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想,如果没有当初硬逼辛甜离开,如果没有把温佳妮拖进来,他其实一直都可以是辛甜的依靠,让她信他。
从小时候她进莫家起,他开始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后来父亲说这是外甥女。可是她叫舅舅也叫不出口,叫名字的时候才肯喊他,父亲后来也不说什么,觉得年龄太相近,辈份是个坑爹的事情,所以也不管了。
后来他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这个家里必不可少的一份子,没有想过有天她会嫁人,他会娶妻,只以为一家人或许就该永远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她从辛家哭着跑回来,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一家人谁也敲不开她的门,半夜,他轻轻敲门喊她,她才给他开门。
那天晚上,她扑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腰,“云烨,让我嫁给你吧,你娶我好不好?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对我是真正的好,云烨,你可以娶我的,我是拣来的,真的,我是拣来的。”
那天晚上她把T恤捞开,给他看她的后背,后背上的瘀伤未散,像是棍子敲上去的一样,触目惊心,“云烨,让我嫁给你吧,你看吧,我一定是拣来的,如果我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一定不会舍得打我,他们一定会像你一样爱护我……”
“云烨,我喜欢你的,我真的愿意嫁给你,真心的,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你娶我好不好?好不好?”
那时候的辛甜已经大二了,那样的伤,真的太过份了,他从小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棍棒下的痛楚,他记得的都是父亲的慈爱和母亲的包容,打架和受伤,那也是在外面跟别的男孩打过架造成的。
虽然从未经历,但那时候看着辛甜背上的大团青紫,那种痛还是瞬间便感同身受,他原本应该好好安慰她,像往常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哄她,告诉她没事,有他在,他会替她报仇的。
可从那过后,他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保护她,他再也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他眼睁睁看着她自暴自弃,学抽烟,学喝酒,后来不顾家人的反对,叛逆的经营白色之夜,成为G城第一名媛。
辛甜第一次染烫卷了头发的时候,他看着眼珠子都冒了火星子,更遑论她悠悠落座后,从手提包里拿出女士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烟,将烟嘴含进樱唇,优雅点燃。
他当时就恨得把她掐死算了,她却微笑着,朝他吐了一口烟圈,一派云淡风轻。
从那时候起,他再也没有看清过她的眼睛,雾蒙蒙的,像覆着一层无色的纱。
走到如今,连抱一抱她,都要在一个只有马没有闲人的地方才可以。
云烨放开辛甜,“以后你还是可以有什么需要我的时候,都告诉我,别一个人自己扛,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不要任性的跟我赌气,你明白吗?”
换了以前,辛甜听到这样的话,一定拿起包,朝这个没种的男人砸去,啐骂一句,“不要你管!”
可现在不一样,她跟他一样想要好好守住莫家,让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安享幸福,所以,她退开一步,点了头,“嗯。”
云烨和辛甜一前一后的从马厩里出来,辛甜低了一下头,一下子便撞到了云烨的后背,“哎哟!”
刚想嗔一句,一下子便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云洁,辛甜的心口都提到嗓子眼里,疯了!外婆一直站在外面吗?还有没有别人?都听到了些什么?都看到了些什么?
辛甜慌到不行,以前每次大着胆子往云烨身上扑的时候,都是因为僻静角落,只有在那种没有人的角落,她才敢对云烨上-下其手,原来自己从来都不胆大,她对他那种炽烈的感情,永远都见不了光。
“外,外婆,您?”
云洁上前,拉过辛甜的手,越过云烨,“他们都把烧烤架子搭好了,等着你们过去,人多热闹,我看你们半天没过去,就过来瞧瞧,以为马不好挑,想去给你找个懂的人过来。”
辛甜这才感觉到自己兴许是多虑了,外婆没什么异常,若是真听了什么,看了什么,一定会有诧异或者不解,可是一点也没有。
云烨也暗自松了口气。
今天选了马,并没有打算马上骑,这片马场很大,环境非常好,离马厩一公里的位置,有一个小湖,水很清,是地下泉水,那湖周围便有些棚子,供给来这里骑马的权贵休息。
这个地方甚至还办过大型的聚餐活动,所以有烧烤的工具,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由于这个地方大,这里的管理员,还养了些羊,这里的羊饲养都是自然化,而且特地挑选的品种,肉质不比内蒙的差,要烤个全羊那是必须的。
人很多,欧阳霆是最早选好马的,为了挣表现,所以他早早的就跟着云洁还有莫锡山坐这里的马场观光车去了休息棚那边。
莫锡山知道欧阳霆的想法,年轻人嘛。
再说他对自己外孙女这资本很有信心,离了婚带个孩子算什么?照样有年轻的头婚小伙子看得上,而且家世还很好,哼。
心里这样一想,愈发觉得莫家的基因好。
儿子样样好,外孙女样样好,喜欢他们的对象家世也很好。
这简单就是天上眷顾嘛。
莫锡山思想不像云洁那样保守守旧,他甚至在心里有些暗暗窃喜,你刘震松别以为自己外孙年轻是个头婚有多了不起,还不是追着我外孙女的屁股后面转,屁颠颠的,看吧,我咳一声嗽,你外孙就得给我倒茶去!
