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同样有些惊讶的看着柳寒,他没有敢追问,略微迟疑便继续说道:“大人,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奉命调查莫昆这条线,顾公子接掌扬州内卫后,没有找到莫昆,让我来调查。”
“你在扬州是负责什么?”柳寒问道。
“下官是虎组组长。”钟南答道,看着柳寒的目光有些疑惑,各地内卫并非只是潜伏,每个州的内卫都保留一个虎组,这个组专职负责行动,包括处理叛徒。
“莫昆怎么会不见了?”柳寒觉着其中有问题,当初放了莫昆,他没有理由消失,可他偏偏就不见了,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灭口了,柳寒在心里偏向后者。
“不知道。”钟南应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调查莫昆,若有背叛,杀无赦。”
钟南说着小心的看着柳寒,玉牌供奉,在内卫中极少,只有宫里的几个老怪物才有这样的玉牌,这人看上去挺年青,怎么会有玉牌?
“谁给你下的命令?”柳寒接着问道。
“顾府的总管顾维。”
“他在内卫中是什么职务?”
“顾维是顾硕的亲信和嫡系,对外是顾府内府总管,实际是顾硕的传令人。”钟南答道,这些情况是宋嫂不清楚的,看来他位居扬州内卫系统的核心。
柳寒皱眉站起来,心里觉着十分奇怪,他觉着对手出招很是混乱,完全不是那个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相反有些举止失措,招招都是破绽,这是那个人的局吗?
宋嫂看着柳寒的背影,她算是彻底松口气,别看柳寒放过了她,可她心里依旧揣揣不安,不知道柳寒故意放纵还是秋后算账,可今晚之后,她彻底放心了,柳寒不会针对她,她一家三口算是安全了。
“五天前,大人放了莫昆,莫昆怎么会失踪?”宋嫂问道,钟南惊讶的抬头看着宋嫂,宋嫂淡淡的说:“你不是问我最后一个任务吗,我告诉你吧,我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暗杀大人,我失败了,被大人抓住,随后,大人又追查到牛福,然后抓住了莫昆,但随即遇袭,大人力战脱身,可随即段三爷和顾硕同时被害。”
听到这里,钟南神情大变,顾硕段三爷都是扬州内卫的核心人员,若他们要杀掉柳寒,必定是宫里的命令,失手之后,后面的人要抹去痕迹,必定对经办人员进行清理。
“大人,”钟南颤声道:“属下并不知道。”
柳寒袍袖一抖,钟南忽然感到左手可以动了,宋嫂面带冷笑,心里却有些感慨。
“虎组现在还有多少人?”
钟南微怔,马上答道:“虎组这些年损失很大,整个小组仅剩下七人,现在有三人可以随时出动。”
“才七人?”柳寒眉头紧皱,语气略微不满,钟南连忙解释:“大人有所不知,虎组成员一般是江湖中人招收,但江湖人物桀骜不驯,所以,虎组一般是宫里培训,或是宫里从虎贲卫或军队中抽调,可这几年不知为何,虎组人员损失后,很少补充,我向顾建报告过多次,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结果。”
柳寒听后眉头依旧紧锁,对手作出的态势有种宫里内斗,试图将水搅浑,可问题是,总教头已经现身,对手这样欲盖弥彰的目的在那?
看似线索很多,可实际上,依旧是茫然无序,不知该从何下手,扬州内卫中,有那些没有暴露,那些值得信任,还是不知道。
“我,”柳寒略微犹豫,才说道:“我暂时可以相信你,从现在开始,虎组全体进入随时待命状态,此外,虎组从现在起,接受我的直接指挥,其他人的指令,一律不准,这样吧,中断与扬州内卫的联系。”
说完,柳寒袍袖再抖,钟南发现自己又可以动了,正要开口,柳寒伸手亮出一张条子,钟南上前接过来仔细看,这是宫里的手令,上面有穆公公的印章。
“属下遵令。”钟南再无怀疑,连忙躬身领命。
“好生歇息。”柳寒说完身形便在门口消失,宋色和钟南躬身相送。
缓缓起身,宋嫂看着钟南,钟南嘿嘿干笑两声:“宋嫂,刚才钟某有所冒犯,身不由己,不得不然,还请嫂子见谅。”宋嫂冷笑一声,但也不好追究,柳寒都已经放过他了,自己再追究,万一引起柳寒不满,那就不妥了。
“我这里狭小,你是在这住下,还是另有打算?”
钟南苦笑下,冲宋嫂抱拳:“嫂子休息吧,在下告辞了。”
钟南也不等宋嫂开口,便拉开门走了,宋嫂压根没打算留他,待他走后,过去将门关上,然后重重叹口气。
柳寒赶到城外时,天色已经微明,天边有丝亮色,早起的渔船扬帆出行,竹林中的村子,有炊烟升起。
柳寒看了下四周,闪身上城,城墙上空无一人,守城的兵丁都缩在城门楼里歇息,太平时节,守备本就松弛,加上这个时辰,守了一夜的兵丁们已经困顿不堪,想着换岗的人赶紧来。
其实就算有人也没关系,这些兵丁压根就不可能看清柳寒的身形。
进城之后,柳寒的速度依旧,路上避开两队巡逻的城卫军,到了城隍庙附近的,他四下看看确认无误后,走进了对面的小巷,他很快到了一间小院外面,四下张望后,他跃入院子。
到了门边,没有丝毫迟疑,手掌落在门上,门便开了,抬脚进屋。
小刀的睡眠很浅,这是他的经历决定了的,他昨晚回来得很晚,可即便这样,他的睡眠也很浅,他忽然察觉不对劲,也不睁眼,手慢慢伸向床里。
“醒了的话就起来吧。”
听到这话,小刀顿时松口气,睁眼看到柳寒,他连忙起床,柳寒打量他一下,微微摇头:“睡觉也不脱衣服?”
