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说我们将一块木材加工成为无数根小木棍,然后在棍头沾附这种被你们称之为焰物的东西,然后再辅以摩擦皮子,是否可以结合成为一种非常方便的点火工具?”江烽孜孜不倦。
邓龟年也非那种食古不化的拘泥人物,能够在大梁道藏院里混成人物也是头脑相当灵活,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这一段时间这位郡公大人都极其热衷于开发一些新商品,为此还专门有指导性的在道藏院(浍州道藏所已经正式更名为淮右武宁道藏院)提出了一系列的指导意见和想法,这也在道藏院里引起了不少争议。
不过邓龟年很清楚自家事。
道藏院在这两年里可谓投入巨大,这都是在江烽的一力支持下才实现的,尤其是在实现了与材官所的合并之后,也就意味着道藏院的所有一切需求几乎都是以军事需要的这一大帽子来满足的。
哪怕淮右(武宁)在寿州有些积攒,也赶上了北地大旱这样一个带来粮价高企的好机会,但持续不断的军事行动基本上将淮右的积攒花费精光了。
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徐泗二州入手,甚至还加上了兖郓沂三州,但这五州的情况不容乐观却是摆在面前的,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和寿州、庐州这些基本未受战乱破坏的地方相比。
江烽的依靠基本上就是靠胡商们的借贷了,但是这些胡商们的借贷并非没有抵押,除了税赋外,更多的还是江烽的信誉,所以江烽要维系自己的信誉,就要给胡商们一个值得信服的证明。
“郡公,这焰物也是无心之作,只是后来大家觉得这东西也许可以有他用,加上耗费不大,所以才拿出来,今日被郡公这一说,龟年也觉得有些意义了。”邓龟年捋了捋颌下胡须,微笑着道:“这当下百姓发火几乎都是以火石和火绒,街上亦有发烛售卖,但这发烛制作以硫磺浸泡,不但于有毒性对身体有损,而且极易燃烧,难以控制,所以基本上被淘汰了,但如果按照郡公所言制作,这焰物虽然是以摩擦起火,但是摩擦皮子却也有选择,只要让焰物与皮子隔绝,倒也不易起火。”
“唔,龟年,你觉得这玩意儿算不算是一门好生意?”江烽也吃不准这东西有没有商业价值,实际上这玩意儿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安全火柴,但在商品社会尚未大行其道的时候,市场容量有多大,不好说。
“郡公,这玩意儿的成本十分低下,若是大规模制作生产,想必也还是颇有收益的。”
邓龟年只有这样安慰江烽了,这位郡公大人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道藏材官院跑,心急火燎的催促利国这边新式炼炭炉和改良冶铁炉的建设和实验,估摸着也是被那些胡商们逼得紧了。
“唔,也只能如此了。”江烽也在琢磨着,如果这炼炭炉和冶铁炉的事情在约定时限之前还不能拿出一个像样的眉目来,自己这个彭城郡公的金字招牌也就有些岌岌可危,实在不行,也就只有把这火柴拿出来糊弄那些胡商们了,但愿他们能接受。
“郡公放心吧,炼炭炉和冶铁炉改良前期进展慢了些,但是郡公几番指导之后,近期进展就很顺利了。”
邓龟年知道江烽最看重是什么,也就提到了正事。
“炼炭炉那边已经开始试生产,出了几炉的‘火炭’,而且随着大家经验越来越丰富,出炉效率也越来越高了,也按照你的要求专门招募了一批品行纯良的学徒来操作,现在就看冶铁炉那边建设好之后,这些‘火炭’能不能像郡公所言的那般达到上佳效果了。”
火炭是煤炭通过密闭加热后得来的,实际上也就是后世的焦炭,只不过在道藏院里却得名火炭,江烽也懒得纠正。
简单的指导了道藏材官院里的一干人们道理,自己也手绘了一个大概图形,但是具体如何,江烽自己也没数,毕竟他是个典型的文科狗,也就是在学历史的时候大略知道这土法炼焦的出现历史,现在也就凑合着来了。
不得不承认在道藏所和材官所合并之后还是产生了一些变化,一些精于设计和管理的人才成为了打通两家的桥梁。
在江烽看来,这些家伙大概有些近似于后世的工程师的角色,他们能够结合着一些或书法或科学的原理,然后根据需要来进行设计规划,制作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出来。
自己只是简单的给他们提出了要求,然后给了一个粗陋无比的图形,未曾想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就有三五个形态各异的土法炼焦炉给搭建了起来,至于效果好坏,就只有让他们自行优胜劣汰了。
