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内,凌莲和伊雪得到了夜天逸竟然来了凤凰关的消息,二人对看一眼,齐齐想到他应该是为了景世子前往十里桃花林之事,大约不会在凤凰关久留,小姐不知被上官茗玥带去了哪里,景世子若是得知后因此分心的话,那么对他收服凌家定然会不利,不由多了一份忧心。
凤凰关距离十里桃花林并不远,飞鸿传书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
容景在云浅月被上官茗玥带走半个时辰后,在楚家同时收到了三份飞鸿传书,一份是墨菊的,一份是顾少卿的,一份是玉子夕的。
墨菊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上官茗玥的嚣张狂妄,仗着尊主的身份和武功,将玉太子欺负得跟小可怜似的,更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一篇信被他写得洋洋洒洒几大页,最后才说到重点,说主母看不过去玉太子被他欺负,为救玉太子,舍身取义,义薄云天,义不容辞,仗义救友地被他带走了。意思就是说,主母被带走是自愿的,不关他们事儿。
容景看到信后,随手扔在一旁,对青影吩咐,“传信给墨菊,让他写一千遍义字,明日辰时之前传来,少一个字,将他驱除出墨阁。”
“是!”青影的声音格外响亮。
顾少卿的信就简单得多,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哪里跑出了上官茗玥这么个人物。
容景看罢信后,同样随手一扔,并没有让青影回信,而是置之不理,当没看见一般。
玉子夕的信也如墨菊一样,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难为他嘲笑一番玉子书后被他反将一军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出了总兵府,转眼便来容景这里报仇了。欺负他不在他面前,不能将他如何,所以,极尽能事地大肆嘲笑了他一番,说的无非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个上官茗玥,厉害得人神共愤,连他皇兄在他面前都变成了小可怜,他和皇兄差不多,估计这回自己的女人真看不住了,尤其是主动跟人跑的女人,更是不好找回来,就算他会灵术,就算血脉传承,但千百年来,那微薄的血脉早淡得没影了,没准他真敢娶了她当小王妃。只要他一心想娶,那么就一定能成。上官茗玥可不是什么善类,别说在东海能横着走,在天下横着走也是理所当然云云。
容景看罢信后,盯着他的信久久不说话。
青影站在容景身后,偷偷看着容景的脸色,他脸色没什么变化,眼中也平静无波,但他莫名地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想着若是前两封信能让世子漫不经心,安之若素,那么如今东海二皇子这封信就是让他打破一切。尤其他有两句话是世子最在意的,一句就是尤其是主动跟人跑的女人,另一句就是那微薄的血脉早淡得没影了。他心中暗暗想着二皇子敢如此嘲笑世子,他是不想活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容景放下信纸,对青影吩咐,“传信给墨岚,令他带上墨泠,墨棋,墨奕,墨映,将孙桢喂一颗软筋散,扔去怡红楼。”
青影身子抖了抖,怡红楼虽然听起来红粉飘香,甚为香艳,但是其实是个清倌楼,里面养的是一群男怜。墨阁五星魄出手的话,任凭二皇子再厉害,也不是对手。他低声提醒道:“世子,玉太子也在凤凰关,他会救二皇子的。”
容景淡淡道:“不会!他敢嘲笑我,就是也嘲笑过他了,不给他个厉害尝尝,他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属下这就去传信!”青影立即退了下去。
容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眼中情绪翻滚片刻,恢复平静无波。
半个时辰后,青影复又出现,对容景低声道:“世子,又收到了墨菊的传书。说安王出现在了凤凰关,退了顾少卿的兵马。”
容景闻言似乎早有预料,神色淡淡地道,“去问问凌家主想好自杀了吗?”
“是!”青影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不多时,青影返回,低声道:“凌家主答应了,但请求见世子一面。”
“他要见的是楚容,还是容景?”容景闻言扬眉。
“凌家主说见景世子。”青影道。
“那就去见他一面。”容景扔了手中的信纸,轻轻弹了弹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转身走出了房门。步履随意,气息却是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楚家当家家主的锋利凉寒。
窗外,阳光明媚,十里桃花分外妖娆。
这一日,十大世家注定会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容景出了楚家的院子,并没有带多余的人,身后只跟着青影,不出片刻,便到了凌家。
凌家门口有人迎接,见到容景对他恭敬地见了一礼,领着他前往祖祀祠堂。
凌家的人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今日大约会有变数,整个凌家上下从主到仆,都面色紧绷。凌家的几个女儿以前见到容景都欢喜地上前打招呼,如今都避得远了些。
不多时,来到凌氏祠堂,那人停住脚步,看了一眼青影,恭敬地道:“家主在里面,请楚家主一人进去。”
容景点头,抬步而入。
青影面色冷木地跟着那人一起守在凌氏祠堂外。
凌氏祖祀祠堂和其余九大世家祖祀祠堂并无不同,都供奉着凌氏的祖先牌位。里面凌家这一代当家家主跪在牌位前,他五十多岁,笔直地跪着,看不出半丝年老的痕迹。祠堂并不阴森,只他一人,到显得空阔。
“景世子来了啊!”凌家主听见声音回头,看向容景,一双眼睛精光地盯着他。十大世家,是几百年前的十大望族,名门公子一代代传下来,自然都是英才风流人物,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依稀有当年的影子。
容景淡淡一笑,“凌世伯有请,莫敢不来。”
凌家主笑了一声,犀利地看着他,“这个天下有景世子不敢做的事情吗?”
