欢儿同意了同许言儒的这门亲事。
对此欢儿娘在开心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欢儿好像是一个晚上就想通了似的,明明前一天还拼死拼活的不要嫁人,结果第二天一早她刚刚想把打了一晚上腹稿的话说出来,就听着欢儿语气平平的说道:
“娘,我都听你的,我嫁。”
欢儿娘回了许家的话,就开始一心忙绿自己女儿的亲事,哪还有心思顾及到其他。
而这打探女儿心情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欢儿爹的肩上。
这天欢儿娘去绸缎庄看布料,欢儿爹便叫了欢儿到跟前。
“阿爹。”
欢儿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比起之前那个满是朝气的小丫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她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欢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许家少爷。”
欢儿抬头看了看她爹,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嫁给许家少爷,她只是想嫁给莫柏,只是莫柏说了,那些不过都是小时候的戏言罢了。
她同意嫁给许言儒也不是为了赌气,只是那天她躺在床上,就想起莫柏以前给他读过的一本话本里头的一句话。
要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那是谁都无所谓了。
既然不是莫柏了,那就随了爹娘的心愿便是。
欢儿爹叹了一口气。
“都是你爹不好,前几年总是挑剔,把你拖到了现在,我自己在你阿娘那里也没有说话的份了,其实爹也打听过,那许家确实不差,你要是嫁过去,也不必再像在家中一样吃苦了。”
“爹,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觉得在家中是吃苦,爹,你就别多想了,我既然同意了嫁给许言儒,自然就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这几天不太高兴,只是因为一想到要嫁到许家,要离开你和阿娘,心中有些难受罢了。”
欢儿爹有些不信,但是看欢儿的表情又不像是说谎,之后接着话说道:
“傻丫头,尚遥镇就这么大,你想回来不就回来啦,嫁到许家也好,总比出了尚遥镇不知啥时候能见面好。”
欢儿爹才说完,欢儿的眼眶就红了,她想起自己前两天晚上还想着和莫柏私奔,离开尚遥镇,若是真的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娘了,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太不孝顺了。
“欢儿,你怎么了?哭什么?”
看着她爹关切的眼神,欢儿的眼泪掉的更加厉害,心中的愧疚堆得满满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摆着手。
“没事,阿爹,我就是舍不得你和阿娘。”
欢儿爹轻轻笑起来。
“傻孩子。”
欢儿娘回话之后没两天,许家的老爷夫人就来了,欢儿听她娘的,穿了件很讨喜的桃红衫子,梳了个乖巧的发髻在厅里坐了一会儿。
她没敢抬头看许老爷和许夫人,这等事情她从未经历过,此时只顾着红着脸低着头害羞去了,半点没有平时的豪气。
欢儿娘嬉笑着说她没用,不过许家二老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回去的时候还说很是满意欢儿,这桩亲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婚期在两个月以后,时间不算太紧,但也不算充裕,欢儿娘一边顾着自家的猪肉摊子,一边还要准备着欢儿的嫁妆,很是劳累。
欢儿倒是没多大的变化,还是每天起床就去猪肉摊上帮帮忙,唯一比平常多出来的一件事情,就是坐在屋里绣女红。
欢儿从小就没读书,所以对这些东西倒是学的不少,绣绣被子枕头啥的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欢儿的情绪也渐渐转好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巷子尽头找莫柏,以前那个自己每天都要去一趟的地方,现在成了她躲都来不及的避讳。
好在莫柏那个人平常就喜欢一个人在家里读书,很少出门,这一个多月欢儿也确实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眼瞅着就要入冬了,欢儿的婚期也近了,这才算是真的忙碌起来,一大早就要从温暖的被窝里头起来,和她娘一起去看拿新做好的喜服。
大红色的袍子抱在怀里,欢儿才算是有了一点点自己即将嫁人的感觉。
她们娘两抱着东西往回走,巷子里一群小孩子正手拉着手跳格子,嘴里唱着。
“欢儿欢儿好福气,游水捡个金龟婿,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欢儿娘在前头笑,一只手伸过来拉住欢儿的手。