小刀不是没脱衣,只是脱了外套,里面的劲装依旧。
“最近扬州不太平,这样好一点。”小刀苦笑着叹口气:“习惯了。”
柳寒也叹口气,象小刀这样的内卫,始终要保持警惕,这样的日子不会只是一天。
“说来,还是在风雨楼时,睡过几天安稳觉。”小刀叹口气,神情很是寥落。
“过去的就过去了,”柳寒说着示意小刀坐下,小刀没有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而是转身坐在角落,柳寒也不以为意:“说说吧,你都有那些发现。”
“你怎么今天才过来?”小刀没有说自己的发现,反问起柳寒来,柳寒微微一笑:“遇上点事,耽误了,顾硕怎么死的?他的那小妾现在躲在那?”
“顾硕是他小妾杀的,那小妾已经死了。”小刀答道,柳寒眉头微皱:“谁杀的?”
“这人叫卢舟,五十二岁,住在鸡鹅巷,屋后便是河,那小娘们已经被丢进河里了。”小刀说着端起水碗喝了口水,然后才接着说:“这卢舟看上去很老实,平时在巷口摆个小面摊,我看了他五天,没有什么出奇的,吃饭的都是过往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没有发现异常。”
柳寒默默的听着,小刀接着说:“他屋后有度鸟,当晚杀了那女人后,他放过度鸟,嗯,虽然是晚上,可我看到了,度鸟是向东飞的。”
“向东?”柳寒精神一振,这倒是个非常有用的线索,小刀点点头:“向东,绝对不会错。”
“向东,很好。”柳寒不动声色,心里很高兴,向东,要么是长春湖东,要么是紫竹后山,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
小刀点点头:“对,是向东,这几天我都在监视他,但对方很小心,这家伙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也没有人上门联系。”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刀摇摇头:“这人无儿无女,孤老头子。”
“真是干净。”柳寒笑着起身,沉凝下说:“不用再监视他了,我另外派人去,顾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顾家最近很热闹,昨天,顾硕发送,昨晚,顾家老太太请了顾氏一族的族长作见证,给两个儿子分家,老大和老二吵起来了,最后,老大顾晨得到了城外三百亩水田和八十亩桑田,顾恒得到城里的得福楼和布店,另外每年要给顾晨五百两银子,要持续给三年。”
“吵起来了?嘿嘿,父亲尸骨未寒,两兄弟就吵起来了,嘿嘿,恐怕其中没那么简单吧。”柳寒淡淡的嘲讽道。
小刀笑了笑,柳寒略微沉凝:“如此说来,顾恒接了顾硕的活,现在应该算内卫了,嗯,宫里有消息吗?”
小刀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收到宫里的命令。”
柳寒听后没有开口。沉默的思考着,小刀见状,试探着问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柳寒依旧眉头紧锁,没有回答,小刀想了想,再度试探道:“要不我上长春湖去看看,一般的遮掩,瞒不过我的眼睛。”
“不,你不要去,在这个游戏里,你是一只暗棋,”柳寒思索着说:“如果百工坊的老巢真在湖东,他们对这段时间出现在湖东的陌生面孔势必十分警惕,你这样去,不但可能查不到什么,反而有暴露的可能,明白吗?”
小刀默默的看着柳寒,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人与萧雨的行事方式相似又有重大不同,萧雨更狠辣,这人要柔软一些,俩人相同的地方是,都谋定而后动,不愿冒险。
“那湖东怎么办?”小刀问道,柳寒淡淡的说:“让顾恒去查,哼,这也不排除是个圈套,再说了,扬州内卫中那些人还值得信任,必须让他们动起来,才能分辩。”
“明白,那属下下阶段的任务是什么?”小刀又问道。
“暂时蛰伏。”柳寒吩咐道,小刀愣了下,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他进入蛰伏期,这是什么路数。
“蛰伏不是让你休息,”柳寒看出他的疑惑,便解释道:“他们频繁出招,特别是杀掉顾硕,这是不应该的,我怀疑他们要在扬州策划什么大事,顾玮弹劾扬州刺史,扬州郡守,扬州都尉,还有淮南郡王,这事朝廷还没处理,以百工坊的老辣,估计已经知道朝廷要怎么处理了,你给我把扬州地面上的江湖人物盯死。”
小刀松口气,立刻答应:“属下明白。”
“接着睡吧,我也休息会。”柳寒说着在房间一脚盘膝坐下,小刀想要劝他上床歇息,可想了下便没有开口,自己上床接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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