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商场炸了!
钦差行营发布的第二份公告让整个扬州炸了!
免除买地盐号的三年盐税,不但包括新买的,也包括以前的。
整个扬州盐业商号眼珠子都红了!
“林公,这便宜咱们可不能放过,三年盐税,那可是几万两银子。”
“对!对!对!林老,三年盐税,我算过了,我顺达号,以往每年的盐税是两万两,三年就是六万,而且,按照新盐制,每年产量可上升三成,盐税便要增加三万两,三年便有十五万两。”说话的是扬州第二大盐号隆义盛的掌柜叹息着说道。
林楮在心里叹息,这隆义盛的后台是扬州门阀周家,周家不在扬州陆虞张三大门阀中,但潜力深厚,只是周家深谙低调之道,周家人无论在朝在野行事都很低调,周家实力其实丝毫不输三大门阀。
钦差行营发布的通告震惊扬州的各个盐号,自大晋,甚至上推到大周,从来没有免过盐税,可今天却推出免三年盐税,这如何让盐商们不震惊。
林楮看着周围的盐商们,这些盐商无不与各个门阀世家有关系,隆义盛背后是周家,昌茂背后有淮南王的影子,和胜达背后是虞家,.......
他们的态度便代表了身后的门阀世家的态度,难道他们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退缩了?
林楮相信,朝廷要句誕顾玮筹集三百万两银子,也应该清楚,免银子的目的便是抬高盐田价格,这次拍卖的价格一定超乎想象,总价格一定在三百万以上。
可问题是,这也是个巨大的诱惑,他就估算过,福盛三年后产量可以一倍半,按照十税一的体例,三年后,每年的税金将在八万左右,三年税金的总额将在二十万万左右。
可,按照陆峤的吩咐,这次拍卖就不参加,他心里很清楚,上次拍卖已经让商会多出了上百万两银子,这没过几天,又要出三百万,商会就算富有,也必须得考虑下。
“黄老,您的意见呢?”林楮没有理会闹嚷的掌柜们,径直问座位最后的一个老者,这老者姓黄,是黄家盐号的老掌柜,黄家盐号在扬州已经很长时间了,但生意在盐号中的排名一直不高,位居十大盐号的最末。
盐业商会虽说是扬州所有盐号的商会,可能在这议事的只有十一个,而坐在黄老下座的是个女人,她叫甄娘。
黄老比林楮还年长十年,今年已经六十多了,此前尽管房间里很闹嚷,可黄老一直没说话。
黄老放下茶杯,抬头看看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林楮身上,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看,咱们还是该去参加,若诸位意见不一,商会这次可以不作决定,大家自愿吧。”
“我说黄老,你们黄家盐号参加吗?”隆义盛掌柜急忙问道。
黄老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朝廷要求句大人和顾大人募集三百万两银子,两位钦差一定要完成,若不参加,势必被两位钦差视为对抗,而现在扬州盐业的命脉握在钦差手上,诸位,我们不是要参加,而是必须参加,不但要买下盐田,还必须出足三百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林楮在心里佩服不已,这其实也是他的判断,隆义盛的掌柜颓然坐下。
大厅里一时陷入沉默,过了会,林楮才笑了笑问道:“甄娘,您是怎么看的?”
甄娘嫣然一笑,宛若牡丹盛放,众人不由心神一荡,甄娘叹口气:“我赞同黄老的意见。”
林楮还等着甄娘继续说,可甄娘却闭口不言,黄老左手的顺昌源掌柜苦涩的说:“三百万,让咱们出三百万,林公,黄老,上次咱们已经出了几百万,这次又是三百万,我说句实话,我们顺昌源这次最多能拿出十六万银子,否则经营便会困难。”
“是啊,我们呀差不多,”顺昌源掌柜对面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叹息着说道。
众人纷纷抱怨起来,林楮深深叹口气,甄娘这时又开口了:“林公,妾身以为,不如,大家与两位钦差谈谈,咱们盐业商会出了这三百万两银子,那一千多亩盐田,咱们按照股份分配。”
“那盐税呢?”林楮反问道:“总不至于免除整个扬州的盐税吧?”
甄娘嫣然一笑,林楮连忙将目光移开,甄娘说道:“当然不是,我们十一家出银子,就只免咱们十一家,但妾身以为,钦差恐怕不会同意三百万两银子。”
“那你估计多少?”林楮问道。
甄娘优雅的摇摇头:“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这需要林公去和钦差谈谈。”
林楮望着众人,轻轻叹口气:“那大家都说说吧,第一项,要不要参加这次拍卖。”
“参加!”
“就算看在免税上,也得参加!”
“黄老说得好,咱们现在就握在顾玮手上,若与他正面冲突,后果难料,还是参加!”
