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如果舰队越过南洋长途跋涉到达爪哇,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给养和火药与明军的海军决战,爪哇的工事是除荷兰之外最坚固的,现在却被明军控制在手里,如果我们企图贸然夺回爪哇,可行性并不高。”一名舰长站了出来,震惊过后,他抚平略略褶皱的军服,发表着自己的高见:“在吕宋,我们还有一支远征军驻扎,但是他们并不强大,而且由于连年的战火,吕宋方面恐怕也没有多余的物资来让我们应付这场战争,因此,我认为舰队必须尽快找到补给品,并且向所有的士兵封锁这个消息,一旦这些士兵知道他们的亲人成了东方人的人质,我们的士气将会一泻千里。”
“将军,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个人认为我们应该向明军投降。”另一名舰长站起来发言,他的话立即引起了指挥舱内军官们侧目,这名军官写意的换了个站姿,继续道:“我们的火炮没有足够的弹药支持我们进行一场常规的战争,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进行一场陆战呢?我们拥有近万名陆战雇佣兵,只要登岸,突然对他们发起攻击,我想,明军一定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我们的目标是海都城,这座大明国的都城,我估计他们为了占据爪哇已经调出了大部分的兵力,他们的都城守卫一定相当薄弱,只要我们占领了海都,扣押了他们的皇帝,在爪哇被明军俘虏的总督和董事以及数万侨民就安全了。”
“卡特夫上校,您似乎算漏了一个环节,我们凭什么在海都港登陆呢?据我所知,海都港的防御工事并不差,他们在沿岸修建了许多堡垒和炮台,另外,他们的港口外还有一部分水上力量巡航。就算我们能够打败他们。海都城也会立即警戒起来,突然登岸发起袭击基本上是空谈。”有人提出了质疑。
卡特夫上校抿着嘴神秘的笑道:“您说的没错,这正是我为什么提出向明军投降的原因。”
“我们可以表示服从总督与董事阁下地降约,并且将舰队开往海都港口向明军缴械投降。通常情况下,我们放下武器正是舰队停泊在码头准备登船地时候,可是如果我们若是驶到了港口码头时突然对明军发起攻击呢?”
“他们或许会有一定的准备,但是绝对料想不到我们选择在这个时间发起攻击,我们的船只一旦靠近码头,就可以立即用火枪和剩余的火炮对沿岸发起攻击。在优势的火力之下,我们的雇佣陆军在这个时期迅速的登陆,并且对港口等重要设施进行占领,到了这个时候,我相信,明军就算是反应过来也不可能对我们有任何威胁了。”
卡特夫说完,指节敲了敲长桌拉大了音量继续道:“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行动,但是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我们顺利的夺取胜利地。”
“我同意卡特夫上校的计划。如果成功,我们不但能够拯救我们的公司和侨民,还能够一举摧毁这群野蛮人的老巢。”
“唔,确实是个很好的方案,我支持卡特夫上校。”
指挥使内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一些,卡特夫上校给了所有人希望。舰长们都将目光落到了舰队长官莱恩少将的身上,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表态。
莱恩少将捋了捋额头上零散的金黄发丝将它们拢到脑后,在众目睽睽中站直了身子:“为了奥伦治王室地荣耀,为了联合东印度公司的利益,我批准这个计划,虽然他有些冒险,但是作为军人我们哪一天没有在危险中度过呢?卡特夫上校,我希望您能够立即写上一份详尽的计划书来。”
“是地。长官。”所有人一起起立。他们骄傲地抬起了头颅。三角合帽地鹰徽在指挥舱地烛光中闪闪发光。
