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会夷平了?”云浅月想着慕容氏的天子据说都是才华横溢,宅心仁厚,为政期间风调雨顺,爱民如子。后来若不是出了末代皇帝失踪太子导致皇后思劳成疾郁郁而终皇帝因此荒废正事那一件事情,这天下怕是没有夜氏什么事情,还是慕容家的。
“慕容氏没留下子孙,百年已过,天圣繁华,夜氏皇陵建造在龙头,又怎么会允许慕容氏的皇陵存在?自然是化为百年沧海平地了。”容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他的侧脸在飘雪中如诗似画,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雅致风华。她收回视线,看着半山腰处,轻声道:“慕容氏的太子后来真的再没找到吗?”
容景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若是慕容氏的后人依然在的话,为何一直不复国?”云浅月又道。
容景忽然一笑,极其浅淡,似是轻嘲,“你也知道慕容氏的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活着不复国有什么奇怪?他们都是菩萨心肠,见不得战乱和黎民百姓疾苦。”
“百年前始祖皇帝建朝,天圣战乱了多年之后才得以休养生息,慕容氏那个太子若因此放弃不想再起战乱也说得过去,天圣百年繁华,黎民安居乐业,慕容氏的后人一直未起战乱还是说得过去,但是现在不同了,天圣乌烟瘴气,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慕容氏若还有子孙的话,也该复国了吧?”云浅月轻声道。
容景沉默不语。云浅月偏头看着他,见他玉颜笼罩在飘雪中,比飘雪居然还剔透莹白,她心里一紧。
“走吧!”容景攥了攥她的手,拉着她离开。
云浅月看了一眼那一处半坡,白雪皑皑,似乎散着清辉,她收回视线,跟着容景离开。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道:“今日的雪落在我身上不化呢!”
容景偏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化不是更好?我现在可给你拿不来伞挡雪。”
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你怎么不恭喜我武功又有突破升高了一层?能够调动内息控制周身事物,不会使雪融化了?”
容景轻笑,“你离凤凰真经大成还早,这就得意了?”
云浅月微哼一声,忽然上前一步,站在容景面前,双手勾住他脖子,“你抱我走路。”
容景挑了挑眉,似乎笑了一下,弯身将云浅月打横抱起。云浅月将脸埋在她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心口中有某种感情趋于安宁。
两个人的脚步声变为一个人的脚步声。四周山野静静,飘雪簌簌而落,但没有一片雪花落在二人身上,都在他们周身三尺之处自动避开。
许久后,云浅月忽然道:“老皇帝死了之后,还想杀了我,好一招伏笔!”
“他是该杀你的,夜天逸看不透,他执掌天圣江山这么些年,自然看得透,你不属于夜氏,他自然不会留你。”容景温润的声音清冷。
“夜天逸怕是也没料到他爹死后还在皇陵埋了这么一个伏笔吧?”云浅月道。
“他以为他的威胁管用,太过相信自己。以为先皇留了遗诏将你赐婚给他,便是认可了你。”容景笑意微凉,“先皇又给他上了一课,夜氏的帝王都会在死后给子孙上一课。”
“夜氏该诛!”云浅月吐出四个字。
容景不予置评,缓步走着。
云浅月埋着的头抬起,入眼处,是容景如画的玉颜,往上是飘雪如画的天空。她盯着天空看了片刻,忽然又道:“今日我故意冤枉夜天逸,让他看清我的决心和冷血,若他还不迷途知返执迷不悟的话,容景,你就反了夜氏江山吧!”
她的声音极轻,似乎随意说出,又似乎是经历过沉淀雕琢之后冷静而言。
容景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
云浅月也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问道:“怎么样?”
容景笑了笑,将她臂间挽着的锦绸扯上来盖住她眼睛,声音温润平静,“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云浅月眼前一黑,隔着锦绸挑眉。
“嗯,不怎么样。”容景摇摇头,目光看向天空,飘雪轻盈而落,天地远山相接处,如铺开的卷轴,虽不见青山如黛,但见银装素裹,也不失风景如画,他轻声道:“江山太重,我负担不起,我能够负担的,也就是一个你而已。”
云浅月的心顷刻间被触动,她一把扯掉盖在脸上的锦绸,目光直直地看着容景。
容景收回视线对她勾起嘴角,低声道:“你这几日没瘦,反而胖了些,抱着都沉了。”
云浅月形容不出刚刚他那一句话带给她的冲击有多大,只知道这一刻她被他抱在怀里,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被他珍惜和深爱。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又张了一次,才勉强出声,“容景,你……”想说什么,忽然话音一转,“我怎么不觉得我胖了?”
