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修离去之后,皇帝拿着手中带着光辉的卷轴,在愣神片刻之后,脸上浮现微微激动的神色,手中这张是仙人所赐的天榜金书,上头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皇帝一个道理:他作为一国之君,居然是能够对国中鬼神也下令的!
“朕帝王之威,再加上这仙人赐书,竟然能号令鬼神?”
下边朝臣当即有人拍马。
“陛下乃天子,携有天威,理当如此!”
几名武官立刻借此机会再度进言。
“仙人赐书,证明我朝当兴,区区敌国断不能与我朝抗衡,陛下,我等当早日击溃敌国,好回师国境荡寇!”
“是啊陛下,还需征召新丁加以训练补充兵员,此事刻不容缓!”
几名谏官则对武官怒目而视,直接越众而出对着龙椅行礼谏言。
“陛下,当务之急应当是止战!”
“不错,陛下,仙人赐书前曾言需要设坛请命并昭告天下,更需要回师国中荡平污秽,此固国固基之法,应当先行此法!”
皇帝带着笑意看着手中依然散发着淡淡光辉的卷轴,对于殿中的争执充耳不闻,良久之后才直接对下方下令。
“朕已经有了妙计,现有战兵不攻亦不退,再召新兵加以训练,用来扫荡国中之患,同时命礼部准备法坛,广招京都及近侧各路法师前来准备。”
“陛下!难道您不准备停下战事?”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看着殿中几名谏官和一众大臣。
“我朝退兵,那帝国呢?他们可不会听我们的,若趁机反攻又如何是好,到时候放弃大好局势又如何抵挡?好了朕意已决!”
皇帝一通话,下头的大臣被怼得暂时失了声,倒不是真的没人说得出反驳的话,而是皇帝心意已决了,而且皇帝说得也确实算是目前的折中方法,有一定道理。
在这边大殿上帝王下达决策的时候,正有诸多仙修之士在各方赶路传讯,乾元宗负责部分,其他各宗各派各个仙府也负责一部分,力求短时间内顾及到一切能照顾到的国度。
这可不光是传个讯送个仙文就行了,也还得有一部分修士帮助,尽力引导鬼神相助,否则就算皇帝设坛请命对鬼神有影响,也不是谁都会为此现身的。
这过程当然并非一帆风顺,一则是人间本就复杂,人心则更是如此,朝堂之事本就没那么简单,各国掌权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多少人自以为得到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怪招迭出,多少人因此也欲望膨胀,更别提什么希望得长生法得长生药的君王大臣。
二则,随着陆续有一些国家的国君设坛祭祀天地请命鬼神,从而一定程度上引动人道气数,其动静自然也很快被天启盟察觉,妖魔的袭扰活动自然愈加频繁,不论是对凡人还是对仙修都是如此。
……
由于今年天候的改变,这个冬天比往年更长也更寒冷,时至腊月,气温已经寒冷到了常人在家中都更喜欢裹着被子的地步。
而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情况下,以包括了神道、仙道乃至部分佛门力量的正道势力,在以乾元宗为领袖的前提下,数月时间斩杀妖魔不计其数。
并且凡人国度虽然很多时候表现不堪,但也有不少血战精锐之军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力量,在持有一定数量的护符和加持了正法的情况下,百战精兵的军魄血煞之气契合人道之力,表现出了惊人的威力,竟然能正面抗衡相当数量的妖魔,若是有军中有修为高深的仙修坐镇,能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力量。
只是天禹洲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太过好转,最初乾元宗打破陈规直接干涉人道和之后的应变速度确实令天启盟吃了一惊,但这也就是麻烦大一些而已,天地之大,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天禹洲不断有新的妖魔出现,有的是天地乱象滋生,有的是外方引渡而来,有的则是自己来凑热闹的,大多极为分散而且妖无好妖魔皆戾魔,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肆意宣泄自己的戾气和欲望。
哪怕在正道诸多努力和人道之力自身的抗争之下,保证了相当一部分人道国土不被妖魔大肆摧残,但整个天禹洲也不可避免的呈现一种正邪乱战之中,呈现出妖魔乱天下的局面。
一洲之地实在太过广阔,纵然有为数不少道行高深的正道修士也不可能兼顾,更何况对手中修为不俗之辈同样不少,掩盖蒙蔽天机的能力也不差。
或许最大的好消息就是,经历过长达半年的摧残,人间各国之间此前哪怕再有恩怨也都暂时收敛了起来,全部精力都用来抗衡妖魔。
……
南荒洲,计缘所在的寺庙中,一道剑形之光破开天际罡风从天而降,一闪之下落到了计缘所在的僧舍范围中。
此刻计缘正靠坐在院中一棵树下翻阅书本,剑光笔直落下,倒像是要直接把他给斩了,不过他左手一抬正好接住了剑光,计缘视线一瞥,自己的左手正攥着一把透明的小剑,随后其上神意流转,被计缘所接收。
此剑来自天机阁,乃是天机子所送,上头所传神意正是天禹洲近况,是练百平通过天机阁秘术传讯到天机洞天,然后天机子再施法传递给计缘的。
良久之后,计缘解读完透明飞剑上的神意,将飞剑丢回天上,同时也对天禹洲的情况更多了几分了解,总的来说也证明了计缘心中设想,即人道并不羸弱。
牛霸天这内鬼虽然仅仅送出过一次消息,但这一次消息是最关键的那一次,否则人道极有可能会在陷入如今的焦灼之前遭受重创。
“人道之力自身果然亦能同妖魔抗衡,若有更得当之法,必然更为出彩……只是,也不知那些人试探出什么没有?”
