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虽然知道这个小公主不像外表那么性子野,一无是处,但她贪玩成性,所以,如今见她像模像样地给云浅月看脉,也不抱太大希望。
冷邵卓则不同,毕竟他是真正的世家嫡子,孝亲王府能立世,自然不是软柿子,自小他受孝亲王的熏陶,对各国人物和风云都比云离了解得深,被东海公主和华王散养的孩子,自然不能小视,所以,他紧紧盯着玉紫萝。
玉紫萝的手按在云浅月手上开始,一张脸便不停地变幻,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再不见她寻常的样子。
云离和冷邵卓都不敢打扰她,大气也不敢出,脸色跟着她脸色变化。
过了许久,玉紫萝放下手,喃喃道:“怪不得呢!”
“你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冷邵卓盯着玉紫萝。
玉紫萝黑着脸没好气地道:“中了一种几千年前的奇毒,叫生生不离,若是不嫁给那个与她同种植的人,就是天神降世也救不了她。”话落,她恼怒地道:“容景那个混蛋,他若是早说她中的是这种毒,小爷何必跑这里来糟蹋自己,打死也不来,更别说嫁给夜轻染联姻的狗屁事儿了。”
云离和冷邵卓面色齐齐一骇,对于她一个女儿家习惯将自己口称小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和谐了,满腹心思都在她说出的话上。但他们到底是有了心里准备,虽然容枫未曾细说,但这些日子他们也是隐隐知道她中了这样一种非夜轻染不可的毒,但乍然听到生生不离的名字,还是难掩心里的翻江倒海。
生生不离……
和夜轻染一起中的生生不离……
冷邵卓到底是先冷静过来,轻声试探地问,“皇上救了她一日夜,难道……没解除?”
“解除?”玉紫萝嗤笑道:“据我探她的脉,她这是毒发的开始。若不是她毒发,凭我的医术还探不出她的脉,夜轻染不知用什么方法,暂时抑制了她的毒。”话落,她冷哼道:“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男女脱光了行周公之礼的办法。”
她一个女子说出来这种事情,半丝难为情也无。
冷邵卓和云离虽然面皮比她薄一些,但此时也不是难为情的时候,二人只在意她口中那毒发的开始几个字上,本就全无脸色的脸上更是添了一层灰色。
“别杵在这里了,跟两个僵尸一般!”玉紫萝站起身,对二人横了一眼,“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本公主也不在这破皇宫待着和她抢人了,呕心得慌!”话落,她出了内殿。
云离立即跟了出去,“公主,你能知道她中的毒,难道就真没有别的解法?”
玉紫萝瞪了云离一眼,“要有别的解法轮到我站在这里?容景那混蛋早就给解了。”
云离想着也是,再次灰了脸。
“不过也不一定,谁知道他这些日子在琢磨什么呢?没准开天辟地真让他整出点儿什么能让她不嫁给夜轻染起死回生的事儿。”玉紫萝话音一转,裙子随着她摇曳了一下,她嫌弃裙摆啰嗦,弯下身,三两下就将裙摆多余拖地的那块布给扯了下来,顿时好好的锦绣罗裙成了不伦不类的装扮,她踢开了脚上的绣花鞋,用脚在地面上踢踏了两下,方才觉得没了束缚,放松舒服了,脸上阴云一扫,大吐了一口气道:“小爷这些日子憋屈够了,再不用在这破皇宫待着了。”
她自小就不喜皇宫。
云离和冷邵卓看着她,实在没有她的好心情,但对于她口中的话,还是听进去了。想着景世子若是真有办法,又怎么会将她借由上官茗玥送进宫来?如何能真有办法?虽然他们一致跟随容枫主张立后,但还是私心里对那个人有些期盼的,毕竟云浅月的心是向着他的,他们不希望她不幸福。
但是比起不幸福,他们更希望她活着。
玉紫萝看了二人一眼,撇撇嘴,换回了做罗玉时的做派,大步出了荣华宫。
“紫萝公主,你懂医术,留在这里吧!万一月儿……”冷邵卓喊住玉紫萝。
玉紫萝头也不回,“不是有夜轻染吗?我留在这里管什么用?难道还让我留在这里抢了夜轻染?那一块破布,要不是帮容景,小爷才不要。”
冷邵卓心里虽然明白她是来搅局的,但还是道:“你既然受了景世子之托前来这里,怎么能趁她的毒刚开始发作就一走了之,你……”
玉紫萝不耐烦地怒道:“你啰不啰嗦?我就帮他来这里住两日而已,他的女人自己有本事就夺回去,没本事活该,他只能算着。又不是小爷的女人,小爷凭什么在这里累死累活还受窝囊气?”
