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与通体黑色的马车错身而过,云浅月伸手扣住身后破衣少年的手腕,将他向马车甩去,声音清澈,“景世子,帮一把忙,这个人交给你帮我看管,不过记得还我。”
破衣少年被轻飘飘地甩进了车中。
弦歌刚要出手,当看到云浅月衣袖露出的红颜锦,立即住了手,惊讶地看着她。想着这居然是浅月小姐?若不是看到她刻意给他看的红颜锦,他根本就认不出来她。
云浅月不再说话,绕过马车,纵马离去。
花落见马车的帘幕掀起又落下,容景靠着车壁捧书而读的身影一闪而逝,少年被甩入马车,跌了个七荤八素,但容景并未抬头看他一眼。他想着不愧是景世子,大约听出了小主的声音,没有丝毫惊异,安之若素。他不再多想,跟在云浅月身后纵马离去。
这时皇室隐卫来到,错过车身而过,马车内忽然传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数十皇室隐卫被迫齐齐后退了数步。人人惊异地看着马车。
不多时,夜天逸来到近前,看着那两匹马走远,并未再追,而是勒住马缰,看着通体黑色的马车,面容莫测,“景世子?”
“七皇子!好巧!”容景淡淡开口。
“景世子不是要去东海接东海国的公主?为何来了这里?”夜天逸声音微沉。
“我得到消息,说东海国的公主未曾跟随东海国的仪仗队,而是单独行走,已经来了天圣。如今就在这云城。免得劳苦奔波一趟虚行,便来了这里相迎。”容景道。
“东海国的公主来了云城?景世子这消息准确?东海在东,云城在南。一南一东,东海国的公主如何能来了这里?景世子莫不是得错了消息?”夜天逸挑眉。
“难道七皇子觉得我得到的消息不准?景虽然没有七皇子的翻云覆雨手,但是这消息未必会差了去,否则容景这两个字的声名该砸了。”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不是应该在皇上的圣阳殿批阅奏折,监理国事?为何来了这云城?”
“云城出了些乱子,前来查探。”夜天逸道。
“既然如此景就不打扰七皇子了!”容景对弦歌吩咐,“进城!”
弦歌一挥马鞭,停驻的马车向前走去。
“景世子要走,你车中的人需得留下。”夜天逸拦在车前,“你车中的这个人在云城私闯了许多大家大户的府邸作乱,我就为他而来。”
“七皇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车中的人是跟我从荣王府而来,是我的贴身书童。他如何有分身之术在云城作乱?”容景看也不看对面的破衣少年,睁着眼睛说瞎话。
“景世子真会说笑,本皇子看着那人从城内出来,被人救了扔上了你的马车。如今怎么就成了你从荣王府带出来的贴身书童了?”夜天逸面色一寒。
“七皇子眼花了吧?容景口中从来不说虚言。”容景话落,听得对面的破衣少年唏嘘了一声,似乎睁大眼睛看着他。
“景世子,包藏祸乱之人对朝局不利,你如今有官职在身,应该明白这等害处。”夜天逸紧紧盯着容景的马车。
“自然是明白!既然是祸乱之人,七皇子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万万不要他对朝局不利。”容景淡淡道,“不过我更明白若是再耽搁下去,找不到东海国的公主的话,七皇子也有一份责任。”
夜天逸一时失声。
“景先行一步了。”容景不欲再说,再次吩咐,“弦歌,进城!”
“是,世子!”弦歌看了夜天逸一眼,赶车绕过他。
夜天逸这回并没有拦截,对皇室隐卫摆摆手,皇室隐卫退了下去,他盯着容景的马车看了半响,片刻后,调转马头,重新进了城。
马车中,容景始终捧书而读,从破衣少年被甩进来之后,他都未曾瞥给他一个眼神。仿佛车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破衣少年一直盯着容景看,看了半响,开口问道:“你就是景世子?”
容景不抬头,面色淡淡,“我就是容景!”
“荣王府的景世子?”破衣少年挑眉。
“不错!”容景依然头也不抬。
“刚才那个人是谁?”破衣少年又问。
“天圣朝的七皇子夜天逸。”容景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他。”破衣少年摇头。
容景此时抬眼看向对面的破衣少年,眉梢微挑。
破衣少年脸一红,忽然垂下头,声音有些低,“就是……刚刚将我扔进你的马车的那个人……”
容景眸光微闪,并不答话。
破译少年等了半响,没听到容景说话,重新抬起头来,“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容景淡淡看了他微红的脸颊一眼,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破衣少年惊讶,“他说找你帮忙,将我扔给了你,不认识你就帮了?”
