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副局长是一长期处于领导岗位的老江湖,对于许多的江湖门道,自然是心知肚明,十分清楚,不过这一晃眼的功夫,人就变了模样,还实在是少见,所以难免会被惊吓住。
特别是这人的模样,与自己一般无二,就好像是照镜子一般,而且声音也几乎相同。
易容术在江湖上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手法,更为逼真的还有人皮面具,或者整形手术等等,都是彻底改头换面的手段,但这些都需要长期的准备和筹备,不可能像是西川变脸一样,头一低一抬,什么都搞定了。
就算您是人皮面具,不还得把脖子等连接处刷上同颜色的涂料不是?
但我这个,一眨眼之间,就换了模样,着实有一些古怪了。
我瞧见众人脸上惊讶万分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而待我说完提议,杂毛小道也点头说道:“按理说,刑堂是我茅山的保留之地,而我们清理门户,也用不着外界搀和,但如果阎副局长觉得真的有必要的话,的确可以找茅山前长老破风和毕永征询——他们既然背叛了茅山,视茅山为仇寇,自然没有给茅山遮掩的理由,更不可能为抓捕他们的陆言打掩护……”
一般来讲,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的底牌撂完,基本上就可以收拾残局,坐下来谈判了。
但这位阎副局长却不是。
他显然是一个善于钻牛角尖的老古董,对于人情世故什么的,却又有点儿不太懂,所以居然顺势答应下来。
不但如此,他还指着我,一脸严肃地说道:“赶紧卸了这面容,要不然别怪我翻脸。”
我笑了,说这样的音容笑貌,还有说话的语气,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旁边那矮老头儿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少开这样低俗的玩笑!”
我低头,恢复了原来模样,然后平静地说道:“说你们见识少,你们还真的不客气,简直是无知者无畏,一辈子的年纪,全部都活在了狗肚子上面去。不知道哪儿冒出一破瘪三,就能够将你们这帮人哄得团团转,还真以为那人是我了——倘若那人真是我,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点儿实力,能够抓得住我?倘若那人真是我,我何必用真面目示人,落人话柄?”
我起先的时候,还客客气气的,这会儿倒是没有再对这帮人保持尊重。
不过也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过别人甩你一巴掌,还吐你一脸口水,有几人能够唾面自干,还陪着笑容的。
爷有本事,不愿意受着气。
管尼玛是谁。
爱谁谁。
矮老头儿一下子就恼怒了,指着我鼻子说道:“小子忒猖狂了,骂谁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撂了你?”
旁边有人附和,说不拿你开开刀,真以为我们这帮皇家供奉是吃干饭的!
一时间群情汹涌,闹得不可开交,而杂毛小道却笑了,唱起了红脸来:“各位,都别着急上火啊,这事儿呢,是越辩越明,刑堂那地方,阴气森森,而且容易溅血,各位贵体金安,就不劳烦众人移步了——林若明,你拿我手令,去刑堂将人领过来。”
旁边走出一人来,正是我认识的林若明。
他朝着杂毛小道和我拱了一下手,接过手令,然后穿上纸甲马,转身离开。
林若明走后,杂毛小道作为和事老,走到了阎副局长的跟前来,拱手笑道:“阎局,茅山遭受重创,十大长老所剩无几,陆言是我师父陶晋鸿的师父,也就是我师祖虚清真人的再传弟子,被他老人家指定为我茅山的外门长老,位置重要,可不能让人随意诬陷,再获牢狱之灾——他若是真干了,无人敢包庇他,但如果没干,却给擒了,我这刚刚当上的掌教真人,脸也真没地方放。”
他是茅山的掌教真人,即便是茅山刚刚遭受重劫,但也管着那么多的人,代表着江湖上的一大势力,阎副局长可以对我吹胡子瞪眼,但对杂毛小道还是得保持着必要的尊重。
更何况杂毛小道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渐渐取代了他师父陶晋鸿,有泰山北斗一般的架势。
阎副局长抬头,态度尊重许多,说不是我非要拿捏茅山,只是证据确凿。
杂毛小道说你们所谓的“证据确凿”,是否有待商榷?
阎副局长说怎么可能,都是实打实的文档和电子档案,都有一整套的程序证明的……
杂毛小道说那我兄弟陆左含冤这几年,也不是一样?