冷邵卓顿时住了口。
玉紫萝脚步轻松,转眼便前往宫门方向见不到影了。无回谷都困不住她,离开皇宫对于她来说是轻而易举。守卫宫廷的侍卫也不拦阻,让她堂而皇之地出宫门,显然早就得了夜轻染交代,安然地放了她离去。
第二日,夜轻染免了早朝。
虽然皇上免了早朝,但是满朝文武不可能不来皇宫,选出几位资历颇深官位颇高的大臣前往圣阳殿外侯旨。得回的消息是昨夜皇上救了浅月小姐回来就昏迷不醒,是轻暖公主守了皇上半夜施救,如今里面如何,谁也不知道,免了早朝的旨意是轻暖公主吩咐的。
群臣顿时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浅月小姐和皇上如今两个人都卧病在床,这风声若是传出去的话,于前方作战的将士军心不利。
响午十分,夜轻暖一身疲惫地从圣阳殿出来,对守候在门外的几位大臣道:“哥哥是为救云姐姐耗费了功力,被我给补救回来了,没有什么大事儿,如今刚睡下,醒来有心力的话,自然会有旨意传出,你们别吵他。”
“是,公主!”几位大臣齐齐应声。皇上就是天圣的支柱,自然不能塌了。人人都想着幸好这宫中还有轻暖公主。
夜轻暖似乎也累及,由贴身宫女扶着回了凤颜殿,路上有贴身隐卫将昨日夜东海紫萝公主离开的事情禀告给了她,她皱了皱眉,问道:“她去了哪里?可有人跟着?”
“有人跟着,但紫萝公主太狡猾,出了城外百里就失去了影子,没跟住。”那隐卫道。
夜轻暖道,“她若不是滑不溜手难对付的话,景世子也不可能两军交战的时候让她来阻止哥哥立后。昨日夜云浅月发作昏迷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她不留在皇宫里闹了,走了也好,不过她恐怕不是回东海,而是将她的情况去告诉容景了。”
“既然要去祁城,一定经过马坡岭,是否告知枫世子拦住她?枫世子为了浅月小姐,说不定会出手拦住她。”那隐卫试探地问。
“她未必让容枫摸到影子,且让容枫安心对付容景吧!况且……”夜轻暖顿了顿,抿起唇瓣心思压抑着不外漏,轻声道,“景世子若是知道她开始毒发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作战?”
那名隐卫沉默不语。
夜轻暖摆摆手,隐卫退了下去,她由侍女扶着一路想着事情回了寝宫。
云浅月金殿昏迷,夜轻染施救,双双病倒的事情,没有经过刻意隐瞒,消息不胫而走,出了皇宫,出了京城,很快地就流传了出去,想知道的人该知道的人第一时间都知道了。
马坡岭,容枫得到消息,紧紧抿着唇,他回朝如此长时间,自然也有其内卫心腹以及皇宫的眼线,第一时间报来,知道云浅月无恙,只能压下担忧。
祁城内,从大军攻占了祁城,容枫来到后,容景的大军便再无动作,没有攻城的打算。
但当时青山城、祁城沦陷时,也没有任何前奏,容景就突然出兵了。所以,天圣大军中,无论是容枫,还是他手下的一众将领士兵,都不敢放松懈怠。尤其是深夜子时,更不敢眨眼。
接下来两日,天下各处都不曾有动静,除了关于云浅月和夜轻染病倒的传言外,如一片镜湖的水面,分外安静。
云浅月果然如夜轻染所说在他施救的第二日醒了,她醒来之后,简单地问了守在荣华宫照看她的绿枝一些情况,便没什么力气地躺在床上休息。
她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云族神女几千年前引情花之魂所制成的生生不离果然连灵术也奈何不了。因为那本身就是由灵术制成的,她身体里天生就有传承的灵术,所以,那东西与她身体的灵术融合,融入骨血,随着她的灵术生长在她身体里,如今也许是发作的原因,她第一次能感觉出生生不离在她身体里盘结得丝丝入扣,如她的血她的脉络她的气息一般,不容她有半分铲除的可能。
不像她对待上官茗玥强大的灵术外侵一般,能让她将他的灵术一丝丝排挤吞噬,除非她对自己挖骨放血,但哪怕是挖骨放血,她怕是也除不去身体本身生长融入脉络骨血的东西。
人道是,心有千千结,结成千丝网,网住三千情丝。而她,心里身体里何止有千丝网,而是有万丝网,网住的不止是三千情丝,还有她的灵魂。
两日后,祁城传出消息,景世子出兵马坡岭。
容景的大军和容枫的大军于马坡岭交战,消息传回天圣,朝野震动。
夜轻染两日未早朝,休养在圣阳殿,满朝文武都蜂拥堵在了圣阳殿门口,容枫六十五万大军,容景五十五万大军,两军虽然相差十万大军不是小数,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容枫能赢,毕竟那个人是才华冠盖天下的容景。
马坡岭一战,是天圣江山是否可保住的关键所在。若是马坡岭失守,容枫失守,皇上和浅月小姐卧病在床,那么天圣江山就真的危机了。一时间,战争的消息刚传回天圣,人心惶惶。
群臣在圣阳殿外等了一个早上,圣阳殿的门都紧紧关着,直到响午十分,圣阳殿的大门才打开,一名内侍传出话,“皇上有口谕,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散去各行其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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