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雷奥就可以,我很想和你们去当勇敢的海盗,可是我太老了,恐怕当个水手都不够格。来吧孩子们,我正在做午饭,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你们的船上缺个厨师,我倒是可以考虑。”
有了洪琪的打岔,老头和马超都解脱了,一老两小肩并肩往屋里走,洪涛只能在那只保罗的看押下跟在后面。不过洪涛也不觉得受冷落,他正拿着相机给那只大黑背拍照。它也叫保罗,这就太有意思了。
和屋外的五彩缤纷相比屋子里面明显温馨了许多,四壁、天花板、地板都是原木色,家具也大多是类似的风格。不过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并不是温馨,而是年龄。
老头一样,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已经老了,不是某件物品老,而是整体老。光是厨房里的炉具、餐具、炊具,就让洪涛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那个厚重、笨拙烤箱居然还是五十年代的产品,比新中国的年龄还大。可是别看老,用这些器具做出来的食物一点都不逊色。不用看,光闻闻就让洪涛肚子里咕咕叫。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洪涛紧赶慢赶就是想蹭顿午饭吃,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搬行李的工作都可以往后错,现在客厅里喝杯咖啡,很快就开饭!
马克思家的客厅很大,但墙壁上还是快被挂满了,从相框到工艺品,琳琅满目,和博物馆差不多。洪涛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居家风格,很多欧美人的家里都有这种习惯。
但他始终有一个问题没搞清楚,这么多零七八碎的玩意全挂在墙上,该怎么打扫卫生呢?总不能每周都拿下来擦拭一遍吧。或者说他们的环境灰尘很少,根本不用经常打扫?
从墙壁上摆放的物品种类看,老马克思比较喜欢滑雪、打猎和钓鱼。因为不光挂着鹿角和猎枪,还有滑雪板和几幅很古老的鱼竿。这倒也符合小镇的环境,住在这种地方,你要是喜欢逛商场、泡夜店,能憋闷死。
假如有个很纯粹的欧洲人说要在家请你吃饭,千万别抱太多期望。他们全家过圣诞节时准备的盛大晚餐,按照传统中国人的眼光看,顶多也就算凑合。
每个人盘子里两根小香肠、一块肘子肉、一勺土豆泥、几根芦笋和一团菜叶子,另外还有一个汤和面包、果酱、奶酪、酸奶、水果若干。
这就是马克思家用来招待远方客人的主菜,做为成年人,洪涛比两个孩子多了一份特权,可以喝一杯啤酒。
其实对于洪涛这种不太会吃、也不太喜欢吃的人来讲,这种简单、热量足够的饭菜更和胃口。
香肠不错,它是慕尼黑的特产,叫白香肠,用猪肉做成,吃的时候放在水里煮熟之后蘸酱料。肘子肉也是巴伐利亚州的特色菜,味道嘛……
洪涛真找不出太多描述食物味道的词汇,在他的字典里只有难吃、一般、还成、不错四种评价。
任何美味到他嘴里都是不错,大部分饭馆里做的菜都叫还成,平时果腹的饭菜就是一般,缺油少盐还不放酱油的菜就叫难吃。
啤酒牌子洪涛也没看懂,全是德文,味道应该算一般。因为太苦了,还不是黑啤酒那种苦。它的颜色很淡,喝完之后砸吧砸吧嘴,还有股子淡淡的焦糖甜味。总之,洪涛不太喜欢这种口味,倒也达不到不能喝的程度。
老马克思不太健谈,即便想和孙子多交流交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头。看来理查德的性格是随了父亲,而保罗从长相到脾气与父兄都有很大差异,唯一相同的就是脸上的黄胡子。
“雷奥,是不是可以带威廉去看看保罗小时候住的房间,要是能有照片就更好了。”和老马克思比起来洪涛更会忽悠孩子,马超和保罗本来接触的就少,缺乏必要的父子了解,此时正好补上,顺便还能让这爷孙俩多说几句话。
“太好了,理查德和保罗的房间我还一直保留着,和他们小时候一样。威廉,还有艾莲,愿意跟我上去看看吗?”老马克思嘴是笨点,但脑子挺好使,马上就听明白了洪涛建议里的中心思想。
马超和洪琪都跟着老头上楼了,洪涛自然也不想一个人傻坐在楼下,干脆抱着洪常青也上去看看吧。
二楼有四个房间,其中一个就是理查德和保罗兄弟俩儿时的卧室。屋子里确实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摸样,打扫得很干净,连被褥上都带着一股子太阳的味道,就好像昨天还有人住过一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在坚持打扫兄弟俩的房间,不用问洪涛也知道,百分百是这个面相凶恶、少言寡语的老马克思。他不太善于言表,实际行动却能准确反应出内心的情感。但和这种人相处必须细细品味,短时间内是了解不到什么本性的。
“你叔叔要比你爸爸帅多了。”洪琪还在纠结刚才的围巾,找不到借口攻击马超,保罗兄弟俩小时候的照片就成了替罪羊。
马超虽然是洪琪的小跟班,但他也不太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父亲长的挫,可是在事实面前又无法反驳,脸上的表情很不高兴。
“理查德应该是马超的大爷,叔叔是父亲的弟弟。”洪涛并不想管孩子之间的事儿,但也不想看着女儿如此对待小伙伴。
干脆,用辈份的事儿打岔吧。这两个孩子在国外待的时间太久,本民族传统文化方面有缺失,多给他们讲一讲也不是坏事儿。
“你女儿很可爱……”老马克思居然能听懂中文,还可以说中文,虽然很生硬但确实是中文,洪涛听懂了。
“威廉出生之后我请了教师,平时就听录音看中国电影。我觉得用孩子的母语交流更……容易。”看到洪涛诧异的眼神,老马克思主动讲出了他为什么会中文,说得还挺不好意思。这倒不是谦虚,是真说得不咋地,最后一个词干脆又变成了德式英文。
“雷奥先生,我想和你提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方便不方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只是为了和一个不知道啥时候才会回来、能待几天的孙子交流起来更容易、更方便,居然在一个没有语言环境的地方自学了世界上数得上号难学的中文。
不管有没有明确表达,洪涛都认为他非常非常需要和孩子在一起。这种爱很深沉,甚至不仔细体会都感觉不到。
虽然自己和这个老头素未谋面,但此时心里也热乎乎的,总该为了他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吧,这是个和自己姥爷一样疼孩子的好人。
“……保罗和我特意说过你的事儿,他警告我对于你的请求最好不听,至少也要仔细听完再咨询过律师才可以答应。”老马克思一听到洪涛要提请求,浑身的毛发都快立起来了,就像一只受到了威胁的老狮子。
“……”洪涛刚刚热乎起来的心立马就凉了,这个该死的保罗,还真打电话回来预警了。自己有那么不是东西吗,犯得着还帮自己把名号传扬四海!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把马超的围巾直接抢过来!
“不过理查德说的和保罗截然相反,你和我两个儿子都是朋友,又带着威廉回家,所以我打算把保罗的话当做善意的玩笑。”看到洪涛那张已经有点扭曲的脸,老马克思话锋一转,又把温暖送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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