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在王府前停下,王奋遇袭的消息顿时传遍全府,整个王府立刻进入紧张之中,龚绣将王奋接入府内,随即宣布府内外松内紧,派人去将曾生找回来,坐镇府内。
后面的马车是老黄的马车,他的护卫只有五个人,虽然投入战斗的只有三个人,可这却成了压垮刺客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刺客惊跑,然后护着王奋回到王府。
老黄没有进府,面对龚绣的感谢,老黄很大度也很坦率,他告诉龚绣,他只是适逢其会,而且出于避嫌,才出手相助,你我两家虽然相斗,但王奋是来谈判的,我瀚海商社不会作如此卑劣之事。
龚绣很很客气的感激了老黄的相助之情,不顾边上王府家丁的愤怒,将老黄他们送走,然后才急招大夫。
王奋看到老黄时便晕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傍晚,龚绣等王家在帝都的核心人物都身边。
“向老祖宗报告,我遇袭负伤,王山被人收买,被王定和我一块杀死,王定为掩护我而阵亡。”
王奋的身体被捆成个粽子,看着龚绣艰难的说,龚绣沉默的点点头,想了想说:“放心吧,我会处理,我让彭娟和胡春在房里伺候,屋外由王勤负责,已经通知曾生,让他尽快赶回来。”
王奋听后略微想了想,摇头说:“院子里由乌光负责,王勤协助。”
龚绣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看看王奋,王奋已经疲倦的睡下了,他的伤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重,在路上,老黄已经给他服下了一粒续命丹,一粒续命丹下去,以他现在的伤势,已经好了四成。
龚绣传达了王奋的命令,整个王府都动起来,但龚绣严禁寻仇,所有部署都是防守为主。
老黄回到柳府,也同样下令,加强戒备,城里城外同时进入戒备状态,柳铜很是不解,他听到了王奋晕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老祖宗下手了!”
“王家老祖宗绝对不会这样轻易认输,一个连自己儿子都可以下杀手的人,你认为他会轻易认输吗?”老黄反问道。
柳铜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可这事不是他们瀚海商社作的,王奋还活着,他可以证明这一切不是瀚海商社作的。
“你这样想就把那老东西想简单了,”老黄习惯性的露出一丝嘲讽,似乎在说,你小子还嫩了点,柳铜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
“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掌柜的还在扬州,我们正在谈判,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动手?要达到什么目的?”
柳铜傻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些问题,他不由苦笑下,忍不住反问:“他要达到什么目的?”
大脑袋在边上也全神贯注的听着,黄师爷笑了下,冲大脑袋问道:“考考你,你来说说。”
大脑袋凝眉思索片刻,小心的说:“老师,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我觉着那老家伙是不是想借官家的力量,制造一起王奋遇刺案,然后将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借助朝廷的力量来对付我们。”老黄满意的点点头,冲柳铜责备道:“给你说了多少次,要多动脑,别以为能打就行,掌柜的最厉害的是什么,不是他有多高深的修为,而是,他很会动脑,每次战斗,他事先会选择战场,尽量收集对方的情报,包括修为,武技优缺点,甚至性格,家里有几个老婆,都要收集,找出缺点,针对他的缺点动手,所以,掌柜的才能功不可战无不胜。”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大脑袋说得不错,这次那老东西恐怕就是打朝廷的主意,哼,赌注够大,连自己的儿子都赌上了。
这次好就好在王奋没死,所以,那老东西的计划出了大漏洞,不过,这些东西都是蛮不讲理的。”
老黄说完后便进屋了,将今天的事立刻通报远在扬州的柳寒,柳铜冲他的背影咧嘴一笑,拍拍大脑袋的肩膀,转身出了院子,大脑袋同样咧嘴笑了笑,神情中颇有几分得瑟,但这丝得瑟立刻消失,他老老实实的跟着进屋,拿起本书开始看起来。
老黄其实并不担心朝廷的力量,有一点他很笃定,朝廷现在需要瀚海商社,宫里也需要柳寒,现在还不是卸磨杀驴的时候。
再说了,柳寒是九品宗师的高手,身后还有清虚宗这样的隐世仙门为后盾,退一万步说,瀚海商社在朝里也是没有奥援,薛泌便是最大助力,即便没在朝里,老黄也知道薛泌现在深受皇帝信任;此外,还有蓬柱,柳寒以前救过他一命,关键时刻可以让他还这笔债。
到现在,老黄非常佩服柳寒的远见和布局,从踏入凉州算起,不过短短四年,到帝都也不过三年多,便在朝野建立起了足以对抗王家这样的千年世家的实力。
瀚海商社就象一粒又小又硬的核,卡在王家的咽喉,咽不下,吐不出。
不过,老黄内心里并不象外表那样轻松,联想那封信,他觉着那位老祖宗有点摁奈不住了,要铤而走险。
可如何阻止他呢?