容景轻笑,俯下头,将唇落下,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低声道:“你哪里有我仔细?我说你胖了就胖了。”
他是在告诉她他将她的身体每日里都测量计算一遍吗?云浅月无语,“你这是夸我?”
“嗯!”容景一本正经地点头,一字一句地道:“你胖了些,证明你长开了。”
云浅月脸腾地一红,想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话本来应该没有半丝色情,可是她偏偏听到了色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见他抱着她向前走着,轻袍缓带,步履轻浅,眉目端正,无半丝异色,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她忽然愤愤地道:“你如今瘦死了,按这个道理说,还是没长开吧?”
容景脚步顿停,低头看着云浅月,好听的声音“嗯?”了一声。
云浅月听到这样的声音忽然感觉头上像是有什么黑网罩下,她连忙打哈哈,“唔,好冷啊,你将我放下来,我们快点儿回去吧!”
容景看着她不说话。
“我想吃你做的芙蓉烧鱼了!”云浅月伸手推他,用了个巧劲,从他怀里哧溜一下跳了出来,脚步轻快地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笑着招呼,“快走啊!你没看天都暗了下来了吗?”
容景眸光微微敛了一分,点点头,抬步跟上云浅月。
云浅月怀疑地看着容景,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她倒退着脚步走着,盯着容景看了半响,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她小心试探地问道:“喂,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容景“嗯”了一声。
云浅月见他听到了,没什么表示,也就是说不在意了。她顿时放下心,走回来,伸手拉住他的手,五指与他如玉的手穿插交缠在一起,手臂轻轻在两人中间摇晃摆动,心情忽然变得极好,偏头笑着道:“容景,将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说你变胖了?长开了?”容景挑眉。
“不是!”云浅月摇摇头,“就是你说的江山的那句话。”
容景嘴角微微勾,“江山太重,我负担不起,我能够负担的,也就是一个你而已。”
云浅月忽然笑了,心情雀跃起来,将容景的手臂拉着抬高,又放下,又抬高,再放下,几次之后,松开手,侧着身子将他身子搂住,仰着脸孩子气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嗯!”容景低头看着她,笑着点头。
云浅月“唔”地一声,将脸埋进他怀里,“人家都是爱江山胜过美人。你怎么不是?”
容景好笑地看着她,“你确定你是美人?”
云浅月抬起头,看着容景的脸,“应该算是美人吧!”
“不丑而已!”容景吐出四个字。
“你真是不遗余力打击我,外面的百姓们都说我其实比秦玉凝长得好看。”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这个人从来不懂得哄女人。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说,“对,你就是美人,谁也没有你美吗?”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是了?果然他不是一般人。
“说明她长得更丑而已,你比她不过强一些。”容景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无语,提醒道:“容公子,人家可是天圣第一美人。你是在说天下人的眼光都出问题了?”
“大约是的,你不是一直挂在嘴边那句众人皆醉我独醒吗?大约就我一个人是清醒,别人说得都是醉话。”容景道。
云浅月彻底被打败,撇开眼睛不看他,生怕看一眼就忍不住去扯了他这张让她赏心悦目的脸。容公子,你还能再眼高于顶些吗?
容景如玉的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咳声似乎都带着一丝笑意。
二人一路说着闲话,回到了城门。
先皇大丧出殡期间,全城紧闭,禁止行人出入,京城百里之内全部被控制封锁。城门的士兵见到容景和云浅月居然先回来,伸长了脖子往二人身后看了看,再无别人,连忙打开城门,让二人进入。
城内极为安静,街道上马车行人都极为稀少。
云浅月偏头看着容景,“去你的荣王府,你给我做芙蓉烧鱼。”
“好!”容景点头。
二人向荣王府走去,路过醉香楼,二楼的房间忽然从里面打开,一人探出身子,熟悉的声音响起,“景世子,浅月小姐,好久不见!”
云浅月抬头,看见二楼临窗处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苍亭。她看着苍亭,从他前去青山城接替夜天煜治水后,数日不见,她几乎就忘了这个人。如今他居然回京了,只见他似乎清瘦了些,眉目还是一如既往,她沉默不语。
容景淡淡一笑,“苍少主回来的好快!既然今日进了京,为何没参加先皇殡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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