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铁压根没理会外面的动静,关上门后,他坐在火盆边,以他现在的修为,压根对温度的变化没感觉,现在他犯愁的是这该死的天气。
轻轻叹口气,和衣躺在床上,先等几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将马卖了,自己过河,到河那边再买。
“还是您二爷有眼光。”护卫首领恭维道,田蒿漠然的笑了笑,无聊的坐下,大雪困门,只有看老天爷的。
“二爷,”护卫首领说道:“看来咱们要在这多住几天了,这天气,再冷上两三天,肯定能冻上。”
田蒿无可无不可的嗯了声,护卫首领试探着说道:“您要觉着闷了,要不上青楼,找个姑娘陪您。”
“算了,”田蒿摆手:“没那个兴致,我睡会,你们注意下,小心点。”
“是,二爷。”
护卫小心的掩上门,而后在院子里转了一下,院子很安静,隔着一堵墙便是乙字房,这客栈看上去不大,却分了甲乙房和大通铺,上房也叫甲字房,房间都是独立房间,院子里有简单的绿化,只是现在是冬天,树枝都是光秃秃的;乙字房则要简单很多,就是一排简单的房间,房间更小,没有床只有炕;大通铺则更简单,就在马厩边上,估计还能闻到马的味道。
护卫首领吩咐两个手下小心警惕,这柳铁只要不惹他,不会与他们发生纠葛,倒是乙字房的那两个军官和三个江湖豪客,这几个人来历不清,得多加小心。
护卫首领也算是田家中人,被家主赐姓,名叫田班,安排好两个护卫后,便到大堂来看看,没成想,大堂又来一群客人,很显然是一群江湖卖艺的,带着刀枪剑戟,还有猴子狗,男男女女七八个,看字号是一个叫郑家班的卖艺班子。
这帮江湖班子到了店里,大堂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狗跑猴跳的,田班见状不由微微皱眉,但他没言声,刚才柳铁已经给他教训了,田家不怕官场上的,可江湖人就不同了,江湖中隐藏了无数奇人异士,惹了他们,就算最后能压住,最后的损失也不小,这在很多世家中都有经历。
到店外转悠一圈,随后他又到乙字房,去看那两个军官,那个林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与照顾他的军官聊了聊,知道这位林姓军官叫林峰,照顾他的军官叫冯庆,俩人隶属渤海郡,此次是奉调到邙山大营。
“田兄,那家伙是什么人?”冯庆还有几分气愤,也有几分惧怕的问道。
“我们也是在这店里碰见的,”田班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你们之前,我们是想包下上房的,被他拒绝了,二爷不想用强,也不知道二爷看上他那点了,要不然,我会先和他冲突。”
田班苦笑下,冯庆心里明白,冲突不过是好听,挨揍还差不多。
“据他说,他是从幽州回来的,我估计是幽州那些跑塞外的亡命徒。”田班说道。
冯庆微怔,随即有种恍然大悟的的感觉,虽然他没到过幽州,但他也听说过,有些江湖人找不到世家投靠,便到幽州去当保镖,转走塞外商道。
塞外商道九死一生,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才敢,所以,这些走塞外商道的,都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
正说话间,那三个江湖客醉意可掬的随伙计进来,进屋后,便关上门,随即屋里传来大声的咒骂声。
田班微微皱眉,看看躺在床上的林峰,安慰冯庆:“等几个时辰吧,没事。”
出了门,田班轻轻叹口气,这马铁手段够辣的,林峰虽然失礼,可毕竟只是争房间,不是生死之争,就让人躺几个时辰,倒底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二爷也不知道看上他那点了。
转了一圈,回到上房,两个护卫中叫田耕的在院子里站着,看到他进来赶紧上前,低声告诉他二爷在休息。
田班点点头,抬眼看看柳铁的房间,房门紧闭,田耕低声说他没有出来过,屋里也没动静。
田班心想这是应有之举,吩咐田耕小心看着,然后进屋休息了。
柳铁在屋里休息,外面的动静却瞒不过他,踏入宗师境界后,无论六识还是内息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六识更加敏锐,内息更加凝实纯净,与武师境界有天壤不同。
经过塞外之行,在战场上历练,巩固境界,现在他的境界稳固,宗师算是站稳了。
不过,踏入宗师境界后,他发现境界的进展极慢,虽然吸入元气的速度加快了,可每前进一步都及其困难,他的境界稳固了,可依旧只是在宗师初品上,若将初品再划成九层话,他现在也只是在三层上,这还多靠柳寒赐下的丹药。
摸摸怀里的瓷瓶,丹药已经没了,这种能促进宗师修炼的丹药,在江湖上万金难求,若有出现,势必是腥风血雨。
火盆里的炭发出幽幽的红光,柳铁盘膝坐在床上,静静的调息,很快进入物我两忘中,再睁开眼,外面已经黑下来。
柳铁起身拉开门,雪花扑面而来,他心中不由一喜,下雪了,照这样,要不了两天,这河就冻上了。
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下,他抬眼看到对面,那里有两个人影,是田蒿和田班,田蒿披着大氅,站在门廊下,同样看着雪花。
柳铁冲外面叫道:“小二!”
