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挤兑你,我是在教育你。? ? 以前的你除了上学就是上班,还是特殊工种,半军事化管理,没事儿就有指导员、政委搞搞思想工作,接触到的声音和事实太少。他们除了政治正确之外,并不关心真和假,要是等你自己慢慢看、慢慢琢磨这些东西,不是说永远不明白,但时间会很长。我这不是想带你多看看、多了解了解,快点让你明白我的思想脉络嘛。以后咱俩就能少拌嘴了,你说是不?”
一看江竹意又急眼了,洪涛还得哄,这次还真不是忽悠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这并不是要改造江竹意,洪涛很不乐意两个人在一起非要谁去适应谁,失去了自我的恋爱、婚姻对他而言没任何意义。他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独立的伴侣,不是要个逆来顺受的奴隶。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有不同见解、不同追求,但对世界的认知最好能全面一些,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这、这只是特殊情况,只要把这些情况反应上去,政府不会不管的!”江竹意还在负隅顽抗,想直接改变成年人的根本观念是很难的,他们会出于本能的去抵触,哪怕已经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观点有问题,也不会马上改变,这是人性,谁都一样。
“哦,合算这么多年了,这一片地区几十上百个村子的情况都是特殊的。我说江警督,您的心可真宽啊,别忘了,这里离京城只有一百多公里,要是按照距离远近来算的话,你觉得是不是越远的地方这种特殊情况就越多呢?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这次是来玩的,国家大事不归咱管,先吃点核桃和榛子,这可都是今年的新鲜山货,城里吃不到的。”
当一个人在拼死抵抗时,要不你就继续猛攻,把她彻底击溃,要不就先缓一缓,给她留点面子。洪涛选择了后者,江竹意又不是自己的敌人,干嘛那么玩命挤兑啊,自己只是想让她多看点东西,又不是要给她洗脑。
“……不吃!”江竹意撅着嘴、瞪着眼还在生气呢,碍于桌子对面还坐着冯大爷不好脾气,但这股子气憋着很难受,只能撒在洪涛身上了。说不过他咱就动手,不能打还不能掐吗?我在桌子下面掐你大腿,让你说我!
“来来来……尝尝黄糕,姑娘没吃过吧?”洪涛的命很好,江竹意的手刚摸上他大腿,冯婶子就端着两个大碗从外屋走了进来,一人面前放一碗。
“……年糕?”大碗里有一坨黄乎乎的东西,看着有点黏糊糊的意思,像是年糕。
“差不多,也是粘的。哎,先别吃呢,这玩意不能白嘴吃,得就着卤。来了,土豆白菜卤,跟我学啊。”洪涛笑得很怪异,他显然吃过这个东西,有点等着看江竹意倒霉的企图。
“……涩的……”江竹意学着洪涛把大盆里的烩菜连汤带水盛到自己碗里,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年糕,就着菜一起放到嘴里。嘴里那玩意很黏,很不容易嚼烂,刚开始嚼的时候还没事儿,可以越嚼眉头就越皱,最终实在忍不住了。
“别玩命嚼,凑合嚼几下借着菜和汤的味道就囫囵咽下去,那样就不涩了。你看,像我这样。”洪涛也吃的呲牙咧嘴的,但度比江竹意快多了,听到女人的抱怨,又夹了一筷子做示范,一大块黄糕只嚼了三四下,就一伸脖子吞了。
这顿饭恐怕是江竹意这辈子吃的最痛苦的一顿了,菜稍微有点简陋,但味道什么的都还好,可就是这个黄糕真难以下咽。你说不嚼烂就吞吧,没这么吃过的人很难习惯,多嚼几下吧,就是一嘴的涩味儿。更可气的就是洪涛,他一点儿都不替自己遮掩,更不替自己吃,就这么看着自己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塞。
“端着这一盆去外屋和喜儿吃,我和冯大爷喝两口……看啥,去啊!”好不容易把一碗糕塞完了,两盆香喷喷的柴锅山药炖沙鸡也端了上来。这时洪涛又话了,居然要让江竹意去外屋吃,说得还那么自然,就像江竹意已经是他媳妇一样,还是那种受气的小媳妇。
“……你等着,我饶不了你!”江竹意脾气是不太好,但对洪涛确实不错,被这样对待居然也能忍住没直接翻脸,还给洪涛留着面子。只是在下炕的时候,小声在洪涛脑袋后面嘀咕了一句,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几分钟之后江竹意就不再恨洪涛了,相反觉得他表面上看着很不是东西,有时候说混蛋都不过分,但骨子里却是一种很狡猾的善良。他把自己轰出来并不是故意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充当那种说一不二的大男人,也不是成心折磨自己,而是要让自己去给那个喜儿姑娘端点肉吃。因为在里屋炕上只有冯大爷、冯大娘和洪涛三个人在吃沙鸡肉,那个喜儿姑娘正一个人坐在外屋灶台前拖着腮帮子看着炉火愣呢。
重男轻女!就算江竹意再笨,此刻也明白了喜儿为什么不去里屋跟着一起吃肉。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要是放在城里都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别说吃口鸡肉,就算咬爹娘两口也得忍着让咬,但是在这里她却连桌都不能上。如果不是洪涛轰自己端着一盆鸡肉出来,那她恐怕就只能等自己两个人走后吃点残羹剩饭了。
“走,咱俩去我们屋子吃去,不管他们……”江竹意越看这个大姑娘越可怜,花布上衣居然还有补丁,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大姑娘还穿补丁衣服,同为女人的她绝不能忍。
“我娘会叫我的……”喜儿姑娘还有点认生,不太敢和江竹意过于熟络。
“怕啥!我帮你说!大娘,我让喜儿先带我回屋收拾收拾衣服……”江竹意把那盆鸡肉往喜儿怀里一塞,回到里屋拿起自己的背包和喜儿她妈打了声招呼,临出屋的时候又瞪了洪涛一眼,不过这一眼里没啥恨意。
有了冯大爷那两间房子垫底,江竹意再看到冯家儿子的新房时也就没那么惊诧了。说是新房,其实和他父母的老房子也没什么大区别,无非就是地上铺设的砖整齐了一些,屋子里多了一个五斗橱和一个大衣柜,墙面上不再是报纸糊着,四白落地。可能是灶台才烧起来不久,屋子里还有点冷,江竹意拉着喜儿没进里屋,而是坐在灶台前面一边烤火一边聊了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
“19,俺属马的……”吃上了沙鸡肉,喜儿姑娘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儿,说话的时候还用眼睛偷偷看江竹意。
“我比你大五岁,属牛的,你管他叫哥,那我就是你姐……来,试试这件衣服你能穿不。这次来的匆忙,忘了给你带礼物,别嫌我穿过,其实就穿了一次。”江竹意越看这个姑娘越想做点什么,可是她的包里除了一些很私人的小东西之外就没别的了。干脆,自己那件红色的羽绒服就先舍了吧,总比喜儿穿的那件带补丁的花布棉衣强多了。
“可不敢……我有羽绒服,是俺哥从城里给俺买的,也是红色的……俺们这里土多,平时不好穿,出门的时候才穿……”喜儿姑娘没想到这个头一件见面的姐姐或者嫂子上来就要送自己东西,手忙脚乱的往回推,还找出一个听上去挺充分的理由拒绝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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