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把眼前的粥吹凉了再说吧。”柳寒不冷不热的说道,他没有那么兴奋,到了帝都不过是迈出了一小步,正经事可以说一点没作,从凉州到长安再到帝都,短短两个月,事出了不少,可正事却没一点头绪。
帝都很大,一两天根本逛不完,许远到帝都一年多了,好些地方都没去,他最关注的还是竞争对手,除了鸣玉斋之外,帝都珠宝行的另一大腕则是宝珍阁,这个珠宝店材料用工同样十分精细,比之鸣玉斋稍差的就在设计上,旗下有三大挡手,不可小瞧。
许远娓娓道来,让他有些奇怪的是,柳寒似乎并没有上心,这让他有些担心,瀚海商社的珠宝首饰在西域是赫赫有名,可那毕竟只是西域,这里可是帝都,汇集天下文萃,人间精华,稍差点的在这里就站不住脚。
“这内城可以开商铺吗?”经过丽景门时,柳寒随口问道,目光盯着高大宽阔的城门洞,城门前没有兵丁,又问:“这城门平时关吗?”
“内城城门从未关过.。”许远刚说到这里,老黄插话了:“内城城门平时无人守卫,也不用关,只有到了战时,才会关,大晋立国几百年了,内城城门只关过一次。”
柳寒认真想了想,在他看到的记载中,在大晋立国之后,有胡族打到过长安,可没有打到过帝都,那么..。
“宪宗皇帝显德十七年,帝都叛乱,内城关闭。”老黄显然看出了柳寒的疑惑,便提醒道,柳寒这才想起来,宪宗末年,皇族发生惨烈内讧,起因便是夺嫡争位,皇子们各联络外援,控制军队,在帝都城内外大打出手,帝都内城门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关闭。
史载,那次叛乱,帝都被焚毁房屋上万间,民众死伤数万人,叛乱平息后,继位的穆宗皇帝进行了大清洗,将他的兄弟们几乎全部杀掉,帝都几乎每天都在杀人,一家一家,成群结队的杀,穆宗皇帝因此被史家称少仁德。
也就是从以后,皇族中,凡皇帝末年,太子之外的皇子要全部遣出帝都就藩,凡皇子勾连边将,禁军将领勾连皇子,处置结果都是一个,杀!
内城与外城相比,显得就要安静多了,街道更加宽敞,道路更加洁净,宅院多高端大气,看着便知道非普通人所有,门口都有主人的族徽。
这种族徽,柳寒在前世没听说过,倒是在影视剧中,见西方那些古老家族倒是有,这玩意怎么到东方来了,柳寒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在姑臧和长安也曾见过马车和宅门上有标志,当时没往心里去,可在这帝都内城一走,才发现几乎每家每户上都有独特的标志,问老黄才知道是族徽,这让他很难纳闷,这怎么会有族徽呢?
“怎么会没有族徽呢?”
对他的问题,老黄更加纳闷,大晋,不,从大周,甚至更早开始,这块国土的家族便有了族徽,这有什么奇怪的。
看他的神情,柳寒也没敢继续往下问,这家伙可是个警觉性极高的家伙。
“我问你,这个燕家的族徽是什么?”柳寒问了个非常刁钻的问题,燕家便是现在的皇家,老黄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满的哼了声:“皇家自然是龙了,若有一天,燕家不再住在皇宫,换一个族徽也无妨,以前大周的吴家便是这样,族徽换成了一朵灰线草。”
柳寒忍不住哈哈大笑,这退得才彻底,灰线草,一种极其普通的草,是牛羊最喜欢的食物,这意思实在太明显了,天下给你们了,我就作一顺民,你想怎么切都行。
在逛了半个内城,柳寒发现内城和外城,除了更豪华贵气外,其他没多少不同,照样有酒楼商铺,不过,数量少了很多,可无论是门帘还是布置,都比外城的要好很多。
“要是在内城有个商铺就好了。”柳寒打量着附近的商铺,没有看见吉屋出售的牌子,他轻轻叹口气,这内城才是块宝地,至少是作珠宝生意的宝地。
看看时间不早了,他们从定安门出来了,内城除了四大城门外,另外还开了四个城门,这定安门是永春门和应天门之间的一处城门,出了定安门后,便可以看见东水门,顾名思义,东水门便是道水门,长清渠自这里入城。
河风迎面吹来,有点凉,带着几分水意,让他们精神一振,城门口依旧没有兵丁把守,两辆游壁香车迎面驶来,一个姑娘趴在车窗口,正无聊的四下张望,看到柳寒的乌锥,秀目一亮。
乌骓马通体黑亮,四蹄修长强壮,一看便知道是匹好马。
柳寒没有骑在马上,乌锥系在车后,跟着车走。
“哎,哎,你看这马!”那姑娘对车内叫道:“你快看呀!你快看!”
车内响起道无奈的声音:“你就不能安静点吗,今天玩了一天,不累啊!”
“真是好马!你快看嘛!”那姑娘焦急的叫道,随即拍拍车壁:“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姑娘开门便往下跳,回头又叫道:“快点!快点!都走了!”
从车厢里出来个穿着白衣白裙的姑娘,这姑娘先看看然后才慢慢下车,前面的姑娘非常着急,白衣姑娘刚落地,便拉着她往,指着已经过去的乌锥的背影。
“你看,就是那匹!那匹!”