啊?
阎副局长却没有料到杂毛小道在翻旧账,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说情况不一样。
杂毛小道摇头,说没什么不一样的,正如陆言刚才所说,他若是顶着您的面孔,去外面胡作非为一番,是不是回头宗教局就得将您老给抓近局子里面去,然后再把你给咔嚓了去?
阎副局长有点儿恼了,说小萧你说这话儿,完全没有道理,那白城子防卫森严,世间能从里面逃脱的人屈指可数,不是他陆言又是谁?
杂毛小道笑了,说不是吧?据我所知,邪灵教从白城子越了不知几次的狱,没几次能够防得住的啊?
阎副局长说你这不是钻牛角尖么?
两人争论着,从一开始心平气和、风度翩翩,到后面的面红耳赤,十分激烈。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站了出来。
我举起了手来,开口说道:“两位稍等,如果说这件事情,我倒是有一条线索,可以给你们提供,仅供参考。”
啊?
这会儿大家都不说话了,看向了我。
我抿了抿嘴唇,然后说道:“在赶来茅山之前,我曾经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不方便公开,暂且叫做化外之地——化外之地是一个荒蛮的地方,与这个世界彼此联系又相互隔绝,一如之前的员峤仙岛,那里有着许多上古的部落和种族,和被逐出九州的妖属……”
阎副局长身边的矮老头儿冷笑,说你这个时候跟我们将这些故事,想干嘛?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平静地说道:“我一开始是在因为一个意外去的那儿,后来才知道,还有别的人去过那儿,而再后来,我才知道那儿还有许多在九州混得不如意的人在,比如邪灵教,比如佛爷堂的秋水先生,比如小佛爷!”
啊?
听到我后面连续说起的三人,众人都为之惊呆了。
要知道这三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宗教总局最大的敌人和防范对象,是通缉名单上的首位目标。
只是,这些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没有给他们提问的时间,而是用春秋笔法,讲述起了我这一次去荒域的遭遇,重点讲了我在西南之地给人困住,然后剥皮的事情,我详细讲述了当初被人剥皮之时的感触,用最真实和残忍的语言,给他们活灵活现地说起了这些事情来……
说起这些的时候,我面无表情,仿佛是在说着别人,而大概是我说得过于投入,在场的大部分人,包括茅山中人,脸上都露出了不适应的表情来。
有人甚至有点儿想要呕吐。
因为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杂毛小道听得也十分认真,虽然我们事后有过交流,但我从未有将自己的苦难说出来过,也没有跟他讲这些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我相信屈胖三也不会跟他说起。
当我讲到了青鹿王穿上了我的皮囊,变得如我一般,准备去哄骗我的同伴时,我打住了后面的话头,然后平静地说道:“无论是白狼王,还是青鹿王,又或者是差一点儿统治了那个地方的轩辕野,他们都是邪灵教佛爷堂秋水先生的弟子,而这些人终有一日,会重回世间,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我这话儿像是预言,又仿佛警告,而那个一直跟我作对的矮老头儿却忍不住说道:“胡说八道,小佛爷早就死了,在天山,而且还是你们箫掌门和你堂哥陆左亲手击毙。”
杂毛小道脸色严肃,说狡兔三窟,他这事儿早有先例,再现人世,一点儿也不稀奇。
另一人又看向了我,说你说你被人剥了皮,为何又安好无恙?
我笑了,低下头,然后撕开了身上的衣服来。
被我故意弄出来的模糊血肉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来,那帮人想起我刚才绘声绘色的描绘,再看到真实的血肉,居然有人不争气地直接就呕吐了去。
当我将衣服重新披上的时候,不少人的脸色都没有变好。
这个时候,林若明已经随同刑堂弟子,押着破风长老和毕永来到此处。
两人身穿囚服,表面上看起来倒是没有太多的伤,只是脸色苍白,手脚俱是特制的镣铐,十分狼狈。
杂毛小道走上前一步,遮住众人看向我的目光,然后朝着阎副局长拱手说道:“阎局应该是见过这两位长老的吧?”
阎副局长点头,说2006年全国道教协会扩大会议上面,有打过照面。
杂毛小道笑了,说好,有什么想问的,随意。
<b>说:</b>
今天去接父亲出院,晚上回来加更,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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