“怎么样?这个比之前那个老姑娘欢儿好听一些吧。”
“噗。”
欢儿笑出声来,再看看自己怀里的喜服,一时间竟然也觉得自己终于嫁人了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欢儿成亲的时候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有些人是想看看这个歌谣里头的老姑娘终于嫁出去了,有些人是想看看这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子有何不同。
巷子里几乎被围的水泄不通,许家来迎亲的队伍都进不来,最后还是欢儿爹说了话,才没让欢儿误了上花轿的吉时。
身后的鞭炮声爆竹声夹杂了孩童稚嫩的欢呼声,欢儿坐在大红花轿里头,手中捧着一个红红的大苹果,心中突然也生出些激动来。
虽说那个被自己一张脸吓晕过去的男人确实是少了点男子气概,但是她嫁过去,他也算是她的夫君了,他若是善待她,她自然也会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好妻子。
这些天听她娘亲说了许多为人妻子为人媳妇要注意的地方,欢儿听着听着,居然也对这样的生活向往起来。
从城西到城东的一路上,她的脑海里都勾勒着以后的画面,她和许言儒也会像阿爹阿娘一样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轿子停在许家院子外头,前来贺喜的看热闹的人很多,欢儿脑袋上蒙着盖头,看不见外头,却能听得见鼎沸的人声。
喜娘将红菱的一端放在她的手心里,有一道力量拉着她向前走,越过门前端放的火盆,朝着许家大院走去。
拜过了天地,拜过了爹娘。
欢儿有些紧张,一双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头握得紧紧的,手心里头出了细密的汗。
喜娘高亢的嗓音喊了一声夫妻对拜,欢儿转过身,又十分优雅的躬身行礼。
可这次隔了好一会儿,欢儿都没等到喜娘的一句礼成,却听着周围人群里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
“儒儿!”
高堂上坐着的许家老爷严厉的低吼了一声,欢儿大概明白了,刚刚那个礼,许家这位少爷没有好好的行完。
“爹,我说了我不想娶那个,那个丑八怪!”
“啪!”
许家老爷一手拍在了桌子上头,下头观礼的宾客都静下来。
“欢儿是你的救命恩人,爹从小教你读书识字,教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欢儿于你来说还是救命之人,你今日是要做个忘恩负义不忠不孝的人么?”
“爹!我也不是不报恩呀,我给她多少钱都行,可非得我以身相许搭上一辈子吗?”
“你,你这个不孝子!欢儿这样的姑娘哪点配不上你,你说什么搭上一辈子!”
许家老爷气的站起身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伸长了脖子跟他争辩的许言儒。
“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个礼行完了,你就别做我许家的儿子!”
“爹!”
欢儿觉得这一出委实有些可笑,她蒙着盖头也能想象到那群看热闹的人该是怎样兴奋的表情。
她低头看了看那双靴子的位置,又回想了一下那天救他时两个人的高度差距,在脑海里大概的计算了一下,便直接伸出手去,精准的按在了许言儒的后颈脖子上,手上一个用力,强迫着他朝她行了个礼。
“喜娘,刚刚我行了礼,现在许少爷也行完了。”
一旁的喜娘还算机警,一听欢儿这话,立刻拔高了声音喊道。
“礼成!”
身后奏乐的团队也立刻跟上节奏,欢儿就在一片锣鼓声中被喜娘牵着进了洞房。
她的喜帕还稳稳的盖在脑袋上,全然没有因为刚刚的动作有一丝一毫的凌乱,欢儿嘴角微微扬着,这么多年,她跟着她爹杀了多少猪,按过多少猪头,抓过多少猪脚,哪里是那许家娇生惯养的少爷能懂得!
宾客们也渐渐缓过神来,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许家这位新进门的媳妇儿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许家老爷也重新坐好,整个大堂里就剩下穿着一身喜服的新郎官呆愣愣站在那里,似乎还没从刚刚的事情里头回过神来。
欢儿进了新房,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抬手将自己的盖头扯下来丢在床上。
他许言儒不想娶她齐欢儿,可他又直到她有多不想嫁他!他瞧不上她,她也不稀罕他!
欢儿气鼓鼓的坐在床上,将原本在路上想好的和和美美的画面统统打散,化作青烟飞出她的脑海。
许言儒,你瞧不上我的容貌,说我是个丑八怪,我也瞧不上你那没骨气的样子!
欢儿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才进门他就叫她难堪,她自然也不会给他留半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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