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天河之界,星光天界之上,有人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人间大地,自然也同样感受到了大贞着一股非同一般的兵家武运的气数。
计缘也没有任何掐算预测,仅仅是凭借心中的感觉,再次提起狼毫,往下界方向挥笔一撩,仿佛勾动这一股气数为墨,然后再次于天河之上书写文字,每一段文字落下,全都融入天界之碑内。
在写完一个篇章之后,计缘暂且停顿一下,然后再次开始书写,并且每一次下笔之前,笔尖都会遥遥点向下方,从诸多天地气数中勾出一缕化为墨水。
作为最看得清当今天地局势的人,在天地间开始处于一片动荡状态之中呃时候,计缘却并未游走各方,而是一边养伤,一边在天界弄墨,不断将自己的玄黄之气通过敕令之文书写在天界,仿佛要将自身的一切玄黄之气全都挥霍出去,这不光影响天界,也影响天地。
……
正所谓士农工商,在原本的人间各处自古都一直遵循着类似的民间地位排序,读书人算是属于或者靠近“士”这一层的,自古都极少会涉足后面几道的事情。
但自从天下人道开始百家争鸣之后,文武二道催生出越来越璀璨的文化和光辉,其中就有一种特殊的人出现,那便是墨家。
这世界自然没有计缘上辈子古代的墨子,出现墨家这个称谓,完全是如兵家、小说家之流一样,因为学说中心的某种特性而产生的名词,那便是能工巧匠善用惯用的墨斗。
墨斗代表着工匠的智慧,代表着自古人间器物之道的传承,墨家有多重手段可以测物,但尊人道历史,敬重人间奇淫技巧,以墨代称,同时也彰显自己一样是饱学之士,一样满腹经纶。
但墨家和正统读书人不同,不光是学文,还将大量精力放在一些工匠技巧上,无视自古以来的阶级鄙视,更是想各种修行之人请教一些术法神通上的事情,以墨者的身份,只要是有助提升己道之中,那包括但不限于机关之法的事物,不论是文是武,是仙法是器法,全都有所涉足。
换而言之,有用的都学,但墨者不担心自己会杂而不精,因为他们所学所用都有一个极大的前提目标,那就是为己道铺路,从诸多学派和法门中选择一处处落脚之地,踏出自己的路。
墨者不断的整理归纳自己的中心思想,不断吸纳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也可望能摸出自己的道,能出现文武二圣一般的人物,机关术不过是墨家如今最具代表的一种本事。
而正因为机关术,也让墨家开始在云洲这种文武之道孕育之地崭露头角,更是让大贞官方继天下儒家和兵家之后,第三个鼎力支持的大家学派,其发展也愈发蓬勃向上,尤以朝廷工部和司天监最为活跃。
大贞水师远征齐凉,所携大贞武卒固然威名赫赫,可大贞水师的机关战船同样声名远扬,以人间重器,甚至被修行界认可为一种人道法宝,令所有墨家学者和大贞朝廷振奋的同时,也让大贞民众以及军人振奋。
在大贞以及周边地区,最为忙碌的有两件事,一是征兵练兵之事,第二件就是让墨家不断完善和建造机关战船,整个大贞的能工巧匠同样被不断征召,在为数不多的墨者和一些仙师带领下忙碌起来。
本来人间百家争鸣,并且百家也逐渐诞生类似修行的至道之心,可如今天下各方的人间都开始乱了起来,只是百家争鸣的盛况看似在这乱世之中受到袭扰,但何尝不是一次对各家各道的考验,逼迫各家不得不在危机中进取,而墨家、兵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缩影。
只可惜这种缩影或有影响,却暂无扭转乾坤之力,在天地量劫面前,能够守住故土安宁的地方太少了,或死于妖魔灾祸,或一起化为妖魔灾祸,众生之难如苦海难测。
天下的种种变化,其程度之剧烈,时间之短暂,让天地之间的平衡再也维持不住,也让天下正修都始料未及。
有的不论仙、妖、精、佛等修行之辈,有很多不过是在才从闭关修行之中出关,这天下就已经在他们感应中大变了模样。
方台巍眉山处,自吞天兽突破完并被巍眉宗一众接回了山门之中,巍眉宗山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而今是这些年来头一次有巍眉宗修士出山,盖因为巍眉山也出现了各种异动。
正如很多修行宗门所处的位置一样,一山之中不容二主,因为巍眉宗的存在,巍峨的巍眉山同样没有山神,或者说没有能修出一个能让巍眉宗认可的山神,山中一切自然也是巍眉宗管。
巍眉宗可以不理会其他一切地方,但巍眉山却不能不管。
山门一开,就有不少巍眉宗弟子或踏云或御风而出,分几个方向巡视巍眉山。
江雪凌带着周纤和几位弟子踏着云贴近云山各峰移动,能见到山中妖气不知道比以前强了多少,更是能看出一些妖气的路径早已经出山,去往了远方,天地之间的气数也仿佛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种天道的循环之气。
“吼——”
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一只浑身青色布满鬃毛,像极了妖兽但体魄犹如巨山精巨怪的妖物忽然现身,对着踏云而行的巍眉宗女修咆哮,一股浓烈的妖气混合着体臭扑面而来,令巍眉宗好几位女修都微微皱眉。
“不知死活!”
周纤抬手往前一指,顿时就有一股冰冷的风在回旋之中飞向那只没什么印象的妖兽,这风绕着妖兽转了一圈再离去,妖兽也已经化为了一尊冰雕。
山中一些咆哮不止的声音在之后马上就减弱了许多,但那一股股躁动的妖气和元气依然在巍眉山中盘踞。
“师祖,山中何时来了这么多陌生的妖魔?”
