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侧躺着,她努力想使自己入睡,胃里面翻腾似的难受。
卧室的门被人打开,门口有脚步声进来,温庭雅苑长期没有人居住,所以院内的景观灯也没有开,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荣浅不敢吱声,生怕招来横祸。
她想,是不是smx的人找到她,伺机报复?
荣浅缩在床上更不敢动了,对方并没刻意放轻脚步声,男人仿佛长了双在黑暗中能自由通行的眼睛,他径自走到荣浅床前,她甚至能听到对方弯腰坐下来的声音。
荣浅屏住鼻息。
半晌后,男人的手伸过来,先抚着她的肩膀,然后一寸寸往上。
荣浅的心就快跳出胸膛,她的手机就塞在枕头下面,男人的手滑过颈部后落向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合成掌后紧贴她面部。
男人的掌心很凉,指间一圈更是冰冷,应该是戴着戒指类的东西。
荣浅的手探到枕头下面,地方似是察觉到她的动作,男人倾上身压住她手背,荣浅吓得惊叫一声。
“啊——”
声音冲破嗓子眼,荣浅意识到后忙咬住嘴唇,但都已经这样了,她干脆问出口,“你是谁?”
对方凑上前,呼吸喷灼到她脸上,荣浅强自镇定,“厉景呈?”
男人还是一声不响,荣浅似乎听到声冷哼。
“我……我没想害你,既然你现在出来了,就说明不是你做的……”
男人的手掌忽然在她脸侧拍了拍,尔后落向她脑袋,猛地一个使劲后将荣浅往床上按。
她身子往旁边倒,莫大的惊慌席卷而来,荣浅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伸出双手挣扎,可男人的力气要比她大出好几倍,很快她就被对方钳住双肩,只剩下两条腿扑腾。
“你,你究竟是谁!”
荣浅上半身想起来,可试了几次未果,男人的手掌一下捂住她的鼻息。巨大的压力及窒息令她惊慌难安,她挣出一只手去掰男人的手,她两腿蹬动,忽然就嘤嘤开口,“厉景呈,救我。”
荣浅下意识喊出那人的名字,可她忘了,平日里能替她遮风挡雨的人已经被她亲手送进局子。
男人手里的动作微顿,他是真想捂死她算了,反正她没心没肺,死了他也不用心疼。
可到底是下不去手,荣浅拍打着他的手背,男人感觉到疼,将手收了回去。
荣浅不敢吱声,生怕对方再兽性大发要她的小命。
这肯定不是厉景呈,厉景呈不会对她这样。
床铺轻颤下,然后有脚步声往外走,她骤然松口气,蜷起膝盖后小心翼翼竖起耳朵。
男人很快下了楼,等荣浅反应过来去窗户边探望时,就见一辆车从温庭雅苑的门口急速离开,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车型。
车子飙出去很远的一段路,轮胎碾压过路面后猛地一下方向盘打转,车子咻地冲上一片空地,稳稳停在了公园的湖边。
男人落下车窗,盈盈波光照射出一张俊朗不凡的脸。
厉景呈掏出烟,点上后吸了口,让尼古丁的味道在体内辗转,他手掌支着前额,警方没有丝毫的证据,最后只能放人,回到家,才发现荣浅搬走了。
她倒是知道躲,也走得挺快。
厉景呈手掌落向方向盘,他本来是怒气冲冲而去,不把她折磨个半死也要让她好看,可荣浅喉间无意间溢出的厉景呈救我几字瞬间就令他偃旗息鼓,没了方向性。
男人冷笑下,他还真是能掐住他的软肋,不知不觉就能令他弃械投降。
厉景呈用力砸了下方向盘,一把倒车后,驾车离开。
荣浅哪还敢睡觉,她点亮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
出了这些事,荣浅也无心去学校。
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班主任不等她开口,就厉声说道,“是不是又想请假?”
“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想请几天假。”
“荣浅,你们雕塑专业马上又要出去采风,你动不动就请假,你的学分还想不想要了?”
荣浅握着手机,摆出商量的口吻,“我真的家里有急事……”
“荣浅,你要再这样,期末评分我可真不好评了……”
荣浅不得已下挂上电话,但她还是没去学校。
打车来到医院,莫希先回了趟家,荣浅走向重症室门口,恰好李芬然从里面出来。
她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伯母。”
李芬然看她眼,叹口气,荣浅朝里面张望下,“他醒了吗?”
“还没有。”
李芬然估摸着莫希一时半刻不会过来,“你要想看,你就进去吧,但逗留的时间别太久,浅浅,希子这样对你,你也别怪她。”
“我知道的。”
李芬然替她将门打开,荣浅换好衣服后进入内室,霍少弦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连接着旁边的仪器,他睡得分外安详,面色苍白,修长好看的眉似乎拧着。
荣浅走过去,用手指替他抚平,“少弦,你别皱着眉头啊,这样不好。”
她坐在病床边,霍少弦的眉头在她的抚摸下一点点展开,荣浅勾唇浅笑,“还是这样最好看了。”
李芬然站在外面,她除了叹息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再可惜又怎样?