前半句自语是计缘对天禹洲中人道应对妖魔表现的肯定,并没有如同有一些修士所猜测的那样,遇见妖魔只能任其屠杀,虽然个体上差距依然巨大,但至少结成军阵再得到一些配合,在不超出极限的情况下,竟是当真能抗衡相当数量的妖魔。
后半句想的则是那下出一步棋的执棋之人,所谓的“试探”究竟出没出结果。
以乾元宗为首的天禹洲修行各道,基本都自认能控制局势邪不压正,毕竟天禹洲中一开始自顾静修的一些修行大派也陆续出山,加上鬼神之流,某种程度上说,算是前所未见地出现了一洲正道势力联手。
在这种情况下,那执棋之人是否会知难而退呢?还是说,对方本就能预见到这种结果?若是止步于此,计缘可以预想,天禹洲的正道会一点点稳定局势,这当然是好事,但此刻的计缘对此还是有些矛盾的。
计缘思绪飘远,看着枝头的雪花,同时也听到了寺庙中的动静,正有人快步朝这边走来。
比起半年前,黎丰长了些个头,但基本依然处于三岁小孩的范围内,长个的速度同常人看齐,这会他抱着两本书,低着头快步走着,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但在看到泥尘寺之后就明显高兴了很多,步伐也变快了不少。
“先生,我来啦~~”
黎丰小跑着踏入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树下的计缘,后者也见到冬日里被裹得胖了好几轮的孩子。
见孩子站在院门口,计缘就如同往常一样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仿佛就在等着计缘笑脸招手的这一刻,见到此景,黎丰欢笑着赶紧朝着计缘跑过去,边跑还边从臃肿的衣服口袋里掏东西,那是包裹着点心的手绢。
“先生,我给您带点心了!”
黎丰兴冲冲跑到计缘面前,将书本放在一边的地上,然后双手展开手绢,里头是已经被压成小碎块的酥饼。
“嗯,挺香的,那我就笑纳了。”
计缘从孩子手中接过手绢,将书本放在膝盖上,用手拈着酥饼碎粒就吃了起来。
黎丰就一直蹲在边上看着,看计先生吃光大块的酥饼,又将碎末抖到一起送入口中,最后才将手帕抖干净还给他。
“先生,您就不怕我醒过鼻涕啊?”
计缘将手帕塞给孩子,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小脑门。
“走吧,进屋子里去,这里冷。”
“哦……先生,您为什么老喜欢坐在树下?”
“嗯,或许是因为家中也有一棵树,在家时喜欢在树下看书吧……”
计缘低头看向黎丰,摸了摸孩子冻红的小脸。
“又不开心了?”
“没有……也,还好……”
黎丰抬头看着计缘,随后又低下头。
“先生,我娘又有喜了,她笑得好开心……我,从没见过呢……我爹也很开心,府里的下人也是……”
“那你呢?”
听到计缘的话,黎丰立刻咧嘴露笑。
“我也很开心!”
计缘微微皱眉后摇了摇头,揉了揉黎丰的头发。
“别憋着。”
僧舍门被推开,进屋的时候,计缘能明显感觉到身边孩子的身体一抖一抖的,一股淡淡的戾气也在这一刻消散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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