周纤边上的一个女修询问江雪凌,后者挽着一把拂尘,转头看向东南方向,隐隐能看到遥远的邪阳之星。
“或许本就是此方生灵呢,我们出山看看。”
虽然这一次巍眉宗不过是要清理一下巍眉山,但江雪凌身份和道行摆在这,她要做什么,只要不是深刻影响宗门的大事就可以随心所欲,就算原则上不允许,也没人能对她怎么样。
法云缓缓而行,出山之后飞得不高,不过是四五十丈而已,云山女修都看向四方,巍眉山附近原本的一些村落大多都已经被毁。
那些倒塌的房屋和偶尔能见的累累白骨,都说明了这里曾经的遭遇,或许仅仅是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灾劫。
“妖魔所为……是我们没有看好巍眉山……”
周纤皱着眉看着经过的一些村落等地,话语间也有些不忍,其他巍眉宗修士也多少有一点这种感觉,虽然修仙界的很多仙修认为巍眉宗的女修冷漠且不好惹,但她们到底还是有恻隐之心的。
巍眉山可不是一座小山,山中灵气本就充沛,加上因为巍眉宗的存在,使得山里孕育出许许多多的妖兽精怪,正常而言它们都深藏在山中,但如今天地大变,荒古血脉大量苏醒,其中不少性情大变,更有一些显露出本来就有的恶心,已经有相当数量的妖魔出山了。
江雪凌等人正是寻着这一些妖魔的踪迹前去,而对于它们诱惑最大的,自然是万物灵长的人族。
被妖魔祸害的人却不少,这从一路上见到了一些村落和城镇就能看出来,即便有一些土地等神灵,但妖魔数量太多,不少神灵也只能避其锋芒。
但时间或许不久,巍眉宗女修很快寻着妖气找到了那些妖物。
作为长期盘踞巍眉山的妖魔,其中道行高一些的自然也不笨,即便心中有坏算盘,但也不敢在离巍眉山太近,已经飞向远方,在附近四处为祸的多是一些妖兽和受到荒古之气影响的疯狂之辈。
江雪凌等人追上一股妖兽的时候,正是在一处城关之前,正有成百上千的妖兽扑向那座城关,而那岌岌可危的城关竟然没有被妖兽一扑而毁,城中守军还在抵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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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大将手持环首大刀,数千兵丁的血煞之气环绕在身上,站在城头疯狂砍杀,竟然让妖兽难以近身。
但这不过是一时之勇,虽然大将算是兵家修者,可手中并无太多精兵良将,勉强凝聚兵道军煞,可士兵素质参差不齐,不少士兵甚至见到妖魔惧怕得哭爹喊娘不断逃窜,一些勇武之士则都死伤惨重。
大将心中十分清楚,这城关很快就会失守,他若想逃,皈依者还有几分可能逃脱,手下的兵却估计全都会葬身于此。
“不要怕,不要怕!全都给我顶上来,战是死,逃是死,我等身为军士,宁可向前战死,不可溃逃而亡,全都给本将上前,杀——”
大将怒吼着,不断高速在城墙上跑动,哪里最危险就去向哪里,水火之法挥刀斩破,破不了的就硬生生吃下,伤痛的感觉在此刻已经降低到了极限,而一些已经突破城关的妖兽他也管不了。
“杀!”“杀!”
能回应大将喊杀声的士兵越来越少,声音也显得稀稀落落。
土地公缩在城墙下的地底,只能不断施法让城墙不至于被撞破,却难有更多助力,他道行不高,出现在城头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远方一朵法云飘来,巍眉宗女修迎风而立。
“师祖!”
“嗯。”
江雪凌应了一声,挽着的拂尘垂落,然后右手轻轻甩动,千丝万缕的灵光就好似万千尘丝的延伸般落向大地。
“唰——”“唰——”“唰——”
拂尘拂尘,本是拂去尘埃之器,下方的妖物,就像是江雪凌拂尘下的污秽和尘埃,在其轻轻扫动之下纷纷被扫净,有的直接化为飞灰,有的则被扫向空中,落下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仙人还未至城前,妖兽已经诛灭大半,城头压力也顿时如雪消融。
大将喘着粗气,在城头杵刀而立,身上和兵刃上的血浆缓缓滴落或者滑落,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妖兽的,其眼神微微眯起,看向低空的仙人。
“巍眉宗的人?”
江雪凌此刻已经收起拂尘,而周纤虽然也诧异于这大将的实力,但更不满他的态度,张口便呵斥一句。
“我等刚刚救了你,竟如此与我们说话?”
“哼!多谢仙长搭救了,也多谢仙长们养得一山妖魔!”
大将手持大刀抱拳行礼,但这感谢的话却十分刺耳,他的部下九成都已经战死,剩下一成大半残废,更知道不知多少百姓死去,心中难免怒意难消。
“你……”
“好了!”
江雪凌低叹一声,制止了身后的晚辈,向着那大将点了点头。
“你也是一个修行之人,当知道巍眉宗身为仙道正宗,不可能想祸害苍生,盖因为劫数已至,变数横生,此乃众生灾劫,亦是天地灾劫,希望人道在劫难中成长吧。”
说完这一句话,江雪凌直接转身,带着身后晚辈一起驾云离去,那城头大将看向城关内外的尸体,死死攥着手中大刀。
已经离去的巍眉宗的修士,还有人回头看向远方。
“纤儿,你说本宗全力助小三开辟腹中之界,将来皆入其腹内乾坤,以古鲲之力界游世间之外,躲开量劫,不理外界一切,是对是错?”
“师祖,这我可不好说……”
江雪凌看着周纤和其他晚辈,把玩着自己长长的发带,露出常有的发呆失神之色。
“看来,你是觉得错了。”
“哎哎哎师祖,我可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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