没一会,伙计从外面冒雪奔来,看到他,略微施礼,还没开口,柳铁已经吩咐道:“一坛酒,三斤肉,两斤馍,再来两个拿手菜。”
说完便转身回屋,伙计大声答应,转身看到田蒿,冲田蒿施礼,才跑出去,到月亮门口,迎面差点撞上一人,伙计连忙道歉,让在一边。
“松涛兄可在!”
来人踏入院门后便高声叫道,田蒿闻言打开门一看,不由笑了。
“博闻兄!快进来!快进来!”
田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来人大笑着走进去,这博闻兄姓傅名宪,是安平名士,曾经出仕中山郡郡守长史,为人豪爽仗义,是田蒿好友之一。
傅宪穿着件松鼠皮的大氅,进屋后将大氅脱下,然后从身后的汉子手中接过一坛酒,另一个汉子将食盒打开,将食物拿出来摆好。
“风雪遇故人,渤海一别,转眼就三年了。”傅宪拉着田蒿叹道,三年前,他辞去中山郡主薄,游历到渤海,整日与田蒿同游同乐。
“我听说你上青州去了?没想到在这遇上。”田蒿拉着他坐下,没有一点谦让,提起酒壶就给他倒上。
傅宪笑呵呵的摇头:“青州是去了,不过,那赵植...,呵呵,”傅宪神情有些轻蔑的摇摇头:“两年前,我接受了齐王征辟,现在齐王帐下效力。”
“哦,原来老弟在齐王帐下效力,”田蒿心中闪过一丝意外,两年以前,老齐王便死了,世子继位,照例降爵,现在该为齐郡王。
安平傅家是个小士族,傅宪自小在外求学,少年时便有聪慧之名,青年时便四下游学,参加过帝都秋品,得了上品,不过,他的仕途始终不顺,先是在几个小县当县丞,三十多才任中山郡主薄,可刚干了两年,欣赏他的郡守离任,他瞧不上新任郡守,自己辞职,而后四下游历。
“当年在帝都时,我便有幸拜会过先齐王,当时便与齐王有约,可惜,当时我另外有事,未能为履约,先齐王过世后,世子再度相邀,我便答应了。”
傅宪与田蒿边喝边聊,说着各自的经历,一坛酒很快就见底,田蒿又让伙计送来一坛。
这一坛酒快要见底时,傅宪才带着几分醉意的问道:“松涛兄,你这是回魏郡还是上那?”
“回邺城。”田蒿叹口气,傅宪也叹口气:“凝公过世后,田家在帝都失去了倚仗,连带冀州在朝廷也失去了依靠,唉。”
田蒿深深叹口气,傅宪忽然又皱起眉头:“松涛兄,这么多年了,你不肯回去,这次是什么要紧事?”
“家兄让我回去,”田蒿勉强说道:“说是家里有要事。”
“你大哥?不是田文?”傅宪问道。
田蒿点点头,他和田文不是同父,但是同祖父,田当年田楷争夺家主之位,他父亲田隶支持了自己的大哥,后来田文要当家主,他父亲看清了,没有作声,采取了退让之策,田楷也没为难弟弟,相反扶持了自己的弟弟,以牵制家族长老。
田文登上家主之位后,对其他各房都打压,唯独对他们这一房较好,渤海郡的产业是田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便交给了他田蒿来掌握。
当然,最重要的,帝都,田文便交给了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田凝掌控,可没想到田凝意外身死,这帝都交给谁呢?
田蒿估计这次回去,便是为帝都这块肥肉,家里,唉,真是令人烦。
他不想卷进这场争夺中。
傅宪聪明过人,一眼便看出田蒿的难处,便笑了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松涛兄,不是兄弟说,你家那位田文,呵呵,心胸未免狭窄了些,他属意的田翱,也不是什么人物,恐怕他自己也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定要让他儿子坐上这家主宝座。”
“唉,算了,这些烂事,”田蒿苦笑下,心中羞愧无比,傅宪摇摇头:“你呀,其实在我看来,我要是田文,就将家主传给你,你比他那儿子强多了。”
“老弟,话就到这里吧,”田蒿苦笑下:“我没心思管这些,由他们去吧。”
傅宪摇摇头:“老弟,这不是小事,多少千年世家衰落下去了,怎么衰落的,不就是连续出了几个庸才家主吗,这几年,田家已经颓势尽显,若再来个田翱,十年之后,田家颓势就再难挽回。”
“老弟,这些糟心事,算了,还是说说你吧,”田蒿不想谈这个话题,家里的事:“听说齐王世子也是贤王。”
傅宪点点头:“王爷年岁不大,但受教于琅琊青石书院,精通道典,礼贤下士,对百姓降税减赋,深受齐国百姓爱戴。”
田蒿笑了笑,田在齐国也有生意,对齐国的情景不是不知道,要说这位新齐王有什么恶行,这倒是没有,可要说降税减赋,那不过是套话。
齐国本就富庶,齐国靠山临海,齐王在山里开矿,引海水晒盐,平原种棉花,齐国的棉花是天下四大棉花之一,细密绵长,所以,仅靠这三大收入,齐王就可以过得很舒服,免税也不过收买民心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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