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从阳点了点头,即使许言儒不说,单单凭着这个奇特的症状,他就一定会把欢儿治好。得到神医的保证,许言儒才略微放宽了心。
他命下人收拾出几间屋子来,竟是直接让安从阳住在了许府,这样每日诊病也方便了许多。
而他自己,将香料坊的事情都交给了下人去处理,整日里守在欢儿的床边,生怕她再有什么危险。现在欢儿已经这个样子了,万万不能再出其他差错。
这日,许府上下围坐在一圆桌上用午膳,明明在座有数十人,却一个个噤若寒蝉,一餐饭用得鸦雀无声。
为了查清欢儿身上的药是何人所下,整个许府上下连轴转了好几日。许夫人和许老爷尽管年事已高,仍旧是不辞辛劳的跟着自己的管家,上上下下盘问了许府中的每一个人,但是仍旧一无所获。此时心里也很是苦闷,更是没了说话的兴致。
许言儒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碗白米饭不停的扒拉,一对英挺的双眉皱的死紧。
许母看不下去了,轻轻敲了敲桌子,关切道:“儿啊,你吃菜啊……”
许言儒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扒了半天的白饭,竟一口菜都未夹过,他苦笑着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一声门响,却是管家带着几个仆从满面焦急的走了进来。
看到家主们正在用饭,管家愣了愣,一时有些尴尬的站住了,面上带着些犹豫之色。
许父见状放下手中的筷子,朝管家点了点头:“发生何事了?为何你们几人浑身都湿漉漉的?”
管家已经完全顾不上正往下滴水的裤脚,闻言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回禀道:“老爷,我们方才在后院发现了一具女尸……”
“什么?”许父闻言大惊失色,不禁高声反问道。
许言儒也听清了管家的回报,这时候马上放下筷子抬头问道:“后院怎么会有女尸?可查清了死得是何人?”
“什……什么?女尸?”许母胆小,这几日上下忙碌已经有些疲累了,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险些一口气没倒上来要晕厥过去。
这下,一桌子的人都停了筷子,表情各异的看着管家。
管家见状,只好退后两步,垂首继续说道:“我们查看了尸体,发现死的是……大少奶奶府里的一个小丫鬟。看尸体腐蚀的程度,似乎已经死了有一两日了。”
许言儒一听,哪里还坐的住,他立刻站起身来,冲管家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等等……”许父抬头看了许儒言一眼,又转过身拍了拍许母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夫人,你们继续用饭,我跟言儒去后院看看。”
许言清闻言也立刻站起身来,还没开口说话,便被许父打断了:“言清你也坐着,我和言儒去就行了。”
许父离开之后,傅雅晴嗔怪的看了许言清一眼,几不可闻的埋怨道:“好事你不积极,坏事你倒是上赶着。那么笨呢你。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吃饭!”
许言清一向惧内,此刻也不敢说别的,眼睛一边瞟着许父和许言儒离开的方向一边闷不吭声的往嘴里扒饭。傅雅晴低着头,目光中幽幽的闪过一丝狡黠。
后院,那丫鬟的尸体已经被众人打捞了出来。
尸体被井水泡得发胀,肚皮高高向上隆起,面上皮肤已经起了褶皱,双眼翻白,口中还含着许多水草。那模样,连那些强壮的家丁看了,都不由的退后几步。
许言儒不顾许父的反对,大步上前查看,一眼就认出了死者。
那是欢儿房里负责熬药的小丫头。
许言儒脸色铁青,回头看着管家:“这几日盘问家仆的时候,可曾见过这个丫头?”
管家皱着眉头想了想,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似乎真的没有见过。”
许府家大业大,家仆少说都有上百个,不见了一个小丫鬟,根本没有人会发现。
许父上前几步,看了尸体一眼,面色凝重:“看来,加害欢儿的凶手找到了。”
的确,他们正在查暗中给欢儿下药的幕后黑手,偏偏这么巧,一个负责给欢儿熬药的丫鬟,早不死晚不死,在这时候死了。事情的真相到这里似乎已经缓缓浮出水面。
后来,许父让管家好好安排这丫鬟的后事,然后拉着许儒言去净了手,回了大堂。
等他们将此事同众人一说,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相信,那个小丫鬟就是加害欢儿的凶手。傅雅晴扭着她姣好的身形挑眉道:“哎,这事情的真相总算是查清楚了。这府里这几日总是鸡飞狗跳的,现下总算能够安静几日了。”
但是,许儒言心中满是不解,反问道:“一个小丫鬟,和欢儿能有什么仇怨?欢儿平时对待下人都是极好的,从来没有听别人抱怨过。她有什么理由要害欢儿,肯定是有人从中教唆的!爹,孩儿认为此事必定另有蹊跷,还应当继续追查下去。”说罢,许言儒还看了傅雅晴一眼。
傅雅晴也是个敏感的,偏偏捕捉到了许言儒的这记眼刀,顿时不乐意了,两条柳眉挑的老高,不满道:“哎言儒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是嫂子教唆那丫鬟害欢儿的?”