倒是冶铁炉的问题上江烽多花了一些功夫。
毕竟这冶铁炉和炼钢炉规模太大,这也是江烽要求的,要让胡商们五体投地心甘情愿的拿出真金白银给自己,不给他们一点儿震撼性的东西不行,所以诸如耐火砖、蓄热室、引风机和水力鼓风的原理这些都得要好好点拨一番,然后还得有专门的冷却水塔和铸槽,这才算是一个基本的炼钢高炉流程。
由于这炼铁炉和炼钢炉的规模着实不小,江烽甚至不得不抽掉了一部分刚组建起来的徐州守备兵参与建设,这炼炉为了最好的利用水力鼓风,也就建设在了泗水边上,日后也便于运输。
看样子火炭的制作倒是比较顺利,现在就关键看,焦炭能不能将成功的将铁矿石冶炼成钢了。
不过江烽在这段时间和道藏材官院的这帮家伙交道中也发现这个时代的人才的确不少,尤其是这些具备了相当思维理念的家伙触类旁通的能力很强,而且很是不耻下问,动手能力也极强。
只要自己稍稍一引导,这些家伙便会如闻到香味的饕餮一般,锲而不舍的纠问不休,非得要把自己知晓的东西套个精光甚至出丑才罢休。
就像那耐火砖,自己稍微一提点,这些家伙们便主动开始就耐火砖的成分搭配进行组合,不但实验,很快就拿出了最佳的组合,甚至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其主要成分。
“嗯,某也很期待,等到这炉子建好,定要让尔等好好见识一番科学的威力。”江烽忍不住抹了抹嘴,微笑道。
“郡公,这科学是什么,龟年不知,但是某知道虽然这里边是郡公提出的规划,但是我等术法一脉却是在里边起了大作用的,材官那般也是费神不小,至于所谓科学,也就是郡公一人而已。”邓龟年有些不满的反驳道。
“呵呵,龟年,某是不图这虚名的,某也知道你们道藏材官院费心许多,届时只要有产出,必不会亏待道藏材官院的,还是那句话,道藏材官院需要什么,肯定第一优先保证。”江烽乐呵呵的道:“另外新出来的物事,若是能有收益,也少不得有道藏材官院一份子。”
邓龟年这才笑了起来,他也不是那种图虚名的人,但是偌大道藏材官院数百人,而且其规模还在不断扩大,若是光靠节度使府支持,自家却没有一点收益,也难以说得过去,今日江烽透露出来的意思,日后看来也是要给道藏材官院开一个口子了,这当然是一大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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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落了下去,女人坐在花园中小亭的锦凳上,感受着淡淡的暖意。
已经是深秋时分了,天气有些转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腹中多了一个孽障的原因,女人觉得自己也有些畏寒了。
披上外罩的披风,女人心中愁肠万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已经逐渐显怀,甚至根本无法掩饰的肚腹,女人一时间有些痴了。
这已经是遮不住的丑事了。
自己归家几个月,庐州杨家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在后来送来了一纸休书,足以说明一切了。
周蕤躲在家里半步都不敢外出,她不知道外边的闲言碎语会不会把自己吞没了。
有些艰难的起身,周蕤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凉亭,慢慢回到房中。
“小姐,小姐!”
“怎么了,青樱?”周蕤有些疲倦的扶着腰,曼声问道。
“老爷和郎君他们在商量事情呢,听说是和郡公有关。”贴身丫鬟青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啊?”周蕤一惊,身体也是一抖,“父亲他们要决定了么?”
实际上在江烽受封彭城郡公并兼任淮右和武宁节度使之后,周家就已经有了明确的决定了,自家女儿肚中的这块肉就成了奇货可居,唯一有些不确定的女儿肚中的究竟是男是女,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意义非比寻常了。
江烽至今未有子嗣,哪怕是一个庶出子,那也是庶长子,如果朝廷要给封萌,这个庶长子也一样有可能获得封萌,而且以江烽现在的走势,未来获得更高的封萌那是必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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