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凌醒了,反应很平淡,瞄了一眼餐桌边俩呼哧呼哧吃方便面的不速之客,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径直走进卫生间,稀里哗啦的放水洗脸。
小娜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见田文建摇了摇头,指着桶面示意她不要吭声。
房间以米色作为基色,布置得非常温馨典雅,柔和的灯光、馥郁的香水味,让人在视觉和嗅觉上都得到极大的抚慰。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肖凌终于走了出来。不知道从哪找出两袋牛肉干,若无其事地扔到二人面前。一只手搭在小娜肩上,转身的时候,隐约能看见她眼里噙满了泪水。
“好久没吃方便面了,味道还不错。”田文建抓起牛肉干看了一眼,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般,和声细语地说道:“肚子饿了没?给你也来一碗?”
“你们吃吧,我不饿。”
肖凌冲二人微微的点了下头,转身走到小吧台边,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小娜再也忍不住了,蓦地抢过酒杯,急切地说道:“凌姐,你不能再喝了!”
“不喝就不喝。”
看着小娜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肖凌泛起了一阵酸楚,想了好一会,突然轻拍了下她胳膊,淡淡地问道:“借你老公肩膀用十分钟,没意见吧?”
“用吧,没意见!”
小娜回头看了一眼田大院长,又忍不住地补充了一句:“他两个肩膀,咱们一人一个。”
小娜的话音刚落,肖凌就走上前来,两只手搭在刚站起来的田文建肩上,把脸贴在他胸前,禁不住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她白皙的脖颈和背部,还有她的乳沟,哦,她居然没有穿内衣!田大院长连忙仰头望着天花板,尽量不看她的身体。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迷幻药般的香水味。
香水味随着她的脉搏的跳动向全身扩散,阵阵扑来,直冲鼻孔,田文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有种晕厥的感觉。
哭出来好,哭出来就好了。面对着伤心欲绝的肖凌,小娜怎么都升不起醋意。
现在她的确很虚弱,也需要安慰。但如果一味的迁就她,那她永远都走不出这个阴影。
这样下去不行!尽管田大院长并不是一个心理专家,但也知道这很容易造成心理学上的“移情”。连忙拍了拍她后背,提醒她时间到了。
“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湿了。”看到夹克被她的眼泪濡湿了一块,肖凌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的,一会儿就干了。”
给小娜送上一个歉意的笑容后,肖凌恢复了她平时的理智,拉过椅子要坐下来,并抓起餐桌上田大院长的那盒烟。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脆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一个可怜的乞丐。”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拿破仑也会流眼泪。”
田大院长也点上了根香烟,深吸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道:“脆弱代表人姓温情的一面,说明你的情感并没有麻木,是个真姓情的女子。”
她用纸巾拭去了眼泪,把垂在前额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精美细致的脸庞。搂着小娜的纤腰,摇摇晃晃的说道:“以前我很少流泪,甚至讥笑那些动不动就流泪的女人。觉得她们太脆弱,太不自信了,没想到现在我也成了这样子。”
“那时候你还小,还无法体会那种感情。”
田大院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曾经有一位高僧在山间漫步,看到树上的鸟窝里掉下一只没有丰羽的小鸟,这时一只黄鼠狼正好路过,高僧来不及救它,那只小鸟被黄鼠狼叼走吃掉了。
高僧对着树上喳喳叫的鸟妈妈流出了热泪。高僧四大皆空,可他也流眼泪。那不是脆弱,那是同情,是慈悲。
现在你的阅历增多了,见过了世态炎凉,见过了苦难,见过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对生命的感悟更深,自然会更容易动情,容易伤感。”
肖凌仰着头,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突然问道:“文建,咱们认识这么久,你为什么对我的过去一点都不好奇?”
“凌姐,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这并不代表一个人虚伪,而是给自己的内心留一点空间。”田文建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说出来,想找个人倾诉,那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稳私,只是我个人的生活经历而已。”肖凌抬头看了小娜一眼,真诚的说道:“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想要你知道我的过去。”
见善解人意的小娜准备回避,田大院长连忙拉住她手,摇头笑道:“凌姐,谢谢你的信任,但我认为这些事情还是跟专业人士说比较合适。”
肖凌哪能不知道田大院长的心思,紧盯着他那张刚毅的脸,点头苦笑道:“文建,你真走出来了,不容易,凌姐佩服你。”
“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你也可以试试。”
“晚了,我跟你不一样。”肖凌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站了起来,紧抓着小娜的双臂,恳切地说道:“文建是个好人,好好珍惜吧,千万别学凌姐。”
“恩。”小娜眼泪禁不住的夺眶而出,紧抱肖凌,哽咽着说道:“凌姐,不要酗酒了,求求你……真不能再喝了。”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当代的宴会上,特别是在有酒量有雅兴有领导参加的宴会上,敬酒和醉酒的功夫直接影响到一个人或一个单位的生存成败,或职务升迁。当然,一个人的所有学识和接人待物所有技巧和本领,都可以从酒桌上得到全面而深刻的反映。
喝酒对肖凌来说还真没什么,她的酒量完全可以用海量来形容,一瓶白酒外加几瓶啤酒恐怕也无法将她醉倒,这也是她能够屹立于官场的基本功。
看着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小娜,肖凌沉默良久,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唉,做女人真难。”
为了给她解忧,也为了让她笑一笑,田大院长便煞有介事地说道:“做男人也难……!你看男人,有钱有权吧,人家说你要变坏;没钱没权,人家骂你窝囊废;长帅点吧,太抢手;不帅吧,拿不出手;穿西装吧,说你太严肃;穿随便一点吧,说你乡巴佬;会挣钱吧,怕你包‘二奶’;不挣钱吧,又怕孩子断奶;找个漂亮女人吧,太艹心;找个不漂亮的吧,又不甘心;专一吧,担心把自己废了;花心吧,又怕被老婆废了;自己奋斗吧,等有钱了女友也跑了;哎!……这年月,做女人难,做男人更难呐!”
肖凌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想了想之后,突然说道:“文建、小娜,我想去慧定寺上香,你们陪一起我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呢!”不等田大院长开口,小娜就挽着肖凌胳膊,欢呼雀跃的说道。
开军车去上香太过张扬,而且考斯特也太大了。田大院长刚客串完心理医生,又被二女当成了司机使唤,开着肖凌的红色本田往西郊驶去。
蒙蒙细雨刚停,空气清新得很。
听着车里的轻音乐,田文建一边开车一边在想,表面上风光无限的肖凌也是比黄连还苦的主儿。想想自己虽然只是个大头兵,倒也过得逍遥自在,至少身体是自己的。不会为一个晚上的归属去留商量再三,思前想后。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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