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张,这钱当然是村里头大家一起凑啊,我们两家怎么可能……”
一听这话,老张火气一下就有些上来了,张口大声道。
“谁跟你‘我们两家’?我可没同意呢!”
老张说完也不再理会廖大丘,自顾自喝粥,后者面色纠结,抓了抓衣服跺了跺脚。
“哎,我找老村长去!”
见廖大丘离开,老张在后头还喊一句。
“去吧去吧,老村长绝对不会跟着你一起疯!”
连自己最要好的老兄弟都是这种态度,廖大丘虽然是个庄稼人,但脑子还是不蠢的,知道估计其他人就更不会同意这事了,所以虽然很想和见着的每一个熟人都说说那个梦,却憋着不讲,一路直往村长家走。
“廖叔早!”
“嗯早!”
之前一起挖坑葬尸的年轻人朝着行色匆匆的廖大丘打招呼,却见以前话挺多的廖叔简单回了一声就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怪事,廖叔今儿个怎么了?”
廖大丘一路走向老村长家,老村长住在村尾方向,距离村尾土地庙不远,老远看到老村长家的院子,他也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又有些忐忑。
虽然老村长向来通情达理,人老经验足,见识也广,可回想老张的态度,若是老村长也是这样,那怎么办?
还没等廖大丘琢磨出个好办法来,远远看到他过来的老村长直接放下手中的碗,快步走出了篱笆院子,朝着廖大丘小跑过去,冲到他面前张口就喊。
“老廖啊!我跟你说啊,昨晚上土地爷给我托梦了!是真的啊!”
老村长的情绪比廖大丘还激动,把正在苦思的老廖给吓了一跳。
“啊?”
廖大丘愣愣地问了一句,把老村长给急得。
“哎呀,昨晚上啊,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梦里我忽然肚子痛,被憋醒了,于是就披上衣服去茅房,路上经过土地庙,见着土地爷就坐在外头呢,他直接喊我‘小毛球’,这可是我的小名,我都六十多了,如今别说有人喊我,记着这个的人都差不多没了……”
老村长望了望村尾方向。
“我跟你说啊,土地爷真和传言中的那样,个子啊是相当的矮……对了对了,他告诉我,咱这不多久就可能会有疫鬼过来,他打算和义冢的鬼一起帮我们挡挡,挡不挡得住可也两说……”
本来还愣愣听着的廖大丘,一听到这,当即狠狠一拍大腿。
“哎呀老村长,我正打算和您说这事呢!我呀,昨晚也被托梦了,义冢中好多鬼都出来了,他们在我家门前等着我,告诉我疫鬼要来了,他们要和疫鬼决一死战,来保我们村名的安宁,而且还要烧一些纸物件……”
两个昨夜做了梦,即便现在也惊魂未定的人,此刻就在一起相互倾诉昨夜的梦境,都讲完之后再两相印证,这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廖大丘和老村长一合计,准备一起去村里头动员,后者回院子里三两口扒完了稀饭,带上一面响锣就和老廖一起出门了。
“当当当当当……”
一路走,一路将响锣敲得震天响,那动静从村尾传到村头,也终于成功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
不多时,村中心的谷场位置已经聚集起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廖大丘更是借来了一张桌子,让老村长站在上头和大家讲,等老村长讲完了,他再上去说自己的梦。
乡人其实还是比较迷信这种神怪之事的,如果只是廖大丘说,很多人可能会和老张的反应一样,但老村长和老廖一起说,而且面色严肃甚至偶尔面露惊恐,加上群聚效应容易上头,很快将大家的情绪也调动起来,人人都怕起来了。
最后大家一合计,还是得去问问土地爷,所以许多人一起浩浩荡荡去了土地庙,用摔爻的方式询问土地爷,结果一连摔了多次,次次圣爻。
这下子,村里头大多数人都动摇了,再加上老村长和廖大丘不停做工作,很快就说动了不少人。
廖大丘和几个庄稼汉去县城里头找纸匠,老村长在村里头张罗着羹饭。
要给一百多个鬼做羹饭,起码也得十几二十户人家一起做才够,而且这次毕竟可能性命攸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这羹饭还是得费点力气,绝对不能应付了事,光杀的土鸡土鸭就三四十只,在茅滩村可算是大大破费了。
县城距离茅滩村大约有小半日路程,老廖和老张等人到了城里,就去白事铺子找老板,一般这种店面,老板自己就可能是纸匠师父,结果也确实如此。
茅滩村人一口气订了纸战旗和纸武器,令老板欣喜之余也蛮奇怪的,哪有给死人烧这个的,但有生意做当然是好的,哪会管那么多。
客客气气的说着“客官走好”,送几个庄稼汉离去才带着笑容回了店里,正巧被他老婆看到。
“当家的,这么高兴是遇上什么大生意了?”
刚刚离去的好像也不是啥有钱的,所以妇人有些纳闷。
“嘿嘿,当然咯,茅滩村那边,订了一些纸大旗和纸兵器,数量可不少,定金也给足了。”
老板掂量着手中的一吊铜钱。
“哟,看不出来啊!”
“是说啊,就是时间紧点要求也高,不过这些玩意可比做宅子做纸人简单多了,我少休息点,很快就能赶工出来!嘿嘿嘿……”
“那你还不快去干活啊?店我看着就行!”
老板娘把手叉腰,就撵着店老板去干活了,后者赶忙回了店铺后头的院子。
只不过走的时候,店老板也在想着那些庄稼汉的另一番话,说可能会闹疫鬼,让老板小心云云。
但这些年官府对乡民之间口传之事很敏感,因为担心被官府抓去定妖言惑众的罪,庄稼汉也不敢说太多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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