许言儒扭过头不说话。
其实许言儒一直知道傅雅晴和欢儿背地里不对付,只是往日一直都未曾出什么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傅雅晴是他的嫂子,他也不希望一家人弄得很僵。
只是如今欢儿还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腹中胎儿危在旦夕,他实在不得不怀疑到傅雅晴头上。
傅雅晴一见许言儒这种态度,立刻就不乐意了,她脸色一变,声音中马上带上了哭腔,抓着许言清的胳膊就是一通哭诉。
“你看你这弟弟,居然怀疑到我头上来了。自欢儿生病之后,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时常跑去去照顾她看望她,不说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死了一个小丫鬟,你弟弟居然就怀疑到我头上了?”
许言清暗中被傅雅晴掐了好几把,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急的抓耳挠腮,只得支支吾吾的安慰傅雅晴:“言儒他不是这个意思……爹娘,你们也说句话啊。”
许父沉默片刻,看了傅雅晴一眼沉声道:“言儒他也是担心欢儿……你若是没做过,没有人可以陷害与你。”
许言儒自知没有证据,也不好信口开河,只能沉默不语。他心里藏着事,面上的表情自然就不好看。他闷着头走路,穿过狭长的过道去往欢儿的卧房。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安从阳。许言儒焦急的问道:“安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
安从阳刚刚给欢儿号完脉,脸上神色一派从容,但是微微拧起的眉心出卖了他佯装出来的淡定。他叹了口气,将欢儿的病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许言儒。
“夫人中的是一种北疆奇毒兰芝子。兰芝子原为一种紫色的植株,专门生长在北疆雪山之巅的悬崖峭壁上。后来被偶然经过的采药之人发现,带回北疆研磨成了粉末。”
“此粉末无色无味,可以悄无声息的侵入人的五脏六腑,初始症状并不明显,时间一长,就会令中毒者的内脏衰竭,七窍流血而死。此毒更加厉害的地方就是,寻常从医者根本无法从脉象上把出丝毫不妥。”
许言儒听完大惊:“七窍流血?”他突然想起那日欢儿无缘无故流鼻血的症状,心里突然一跳,忙问:“前几日欢儿毫无征兆的流鼻血,可是也是此毒在作祟?”
安从阳神色一敛,肃然道:“贵夫人已经开始流鼻血了?这正是兰芝子的毒性正式发作的标志。先是口鼻出血,再到眼耳……这中间只需短短十五日……请恕在下直言,夫人恐怕……”
许言儒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双目赤红,不死心道:“安大夫,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此刻的许言儒,看起来就像一头在做最后挣扎的困兽。这段时间来,无数大夫的表情和一尘不变的回答已经折磨的他快发疯了。
安从阳缓缓摇头,略带同情的看了许言儒一眼:“此毒并非无药可解……只是……”
许言儒一听还有医治的办法,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他催促道:“安神医,你尽管开口。只要有办法解。我许言儒就算搭上这一条命,也一定要救欢儿。”
安从阳叹了口气:“搭上命还不至于。只是这兰芝子的解法比较特殊,需要的药材各个稀有金贵……依贵府的财力物力,其他的想必不是大问题,最难弄到的是临潼镇的金秋花,芝岭的阴灵草……还有,北疆的兰芝子。”
“如若你能弄到这三样,贵夫人的病,才有的救。”
第二日,许言儒不顾许父许母的反对,执意亲自外出寻觅这三味草药。许父许母拗不过儿子,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去,便想让许言清跟着,但是被许言儒拒绝了。
许言儒说:“除了这三味草药,其他的草药还需要靠言清帮忙找寻,需得在十五日内集齐十余种珍稀药材,欢儿才能活命。”
许父母见状只得作罢,叮嘱许言儒一路的注意事项,方才由他去了。许言儒辞别父母,心中做了一番考量,决定最先去离他们最近的临潼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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