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栋装修极尽奢华的独栋别墅里,雷远征坐在皮沙发上,因为身体沉重而陷进去一大块。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客厅中央的那张床,眼神很复杂,雷远征是一个从不懂掩饰自己的人,这时却极力把神色里的残暴收敛,多注入了几分专注和尊敬,就像凶猛的野兽注目着自己的头领。
客厅中间的那张床很大,床边都是各种冷冰冰的机器、显示仪,无数条红色管子扎进床上那人身体里,整个空间错综复杂,带着别样的残酷气氛。
床上那人盖着真丝被,仍能看出身材矮小,他的头发剃得精光,手脚因为要输血摊到被子外面,虽然画面残酷,但主角却毫无奄奄一息软弱无力的样子,似乎他在把输血当成一件很享受的事,他的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仿佛洞察一切,随时都要择机扑落给人以致命一击。
这时床上的输血怪人正用严厉的口气质问雷远征:“你最近有什么进展?”
雷远征道:“刘跃进死了,我拿到了族人联络名单,但是……但是上面的地址人名变动都很大,我怀疑我们这么多年没回来,名单已经过期了。”
“蠢!”怪人阴沉道,“刘跃进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让名单过期——你是从哪得到的名单?”
雷远征道:“地上的洞里,看得出是特意藏起来的。”
怪人冷笑一声道:“刘跃进想藏起来的东西怎么会被你找到!”
雷远征讷讷道:“要不我再去搜一下?”
怪人摇了摇头:“刘跃进的心思别说你,我和他共事多年也摸不着边际。”说到这他感慨道,“当年震惊国际金融界的两大才子杜恒和刘跃进,如今只剩了一个杜恒,可谁又能想到杜恒如今也成了一个每天要靠输药和血才能活的怪物。”原来他就是杜恒。
雷远征道:“老大,‘八十八’的血真的能让你变成正常人吗?我们强人族延续了这么多代,并没有相关的记载。”
杜恒冷笑道:“如果皇帝的血能让一个得病的普通人痊愈,这个皇帝肯贡献出来他的血救人吗?”
雷远征道:“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该散出去的钱和人都已经散出去了。”
杜恒道:“蒋志成那条线怎么样了?”
雷远征道:“和你推测的一样,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后辈,他之所以暴露了身份,是因为一个女人。”说到这雷远征道,“要不要我亲自去审问他?”
杜恒摇了摇头,忽然道:“刘跃进给你留下的名单里,排在第一个地址的是谁?”
雷远征道:“你不是说名单是假的吗?”
杜恒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刘跃进做事千万不要去揣度。”
雷远征道:“是一个修车的小子,二十多岁。”
杜恒道:“按年纪算,‘八十八’正好是二十多岁。”
雷远征道:“那小子我看了,不可能是他。”
杜恒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小子头上和肩膀上有伤。”
杜恒道:“有伤只能说明他不是战士,不代表他就不是第八十八代祖爷。”他顿了顿道,“你离开的时候还太小,很多族里的传说都不知道,据记载,历代祖爷里有不少都是完全没有战士血统的,但是他们拥有别的能力。”
雷远征忙问:“什么能力?”
“未知。”杜恒道,“或许是普通人,或许是某种特殊能力。”
“还有这种事情?”雷远征把手里的壁纸刀推进推出地摆弄着,道,“要不要我索性把那小子抓来?”
杜恒道:“不要打草惊蛇,你去查查他,看他最近有没有做过特别的事情。”
“好。”雷远征起身道,“我这就去。”
杜恒躺在一堆管子里,幽幽道:“别让我等太久。”
“是。”雷远征走了出去。
……
王平的心情糟到了极点,他的右臂打着厚厚的石膏,医生的结论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他的右上臂彻底断了,断口极其整齐平滑,用医生的原话说,“我们做截肢手术都切不了这么平整”。这就给以后的愈合带来了极大的隐患和困难,他的右拳再也不能打人了,甚至连重物也不能提。
王平心里恨意难平,把那个这些天念叨了无数遍的名字在牙齿间嚼来咬去,可每当想着要去报仇,他的心头又不免升上一丝寒意——那天的记忆太深刻了,那种如坠地狱般的噩梦经历让他终生难忘,让他的戾气只能徘徊于五脏六腑之间无法宣泄,这就让他更加暴躁了。
在岔路口,一个流浪汉踉跄着险些撞到王平的右臂上,王平飞速地拧身、后撤,想也没想左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流浪汉的脸上,对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昏倒在地上。王平看都没看他一眼,凝视着带血的左拳满意地笑了笑,他的反应速度和左手的力量多少带给了他一些安慰,他甚至想着以后就算右手不中用了靠一个拳头仍然能混口好饭。
前方,一个大块头径直朝这边走来,眼看就要撞上自己的右臂,王平勃然大怒,照旧一拳挥向对方,喝道:“找死!”
砰——
拳头狠狠砸在了大块头脸上,对方纹丝不动,一抬手抓住了王平的右臂!
王平脸色变了!在他以往的散打职业生涯中,没人能挨了他一拳还如此镇定。他的第二拳又砸了过去。
雷远征握着王平右臂的手往上一提,就像老鹰把小鸡扯了一个趔趄,王平的攻势在半路被消于无形,整个人都佝偻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右臂上传来,王平脸色大变。
雷远征只微微用劲就把王平的伤口连带打着的钢钉都捏断了,他咧嘴一笑,露出明晃晃的牙齿:“这是谁把你打伤的?”
王平满脸大汗道:“放手!”
雷远征又一用力,王平整个人都匍匐在半空中,雷远征用手指揣摩着那平滑的伤口,一字一句道:“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明白了吗?”
王平已经疼得有进气没了出气,只能努力点了点头。
“谁把你打伤的?”
“张……张念祖……”
“是不是长胜街修车那个小子?”
“是……”
雷远征顿了顿道:“他是用什么东西把你打成这样的?”
这时王平的右臂已经呈现出了诡异的弯曲,就算外行也能看出他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了,但王平却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他觉得能在这个人手里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运!
“他就用……用手指摸了我一下……”王平喘息着说完了一句话。
“手指?”雷远征又咧嘴笑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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