“也有的!”比起他的犀利,容景姿态闲适。
“不知该怪我老眼昏花,还是该说这九大世家的九族上万人都蒙蔽了眼睛,这么多年来,竟然不知道楚容便是荣王府的世子容景。楚老家主好一招偷梁换柱,十大世家约定好不入世,子息也不准入世,他却将女儿嫁入了荣王府,又将外孙子弄来接管楚家,好本事。”凌家主冷笑,“这件事情,是不是要楚老家主给个交代?”
“当年外公将娘亲逐出了楚家,她就不算楚家的人了,嫁娶随意。而我,凌世伯觉得我想要楚家的话,有必要经得九大世家的同意吗?”容景挑眉。
凌家主顿时一噎,荣王府的世子华盖天下,先皇都敬他三分,靠的可不单单是受百姓推崇的名声,而是背后的手段。他想要楚家,的确没必要经得谁同意,十大世家他还不看在眼里。他脸色一暗,忽然没了冷厉,“当年我也喜欢你娘。”
容景眸光动了动,“您喜欢的不是我娘,而是当年的楚家主罢了。”
凌家主哈哈一笑,有些沧桑,“是了,我喜欢她的时候,她还云英未嫁。后来她突然就暴毙了,我还难受了许久,之后才娶了和她性情品貌都相似几分的凌墨的娘。”
“你那不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喜欢是可以陪她去死,也可以终身不娶。”容景道。
“身处凌家主的位置,又如何能随心所欲,你如今是楚家主,应该比谁都懂,一个大世家培养一位接班人的心血,连死都是不自由的。”凌家主笑了一声,“或许楚家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是荣王府世子的身份总该是让你连死都不能吧?嫡子一死,便没了传承。”
容景目光微嘲,“荣王府世子的身份是天家封的,也可以不要。”
凌家主直直地看着他,“那是你有所求,有所谋,有所依仗。若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身份的时候,就会被这个唯一剩下的东西所累。”话落,他又道:“当然,景世子深爱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天下皆知,不惜得罪天家,也将她娶了。你的累不会成为别的,只会是她。你也许甘之如饴,但也是受累,比起我唯一依仗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同。”
容景闻言虽然不赞同,但也没反驳。他和云浅月的事情不需要在外人面前剖析。
凌家主见他不说话,知道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盯着他的眼睛,转移了话题,“你的眼睛和你娘真像。”
“据我爷爷说,我的眼睛更像先祖荣王。”容景道。
凌家主笑了一声,问道:“你可知道凌墨的娘为何而死?”
“是何原因在如今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凌墨回凌家的理由是要你死,而凌家族中的几位长老也已经同意,这就够了。”容景淡淡道。
凌家主仿佛没听见,似乎陷入了回忆,继续道:“你娘在楚家的时候,最喜欢画画,我手中有她一幅画。那一日,你娘的祭日,二夫人知道了我心里喜欢的人是她,她也是个心气傲的女子,认为我那些年对她的好都是别人的替身,一气之下,撕了那副画像,跑出了十里桃花林,竟然去了怡红楼,之后买了一个男怜。这件事情被凌氏族中几位长老知晓了,自然不能由得她败坏十大世家凌家的门风,有妇之夫踏入清倌楼,她不要名声,十大世家还要,要将她立即处死。我得知后,想保她一命,写休书令她离开,但是她不知感激,反而说凌墨不是我的骨肉,最后触怒了族中的长老,对她进行了大刑。凌墨杀了一个族中长老,含着恨意跑出楚家,楚家那时候不缺少他一个孩子,对族中长老不敬,其罪当诛,我来不及说话,长老们便对他下了追杀令。那一年,正值南梁一位藩王作乱兴兵战,他跑去了战场的沼泽地。族中派出的人眼看着他陷入了沼泽地,以为他必死无疑,于是都收了手,回来禀告族中长老,族中长老的怒气才消停。不想他福大命大,竟然被人救出来,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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