“嗯,他认识我就够了,自会找来。”容景低下头继续看书。
“他什么时候会找来?”破衣少年语气有些急。
“我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来?”容景如玉的手指将书翻了一页。
“那我去找他!”破衣少年忽然站起身,挑开帘子就要下车。
“你最好别动,七皇子刚刚说将云城各大门户祸乱的人就是你吧?你若出去,被他所抓,我可不再救你。”容景头也不抬,出声提醒。
破衣少年身子一顿,清秀的眉头皱起,片刻后道:“我不怕!”话落,就要下车。
“你确定你现在离开能找得到他?”容景又飘出一句话。
破衣少年要下车的动作再次一顿,眉头更是拧紧,似乎有些踌躇。
容景不看她,继续看书,也不说话。
破衣少年踌躇片刻,重新坐回马车里,看着容景怀疑地道:“你真不认识他?”
容景不答话。
破衣少年见容景当他是空气,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真是一个怪人!”
容景翻了一页书,神色从容,眉眼淡然。
“真是没趣!”破衣少年撇撇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半响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扯开。须臾,他睁开眼睛,笑着对容景问,“据说天圣有五大美男子,云端高阳,雪衣锦华的景世子,春秋之月,华茂春松的七皇子,魔王心性,潇洒飞扬的染小王爷,风流俊美,桃花之貌的南梁睿太子,淡漠秋水,气质卓然的云王府云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南疆驸马。如今我见了你和七皇子。另外三人虽然没见,但刚刚将我甩进马车里那人都不像是这三人的形容,他春雪之容,冰心玉魄,贵气非凡,风姿独具。为何天下没有他的名号?”
容景眉梢微动。
“据说文伯侯府的世子从天雪山才回文伯侯府,也是长得极美。天下早先无他的名号,所以他才不被人所识。是不是他叫容枫?是文伯侯府的世子?”破衣少年看着容景,见他不语,她又摇摇头,径自道:“不对,据说文伯侯府与荣王府同出一脉,他若是容枫的话,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要么他不是容枫,要么就是你骗人。”话落,他叱了一声,“想不到荣王府的景世子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脸红的主。我明明就被扔到你的车里,你却说我是你的书童。而那七皇子居然不再拦你了,真是好笑。”
“好笑?”容景挑眉,“要不要我如今将你送到七皇子那里去?让你尝尝牢狱之灾?”
破衣少年立即噤了声。
容景见他老实下来,不再理会,继续看书。
过了片刻,破衣少年见容景虽然威胁他,但似乎没什么威慑力,又道:“若他不是容枫的话,难道是新被赐封的云王府世子云离?或者是天圣的四皇子夜天煜?四皇子据传言有些阴侧,应该不是他,那么就是……”
“你太吵了!”容景出声打断他的话,对弦歌吩咐,“将他带走!”
破衣少年立即问,“喂,你将我带去哪里?”
容景瞥也不瞥他,弦歌掀开车帘,一把揪住破衣少年的衣领,将他拎了出去。破衣少年大叫了一声,弦歌掏出娟帕堵住了他的嘴。带着他足尖轻点,离开了马车。
车前没了赶车的人,但拉车的骏马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向前走去。
容景看了一眼清净下来的车厢,忽然扔了书本,闭上了眼睛,脸色有一丝晦暗。许久,他忽然一笑,如雪莲花突破雪雾绽开,声音听不出情绪地低喃,“云浅月,你好,很好……处处桃花盛开。”
云城日色高升,渐渐开始了一天的热闹喧嚣。
云浅月和花落打马走了大约五里,转了道上了山路,山路极窄,且七拐八弯,只能容下一人一马通行,花落跟在她身后,发现小主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不由问道:“小主,您以前出云城过?”
“嗯!不止一次!”云浅月点头。
“您去了哪里?”花落问。
“去了很多地方!南疆、南梁、北疆、西延……这些地方都去过。”云浅月道。
花落惊异,“可是从来没有听说您离开过京城的传言?难道也像这般找人易容代替?”
“那时候啊,没人关心我。皇上和皇后嫌我太会惹事儿,恨不得我消停几日,太子夜天倾恨不得我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家里云王爷对我眼不见为净,凤侧妃那时候掌家,恨不得我死了她的女儿好代替我的位子。糟老头子爷爷见到我就骂我,我就躲着他三五个月不见也很正常,根本就不用易容,天圣京城的所有人恨不得不听云王府浅月小姐的传言才好,听多了也腻烦,就没新鲜感了。所以,我每一年几乎有半年的时候是出门在外。”云浅月想起十来年一晃而过,不由有些感慨,时间真快。
“您有半年出门在外?别人就不想起来找您?”花落惊异。
“我每次出去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两个月,回来之后就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足够所有人一两个月都不想看见我,那样我又能出去了。”云浅月笑道。
“这也就是您为何会传出了个纨绔名声的原因?”花落恍然。
“嗯!”云浅月笑着点头。
“可是如今不比以前了!您受的关注太多了。”花落道。
“还不是因为容景和夜轻染?那就是两个火辣辣的太阳,只要跟他们的名字联系起来,就再不得清闲。”云浅月有些抑郁。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