“那好,表决吧,赞同参加的举手!”林楮说着举起手,黄老甄娘也举起手,很快全部人都举手。
“好,通过。”林楮点头说道:“下面第二项,咱们是一个团去参加,还是各自参加?赞成各自参加的,举手。”
说完之后,林楮便看着众人,甄娘举手,黄老迟疑没有举手,其他人互相看看,都没有举手。
“赞成我们组团的举手。”林楮又说。
甄娘再度举手,黄老也举手,剩下的人略微迟疑后便举手。
林楮在心里苦笑,黄老张嘴欲言可随即又闭上,没有说话。
“林公,我看还是你去钦差行营与顾大人商议下,我们将这一千五百亩全数拿下,让顾大人说个数,然后免了我们三年的盐税,”甄娘一一看过众人,朱唇轻吐:“诸位掌柜,咱们免了这盐税,这三年内,咱们可以将其他盐号全数打垮,诸位掌柜,扬州的盐不就在我们手上了。”
一言惊醒众人,甚至连黄老脸上的褶子都散开了,隆义盛掌柜兴奋的跳起来,大声叫道:“对!对!甄娘真乃女中豪杰!三年后,扬州的盐,就是咱们的天下!”
“好倒是好,可是,朝廷说话算数吗?”
有人问道,林楮苦笑下:“老朽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恐怕要问钦差大人了。”甄娘也说道。
众人沉默了,黄老幽幽的叹口气:“不与他们谈谈,怎么可能知道。”**********
“完了!完了!咱们没份了。”
得福楼里,柳寒拿着钦差行营散发的通告,沮丧的对顾恒说道。
“志刚兄,这是何意!”晋亮很是惊讶,顾恒显然也非常震惊。
“这还不明白,”柳寒摇头叹息:“盐业商会的那些大盐号,一定会出手,拿下这次拍卖的盐田,两位兄弟,有了这三年免税,他们便可以将盐价压低,咱们本来就量小,成本自然要高点,再经他们这一压,咱们还能经营下去吗!两位,我看,这盐田没希望了,就算能拿到,也是死路一条。”
晋亮和顾恒犹若被一盆凉水泼下,俩人脸色苍白,无言以对,良久,晋亮才软弱的说:“他们现在都没动,可能没想到这点吧。”
晋亮的目光一下亮起来,连连点头:“有可能,完全有可能。”
“志刚兄,”顾恒忽然叫道,声音有点大,连忙压低声音:“咱们拍下盐田,也能免税的。”
“可我们的产量没有人家高。”柳寒一点不客气,十分直接的说道:“这次拍卖的盐田,都是贫瘠的盐田,产量自然不高,而且还有品质问题,咱们的盐田能产出精盐吗?”
顾恒神情一下阴冷下来,不由深深叹口气,三人神情萧索的喝着酒,柳寒心里倒没有什么,这盐号不开便不开,没什么大不了。
这几天,他都在扬州城内公开活动,试图引诱那疑似总管的家伙出来,可几天下来,那家伙压根没露面。
看到钦差行营的通告,柳寒急忙赶到得福楼,没成想,晋亮和顾恒已经在得福楼等他了。
见面后,晋亮连连埋怨,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找他,可按照他说的客栈,伙计告诉他们,柳寒已经几天没回来了,不过行李还在。
柳寒只好糊弄了几句,说自己到建康去了几天,没来得及通知他们,看到通告便赶紧过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会,晋亮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气愤的说:“妈的,这些门阀,什么都伸手,可扬州盐业掌握在他们手上,朝廷就不担心吗!”
“这当然是饮鸩止渴,”柳寒叹口气:“可句誕顾玮现在要弄三百万银子,他不在盐上动脑筋,在那弄?至于将来,他就管不了了。”
“朝廷这是怎么啦?三百万两银子....”顾恒叹口气,心里忽然一动,自己虽然不是内卫总管了,可依旧还是内卫,依旧可以向上面报告,自己完全可以将此事的利害向上报告给宫里。
“唉,顾玮这样作也是没办法?”顾恒试探着说道。
柳寒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白衣公子名满天下,但毕竟不是经商中人,此举对朝廷的危害之大,丝毫不下塞外胡族。”
“有这样严重!”晋亮不信,疑惑的看着他。
柳寒郑重的点点头:“当然朝廷此举也甚为荒唐,三百万两银子,对顾玮来说是非常沉重,而且时间也太紧了,若是以一个月为限,当可以完成。”
“为何说是饮鸩止渴呢,两位,江南乃朝廷三大财富之地,当今天下,朝廷的财富主要靠荆州,扬州,第三个则是蜀州,这三州之中,扬州居首。
扬州的盐,丝绸,粮食,冠绝天下,而盐税则是朝廷的重要收入,若扬州的盐被控制在几个门阀士族手中,朝廷的盐税还能收多少?百姓也将深受其害,他们可以随意控制盐价,那怕只是涨一个铜板,便可获巨大利益,而朝廷可能一分钱都收不到。
那么顾玮若是不用此法呢?我若是顾玮,我首先向朝廷要求时间延长,延长到一个月;
其次,我要权力,财税清查权,清查扬州府库,彻查扬州各府库账务,同时清查各丝绸作坊账册,以查税为名,进行肃贪,抄没贪官家产。
我估计,至少可以弄到五百万两银子。”
顾恒和晋亮眼前一亮,晋亮忍不住叹道:“对,对,扬州这些贪官,早就捞饱了,一抓一个准。”
顾恒先是点头,随即苦笑,如此一来,扬州官场商场都要鸡飞狗跳,整个扬州恐怕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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