莫锡山心里这样想着,越想滋味越是美好,所以当看着辛甜他们从观光车上下来的时候,故意站在欧阳霆身边看着车来的方向说了一句,“哎呀,阿甜真是的,这么慢,现在才过来!”
欧阳霆听到莫锡山的责备声,马上就抬起头来,看到辛甜从车上下来,正伸手去扶云洁,那样子,真是孝顺极了,好媳妇不就是该这样的嘛,会做家务,还孝敬老人,哎呀,欧阳家就该找这个的媳妇,真是太好了。
“辛辛!”欧阳霆,抽了张纸擦了手,扔进垃圾桶后,就朝着辛甜走了过去。
莫锡山心里抖了抖,哎呀,叫得太亲热了,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辛甜一直觉得,年轻人才会喜欢这样闹杂的聚会方式,像孟有良这样的人,大概是喜欢寻一方茶舍,煮一茶清茶,然后谈古论今,抒远大胸怀,明抱负之志。
哪能跟一堆年轻人在一起烧炭火,闻熏烟?酒池肉林,好不浪费光阴。
但辛甜显然觉得自己是层次太低,以前没跟孟有良这样的大人物在一起过,其实这样的人和外公没什么两样,也喜欢和家人在一起,也会偶尔有个家庭聚会日,然后弄些果子,吃食,一起在郊外渡过一个美好的星期天。
孟有良支着鱼杆坐在湖边钓鱼,他一直不说话,很熟稔的给鱼钩上食,默默等钓,然后一条一条鱼钓起来,放进桶里,周而复始,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钓好鱼,孟有良去了水槽那边,剖鱼,腌鱼,最后放在炭架子上烤。
等大家都烤好东西坐在凉棚下开始吃的时候,孟有良端着烤好的鱼,坐到了苗秀雅的旁边。
温佳妮只恨只有一个自己,不能坐在母亲的两边,孟有良把烤鱼放进苗秀雅的盘子里,“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是一样。”
这话说得实在暧昧,所有人都装聋。
辛甜听到了,也装聋,感觉这一桌子都是御前小太监,什么事都得装看不见。
温佳妮不是滋味,而且她一直有种感觉,母亲好象是因为人多,敢怒不敢言!
“妈妈,要是你不喜欢在这边玩,我们回去吧?”温佳妮拉起苗秀雅的手,摇了摇。
苗秀雅笑了笑,“这里挺好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青山马场气候十分宜人,大家吃着烧烤,还有新鲜摘来的水果,感觉十分惬意,辛甜不敢给小豌豆吃烧烤,怕她上火,可是当云烨签子上的烤羊肉被小家伙吃了一小块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定要吃,不给就哼叽。
小孩子的哼叽永远都是对最爱他们的人最有利的武器,辛甜一边给小豌豆剥山竹喂进嘴里,一边急得直哀求,“小宝宝,咱们就吃最后一口了,好不好啊?”
“豌豆,咱们只吃这一口了好不好啊?上火怎么办啊?”
小豌豆手里拿着签子,用安全的方式横着拿,嘴周还有香料末,小嘴巴嚼得很起劲,手指比了个“1”,像领导人讲话一样,严肃认真,“妈妈,豌豆慢慢的,不急,不上火。”
辛甜嘴角抽了一下,不着急是不着急,此上火非彼上火啊。
小豌豆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总之头可断,血可流,手里肉串不能丢。
小豌豆是难得喜欢吃肉,这种口中味偏重的东西,辛甜从来不在家里弄给小豌豆吃,小豌豆第一次,这味蕾被刺激得不轻。
云烨走过去,摸摸小豌豆的脑袋,“豌豆,这一根吃了,就不吃了,舅爷去重新给你烤没放孜然的好不好?孜然吃了小豌豆漂亮的小脸蛋上要长痘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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