老黄心里没底,把那封信交给内卫?这显然不可能,一个是时机不对,另一个则是,这封信的含义明显,但不能说明王家要造反。
太祖之盟,可以作多种解释。
皇帝可以作一种解释,藩王也可以作一种解释,士族还可以作一种解释。
想了半天,他决定先暂时不动,不过,这事还是要给柳寒报告,他提笔写给柳寒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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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城门口,公然发生刺杀事件,而且还是刺杀的门阀世家,当天便传遍了整个帝都。
帝都震动。
刺杀,简单,粗暴,但很有效,在大晋的历史中,有过不少刺杀事件,但公然在城门口,以这样大规模的进行刺杀,在大晋八百年中,只有几次,这仅有的几次,全是宫廷政变,全部导致朝局颠覆性变化。
第二天,弹劾的奏疏便雪片般飞到尚书台,尚书台的诸大臣拿着这些弹劾奏疏,忍不住叹息。
弹劾的对象一半以上指向现在代理京兆尹的京兆府长史罗谦,但有几份却指向瀚海商社,偏偏这几个在士林中的名望非常高。
“这郑恺,年龄这么大了,还这样冲动。”蓬柱冷冷的将一篇奏疏仍在案几上,尚书台都是集中办公,每人一张案几,案几上都堆满奏疏。
潘链抬头看他一眼,平静的说:“这两年,帝都的治安是越发崩坏了,这瀚海商社不过一商家,居然如此胆大妄为,郑大人说得不错,有以商乱政之罪,朝廷当严惩。”
“潘大人说得好,朝廷有法度,一个商人居然如此大胆妄为,扰乱朝廷制度,朝廷当治其罪。”左辰说着在一本奏疏上写下批语,蓬柱微怔,左辰居然会支持潘链,他起身过来,将左辰刚批好的奏疏拿起来。
“臣丁轩为京治安崩坏并请查抄瀚海商社勾结匪类疏。”看到抬头,蓬柱便明白了,但他还是看下去,丁轩在奏疏中列举了最近数年帝都发生的杀人案,以及风雨楼的覆灭,认为风雨楼首脑萧雨目前依旧在逃,是被瀚海商社收留,瀚海商社入京后,欺行霸市,危害诸多商家,破坏帝都经商秩序,此次为独霸黄河水道,不惜杀人越货,而黄河水道乃天下要隘,断不能被区区商人把控,瀚海商社乃大晋祸乱之源,朝廷当断然处置....
看完之后,蓬柱不由倒吸口凉气,丁轩的文笔挺好,这篇文章写得文情并茂,读来令人心惊胆颤。
而左辰草拟的谕旨则是责成廷尉府查抄瀚海商社,缉拿商社主人柳寒,这个意见出乎他的意料。
蓬柱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想了想拿起这本奏疏说道:“左大人,瀚海商社有没有犯法,还没有经有司查证,也没有在尚书台讨论,大人如此武断,视朝廷法度为何物?如何堵天下攸攸之口?”
左辰闻言放下笔,抬头看着他:“蓬大人,老夫所为,是为天下黎民,为朝廷安危,现今出兵塞外就在眼前,黄河水道尤其重要,若掌握在一个商人手中,这不是将天下的命脉放在一个商人手中吗!”
左辰声色俱厉,蓬柱摇头:“此言差矣,黄河水道怎么是掌握在瀚海商社手中,朝廷在黄河设有水师,沿河还是数个关隘。
另外,瀚海商社的船队正负责向雍州并州运粮,这个时候查抄瀚海商社,引起变乱,进而影响到出兵塞外,这个责任老大人可担得起!”
左辰微怔,这倒是他没想到的,这个时代可没有国营企业的概念,无论漕运还是此刻向雍州并州运粮,都是雇民间的船。
“这有何难,”潘链适时插话道:“可以交给漕帮,以前,漕帮负责漕粮,有船数百,完全可以满足朝廷的需要。”
蓬柱在心里冷笑,皇帝绝对不会同意漕帮重返帝都,他冷冷的嘲讽道:“如此,那不是将黄河水道又交给了漕帮!潘大人,是不是这样!”
“这不一样,”潘链毫不在乎,端着茶杯说道:“漕帮是朝廷承认的,他们负责运送漕粮,十几年了,没有出过岔子,这瀚海商社来历不明,他是不是吐蕃在我大晋的内应!”
蓬柱淡淡的说:“无妨,柳寒是我大晋人,秋云秋大将军曾经查证过,他在西域经商也得到证实,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丁轩,还是郑恺都没有真凭实据,凭猜测为人定罪,与朝廷律法不合,下官坚决反对。”
今天尚书台就他们三个,潘冀最近不在帝都,而是到并州太原去了,监督出兵塞外的准备工作,甘棠在丞相府负责繁杂的后勤工作,而秋云则称病闭门不出。
潘链眉头紧皱,事情又要进入最近的常态,蓬柱要单独上奏,自从蓬柱进尚书台后,尚书台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多次。
尚书台分裂,对皇帝来说,是绝对的好事,特别是现在,辅政五大臣是先帝指定的,他们占据了尚书台,拟定的批示对皇帝有很大的约束力,现在蓬柱进来了,尚书台意见无法统一,皇帝的权力顿时变大。
潘链神情阴沉的看着蓬柱,没有试图去说服对方,因为他曾经试过多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所以,现在再不这样作了。
“一定要将这匹害群之马赶出尚书台!”
潘链拿起笔时,在心里下了决心,他绝不允许尚书台脱离自己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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