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之争更多的是政治斗争的延续,而它的真正催化剂则是各学术所开设的邸报,由于邸报的兴起,从而导致了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也间接的使得双方的矛盾更加激烈。
可邸报是不能禁的,学术之争于开民智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西方的工业革命也是文艺复兴之后的结果,更确却的说,没有文艺复兴就没有西方的工业革命。朱骏不可能让一群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带着一帮子文盲去搞出个什么文艺复兴。因此,邸报的作用就产生了,各种儒术相互争辩,相互切磋求存,辩论虽然不能求出真理,至少能够引出人的思考,思考是人类进步的源泉。
对于朱骏来说,程朱理学是封建统治的舆论基础,虽然陈腐,但是不能打压。东林学是读书人的脊梁,虽然坐论空谈瞎折腾者居多,却也培育出了一批不怕死的直臣,东林六君子对东林党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而心学却是朱骏最为头疼的问题,这个儒家支流自诞生以来衍生出民主思想,工商皆本,非君浪潮,重视自然科学的科学精神,市民觉醒等思想,提倡的口号与西方的文艺复兴潮流十分相似。
工商皆本、民主思想、重视自然科学、市民觉醒这些道理并没有错,也正是明末资本主义萌芽时期最适合的思潮,若是善加利用,恐怕世界上第一个进入工业革命的国家不是西方而是明朝。
问题是,心学到了后期甚至提出了皇帝是害虫,人民当家作主的口号。这一点对于朱骏这个封建皇帝来说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人攻入皇宫把自己或是子孙地命给革了,血的教训啊,路易十六、尼古拉二世的脖子依然健在,在遥远的东方,堂堂新始大帝可不能走在他们的前头。
冤孽啊!朱骏大是感叹,更是难以取舍,东方文明的兴起与文艺复兴是脱不开干系的。文艺复兴是工业革命的催化剂,却也是悬在朱骏头上地一颗石头,说不定哪一天石头就要砸下来将他砸个粉身碎骨。
改革已经迫在眉睫,朱骏打算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但军队的思想要控制住,学生的思想更要控制。
“传旨,自此以后,书院采取封闭式管理。每月可轮流休假两日方可上街,心学书院每月初一、初二休假,程朱书院初三、初四方可上街,东林书院初五、初六可上街。若有贡生违反律令私自出书院者立即退学,永不录用。”
第一道旨意是争对各书院的贡生们发出的,把他们休息的时间错开,让这三个书院犹如平行线一样永远不相交在一起,客观上杜绝了争端。
“朕听说各书院仍然没有课本。完全凭教谕口中述说来教学,是吗?”朱骏开始打起了教科书的主意。
“课本?皇上,微臣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殿下地群臣满是疑惑,掌管教育的礼部主事出班问道。
朱骏狡诘一笑:“到时你们自会知道。待散朝之后让工部地人统统留下来。朕要给贡生们设计一本教科书。”
散朝之后。七八个工部地尚书主事留了下来。被朱骏拉到寒冬阁会谈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出了宫。
半个月后。一批满是墨香地书本发到了每一个贡生地手里。教科书分为三种样式。分别为程朱学、东林学、心学三种。另外还有一类启蒙课本。不管是哪一类课本。翻开书皮地第一页便是一张朱骏身穿冕服危襟正坐地画像。画像两旁分别是大明皇帝皇帝万万岁等字样。书中除了要教授地课文之外。还穿插了一些小故事。譬如伟大地新始大帝小时候还是桂王世子。在世子殿下很小地时候就能关心民间疾苦。有一日他扛着锄头去后花院里体验百姓地辛苦。一不小心砍掉了庭院中地樱桃树。他地父亲桂王看到后很生气。世子殿下意识到自己地错误后主动认错。桂王殿下不但没有责备。反而赞许世子地诚实。
虽然是一则非常小地故事。后记中还写着桂王殿下地这种赞许对世子地影响深远。使得桂王在登基为伟大地新始大帝时养成了勤政爱民诚实地良好习惯。
这是朱骏根据华盛顿地小故事改编而来地。他曾对世界地各国领袖有过不同程度地研究。令他惊奇地是。所有领袖都有一种惊人地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都有一种类似地小故事被写入课本。利用启蒙地方式来树立皇权地威望在后世也许会被人骂大街。但那是后世地事。作为大明中兴地领袖。朱骏必须被神话。成为一个具有无数优良品德地圣人。
当然。培养民族主义也是必不可少地。扬州十日、江阴三日、嘉定三屠。还有辽东屠杀都被记载入劝学篇。并且学堂也做了新地规定。所有教谕在讲学前都必须肃穆而立。问:“夫为何而读书?名乎?利乎?”