白衣姑娘朝前面看了看,扭头叹息:“不就是匹马吗,你家已经有几十匹好马了,还这样,你不是要把天下好马都弄到你家吧!”
前面的姑娘似乎没听见,冲着边上跟着的护卫叫道:“快!把那车拦下,快点!”
跟在车后的护卫早已经停下,闻言后其中一个护卫拨转马头,快马追上,将柳寒的马车拦下。
柳寒很是意外,他有些纳闷的看着拦在车前的人,这人穿着帝都常见的家丁服,显然是某个豪门的家丁。
在边上骑马随行的柳铁眉头微蹙,轻踢马腹,上前问道:“你是谁?为何拦我家主人的车?!”
“等着!”家丁神情倨傲,马身横挡在马车前,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柳铁心头的火吐吐直冒,就想上前将这小子揪下马,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身边传来柳寒的话声:“你是谁?拦着我的马车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家丁扫了他一眼,过来时,他便已经留意过了,马车上没有任何徽记,说明这车的主人连士族都算不上,家小姐要他的东西,已经是给他脸了。
“我家主人有事和你说,你等会。”
依旧不客气,依旧倨傲,根本在意柳寒问的什么。
柳寒露出一丝笑容,柳铁跟他多年,立刻知道他的意思,就要催马过去,老黄在车厢里开口道:“那就等等吧,咱不着急。”
柳寒的笑容不变,却轻轻挑了下眉,柳铁拉住马,那家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危险边沿走了一遭,脑袋扬着,神情依旧那么倨傲。
两个姑娘很快过来,白衣姑娘还没开口,那小姑娘已经抢先开口:“这黑马是谁的马?卖给我?”
柳寒再度愣了下,他没想到拦住自己马车的居然是两个姑娘,还在杀手营时他便注意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像前世传说的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反倒是比较自由,大街上,茶馆酒楼,都能暗道她们的身影,这帝都的风气更加开化,这一路来,街上已经见到很多女人,有结了婚的妇女,也有留着表示未婚三环髻的小姐,富有的带着丫环,身边还有几个保镖;贫穷的则独身一人,绝非前世那种不出门的模样。
扭头看看那家丁,难怪家丁都这么傲,这小丫头是谁家的小姐,口气这么大。
那小姑娘见没人搭理,有些不高兴了,边上的家丁头目看出来了,打马过来,马鞭在车顶上敲了下。
“谁主事!我家四小姐问话呢!”
白衣女子秀美微蹙:“不得无礼!退下!”
家丁从马上跳下来,牵着马倒退两步,就盯着马车。
白衣女子刚才被马车吸引了,这辆马车有些奇怪,或者说是与众不同,车门居然是开在侧面,马夫坐在前面,座位还挺高,而且车轮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她正好奇的打量,没成想红衣女已经等不及了。
白衣女喝止住家丁,上前一步很斯文的冲着车门问道:“不知公子贵姓?冒昧打搅,还请公子原谅。”
白衣女低着头,柳寒就看见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他不想搭理她们,正想着怎么给句不客气的,老黄在边上捅了他一下,他只好推开车门下车。
柳寒下车后依旧没有开口,白衣女目光微闪,再度道歉:“我和表妹实在太冒失了,请公子原谅。”
边上的小姑娘有些不耐烦了:“这匹黑马是你的吗?它叫什么?卖给我吧。”
楚明秋好像没听清,眨巴下眼睛,仔细打量小姑娘,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的样子,穿着件红色长裙,头上梳了个三环髻,样貌清秀,眉眼间尚有几分清涩;不过此刻却有些热切。
“不卖。”柳寒的回答很简单很干脆。
红衣姑娘有些急了:“为什么啊!我多给你钱,三百金!”
见她这样,柳寒倒不生她的气,这就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生她的气不值得。
柳寒浮现出一丝笑意,稳稳的说道:“不卖。”
“五百金,”小丫头立马加价,见柳寒没有表示,便又叫道:“八百,要不一千。”
靠,这算是遇上白富美了,短短几句话间便涨了一倍,一千金,一千两金子,这可是笔巨款!
白衣女在心里叹口气,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她冲柳寒微微施礼:“冒昧打搅了,这是我的表妹,爱马成痴,见到公子的马,便难控制,故而拦下公子,请公子莫怪。”
然后转身对红衣女说:“表妹,既然公子不肯割爱,咱们也不能夺人所好,这就回吧。”
白衣女给柳寒的印象挺好,温和有礼,先前没有仔细看她。柳寒还有些前世的社交习惯,从不盯着陌生女子看,此刻面对白衣女,却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白衣女看上去十八九岁,姿容秀丽,一身白色衣裙,在河风吹拂下,衣裙向后飘荡,紧紧贴在娇躯上,勾勒出美好动人的曲线。在白色衣裙中,有一段红色的抹胸,露出小段白皙,引人无限遐思。
红衣女倔强的拉着白衣女,看看柳寒又看看乌锥,挪不动步。
“这位朋友,我家小姐看上你的马,你要肯卖,咱们落府承你的情。”
柳寒没有回头,可他知道是谁在说话,就是那用马鞭敲打车顶的家丁。
“怎么着,金子不行,要来硬的?!”柳铁在边上开口了,现在已经到了他出面的时候了。
家丁头冷冷的看着柳铁正要开口,白衣女喝斥道:“落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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