还是没法走到一起。
荣浅拉住霍少弦的手,指腹在他那枚戒指上不住抚摸,“霍少弦,你可真能睡啊,让我们这么多人为你担心,你躺在这倒落得个清净是吗?”
霍少弦的胸口和腹部分别贴着纱布,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昭示着他这会还是有生命力的。
荣浅端看着男人沉睡的面容,“霍少弦,你要不醒来的话,我下辈子就不给你了,你若去的太早,就不怕我下去以后认不出你了吗?到时候,我白发苍苍,而你呢,英俊潇洒的霍大少,恐怕已经受不了别人的勾引,跟她们跑了吧?”
想到自己说出的这些话,荣浅不由展颜,这话若真被霍少弦听到,他肯定会跳起来。
他们的感情开始的干干净净,结束的也是干干净净,只是,谁也做不到忘得干干净净。
荣浅生怕遇上莫希,在这陪了会后,她悄然离开。
晚饭后,荣浅一直坐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内,她选了个靠窗的位子,莫希进去后一直没出来。
等到晚上近十一点,服务员满含歉意过来,“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噢,对不起。”荣浅拎了包起身,她不想回温庭雅苑,干脆坐在路边烧烤摊前。
她一下点了很多,烧烤摊老板见来了大生意,自然是乐呵呵地招待,不会赶她,荣浅想,她等也是白等,莫希肯定是要留夜的。可她就是倔强地想要离霍少弦近一些,陪他一起度过这个生死劫。
荣浅眼睛盯着医院门口的方向,刚过凌晨,居然看到莫希的宝蓝色奔驰车从医院出来,径自朝着霍家的方向而去。
荣浅忙起身,老板看了眼她跟前的东西,“要帮你打包吗?”
“不用。”
她快步穿过马路,小跑着进了医院。
来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霍家请的人站在那看守,荣浅小心翼翼上前,她白天就进去过,李芬然也吩咐要对她畅通无阻,两名保镖并未拦她。
荣浅走了进去,仪器发出嘟嘟的平稳声。
她坐下后俯在霍少弦的手边,很多话想要说,荣浅枕着手臂,像他们之间还是好好的一样,“少弦,如今我头顶的天被扎出一个个洞,我躲在下面,却没人再能替我遮风挡雨了。我们没有违背过约定,我们说好这辈子不相守,你就真的没有来找过我一次。少弦,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矛盾吗?我既希望你来找我,又怕面对你的不放手将我逼入两难的死地。我们肯定都会有不甘,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的15年要被这样毁掉?看到你和希子姐在一起,我一点都不羡慕,我多么希望我能嫉妒,嫉妒到发狂,可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法爱上她。”
荣浅拉起霍少弦的手,前额抵住他的手背,她挽了一口无力的气息,“这才是最悲哀的,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悲哀。”
垂落的窗帘被一只大掌隔了下,荣浅丝毫未察觉。
厉景呈犹如黑暗中的撒旦般蛰伏在帘子后面,他幽暗的眸子定在荣浅面部,她望着霍少弦时的模样那般专注,也是她从不曾为他展现过的。
荣浅嗓音沉闷,也不能将话说得很大声,“我跟警方说,smx的幕后老板可能是厉景呈……”
她忽然噤了声,很难过的样子,半晌后,荣浅才哽咽着说出句话,“我连最后的靠山都没了,我以后要怎么办?”
她的话语一字一字似乎粘着在病房内的各个角落,厉景呈透过窗帘的间隙盯着她看,荣浅擦了双眼,“少弦,我本来想问你,我要是真做了跟厉景呈在一起的打算,你会怪我吗?可是……现在我不用问了,我已经搬到妈妈的房子里住了。”
厉景呈心里似乎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给砸了下,不疼,只是有种一脚陷进去的感觉。
门外,陡地传来异响。
似乎有说话声,荣浅以为是莫希来了,赶忙松开霍少弦的手。
她站起身,不住擦拭眼睛。
保镖询问过后,给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放行。
厉景呈走向荣浅的脚步并未发出一点点动静,直到走近荣浅背后,她还是没有丝毫察觉。
男人大掌一捞,捂住她的嘴,另一手箍住她肩膀将她往后面带。
荣浅大惊,尖叫声卡在喉咙口,她甩着脑袋挣扎,男人干脆将她提起身,她这小身板还不够他对付的份,平日里压到床上都能将她闷得半死,厉景呈轻松地将她带至窗帘后。
门在同一时间被打开,进来的医生环顾四周,然后径自朝霍少弦而去。
他并未弯腰查看,而是直接从兜里掏出支针管。
荣浅杏目圆睁,这一幕,只有在电视中才会看见,通常的灭口也都是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她开始使劲挣扎,恨不得张嘴狠狠咬住背后的人,眼泪忍不住簌簌往下掉,厉景呈箍紧她肩膀,灭顶的绝望扑面而来,她失去了尖声求救的机会……
医生将口罩摘掉,是一张极年轻的脸。
他将针管内的空气推出,这一下只要进去,霍少弦会走得很干净,没有痛苦,也没有其它的病症,不过就是没有顺利度过危险期罢了。
荣浅一条手臂空出来,使劲撞向身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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