贡生们要集体起立,一齐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万万同胞陷入故国水火,吾等当求知图强,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紧接着三呼万岁后,众人才能坐下讲学。
贡生们暂时稳定了下来,早已没有了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个时候,两万新招募的中央军开始云集于山谷,在数百名从各营中抽调出来的老兵带领下进行训练。
朱骏亲自坐镇监督,在他的头顶上早已撑起了华盖,侍卫们为他搬来了长椅桌几,倒上了凉茶,在不远处,两万名新兵排列着并不整齐的队列耸立不动。
这是最基础的军姿训练,也是考验新兵的门槛,整整一个上午,在炙热的阳光下,所有人必须笔直挺立,稍微扭捏若被拿着长尺四处巡视的老兵发现便是一顿狠打,许多人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为了少挨打,强自咬牙忍受,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天空上炙热的太阳,一滴滴的汗液顺着额头、经过眉毛流入眼睛,所有人全身都湿透了一片。
朱骏闲适的坐在靠椅上,边上的茶几上是一磊奏章,朱骏握着金笔懒洋洋的批示。
定南省驰道施工时又死了五个人,朱骏不禁皱了皱眉,布政使是干什么吃的?朱骏摇了摇头,用朱笔在上面批示了妥善安置家属六个大字,便将奏章仍到一边。
自驰道修建以来,各省开山搭桥赶工,已经死了一百多个劳工,若不是朝廷的粮饷给的充足,家属的安置也还算妥善,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朱骏气闷之下,捡起了桌几上一张邸报看了起来,一下子,他便被几个黑体的大字吸引住了。
心学贡生黄德容改进纺织车大获成功。朱骏认真的往下看,原来是心学的一个贡生改进了纺织作坊中的纺车,使得功效增加了几倍,也简化了一定的工序,心学的邸报也不含糊,立即将这个贡生放到了首页的位置大大的宣传。
可是朱骏拿起另外一份邸报时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是程朱邸报的言论,先是痛斥了该贡生的奇淫技巧,而后又大骂心学不好好教导学生圣人之学,反而纵容贡生去研究旁门左道,满满的一个版面都是口诛笔伐。
在历史上心学的科学家非常多,与他们重工商、重自然科学有关,这个时候的汉人科技能力还是遥遥领先于世界的,朱骏要做的不是去造出某台机器,锻出几支来福枪,或者研究出某种比较牛b的机床,他是个皇帝,皇帝不是工匠、不是科学家、更不是商人,他要做的只需要开放出几条国策,疏通疏通社会的气氛,就会有无数的科学家、工匠冒出头来,引领时代的潮流。
现在的效果出来了,近来心学的邸报已经连续不断的撰写了某人改进、发明某样物品的文章,有马车、有纺机、有连发火铳的改进,不管是生活用品还是工业领域层出不穷。
朱骏的心绪开朗了一些,他招来一个侍卫,指了指那邸报道:“去,赏五百两银子给这个贡生,顺便去心学书院看看,让书院的掌院写一份奖励条文出来,但凡有人发明了什么,都可以到户部申请赏金,朕不能亏待了这些贡生。”那侍卫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皇上,您看那,又晕过去了一个,嘿嘿!”小桂子尖锐的嗓音带着幸灾乐祸的尖叫。
朱骏顺着小桂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远处站列的队伍里有一个士兵栽倒在地,几个巡查的老兵将长尺收在腰间一起过去扶他。
朱骏白了这个幸灾乐祸的死太监一眼,太监是一种十分奇怪的生物,他对主人或许十分忠诚,却又因为心理变态十分乐意看到别人倒霉。
朱骏长身而起,向队列处眺望,不望吩咐了一旁的小桂子一句:“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桂子收敛起奸恶的嘴脸,连忙去了。
很快,小桂子回来禀报:“皇上,那人身体瘦弱,一时间受不了酷暑,恐怕是被晒晕过去了,几个当兵的正在给他灌凉水呢。”
朱骏点点头,道:“你再去一趟,让人把他扶来到朕这里歇歇。”
“啊?这似乎不成体统啊,皇上。”小桂子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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