金门位于福建省东南海上。屹立台湾海峡西侧。自郑氏水师败走之后。荷兰人理所当然地率领他们地舰队占领了这里。由于和清廷地矛盾日益加深。清军开始在台湾沿岸驱除荷兰舰队。荷兰人无奈之下。只好将舰队地大本营设在了金门,以此为基地骚扰清军。
郑氏败亡时已经迁走了这里地大部分百姓。留下来地大多是南洋各国地商人和一些老弱。商人是无国界地。更何况是异族地商人。荷兰地舰队刚刚驻扎于此。各地地商贾便看准了商机在金门地废墟之上建立起了简易地酒肆。饭堂。甚至还有人运来了百来名妖娆地南洋女子供休假地荷兰士兵发泄。只一个多月地功夫。金门岛又渐渐地热闹起来。
在岛中地残桓断壁地斜角处。一座酒肆地酒旗高高地飘扬在空中。店里地掌柜姓刘。名侗。他地父亲是汉人。母亲乃是苏门答腊地歌姬。虽然随了父性。但刘侗长得却是一副活脱脱地南洋相。他对外声称自己是苏门答腊商人。并且在这里开了这间酒肆。
酒肆地后院是刘侗地卧房。此刻刘侗正在简陋地卧房内接过一名小二装束地汉子褡裢地一封密信。前堂喝醉地荷兰士兵喧嚣声越来越大。卧房内烛光摇曳。刘侗看完密信。立即将信放在烛火上引燃。直到跳跃地火光临近他捏信纸地一角时才丢在地上。
“黄兄弟。替王某向陈总舵…不。向陈指挥使问好。潜伏在金厦地分舵已经基本上妥当了。请陈指挥使安心。”
二装束的汉子对着刘侗报了报拳:“此次陈指挥使潜在下前来,还有一件事。”
“如今大军已经占据了爪哇,皇上十分关心金厦两岛的动静,刘大哥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刘侗沉吟道:“倒没有什么变化,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前日一名荷兰军官在包厢中喝醉了,口里胡言乱语的说着什么要袭击海都,不过这些应当是一句空话,荷兰军舰上物资奇缺,特别是火药,没有火药,这些战船就成了摆设,成不了气候。更何况近来街面上的消息是荷兰舰队打算前往海都向我大明投降,只是流言的版本各不相同,也不知他们到底有什么举措。”
汉子却皱起了眉头,普通的商人大多数都不知道爪哇岛已被明军占据,那么向明军投降的流言应当不是空穴来风,这个留言八成是荷兰远征军内部的人传出来的,可是那名军官在醉酒时又声称要袭击海都,这到底是一句气话,还有另有所指。
刘侗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听说近来荷兰人正在向台湾岛上的清军交涉,具体的条款不知道是什么,这事也是从对街的妓院里几个与荷兰军官欢好的婊子口里听来的,妓院里的有几个门房是咱们的人。”
汉子脸色一沉,道:“真有其事?如果荷兰人真的打算向我大明投降,又为什么要和清军交涉?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图谋,刘大哥务必小心在意一些,多派些人出去打探,说不定能摸出点什么出来。”
刘侗点了点头,笑道:“这件事抱在刘某身上,黄兄弟远来劳顿,走,咱们兄弟到楼上包厢去喝一盅。”
新始年三年一月下旬,驻留在金厦岛的荷兰远征军指挥部传来了消息,所有荷兰远征军成员正式向大明投降,舰队舍弃金厦,向海都方向行驶,并且愿意将武器和战舰交给明军。
这一天,码头上人山人海的到处都是上船的荷兰士兵,他们登上战船,拔锚启航,在海上颠簸半个月之后到达海都准备向明军缴出自己的武器。
那名与刘侗密探的汉子穿着短褂,混在人群当中若有所思的回忆着金厦分舵所呈送来的每一个情报。
“黄兄弟,打听清楚了,有一批从台湾方向而来的商船运来了一批物资,十有八九装载着火药。”
“黄兄弟,荷兰军官们近来的表现十分奇怪,他们既然已经放出了投降的风声,那些雇佣士兵整日沮丧的很,反而是一些军官兴高采烈,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而这个阴谋士兵们并不知道,只有那些军官才知道内幕?”
“昨日在妓院里,有一名军官向相好的婊子告别时告诉她,几个月之后,他还会回来,要替那个婊子赎身。黄兄弟,既然这些荷兰人是去投降的,定然是缴械之后要嘛被我大明俘虏,要嘛被遣送回佛朗机去,哪里还有回到金厦岛的机会?这军官信誓旦旦的向婊子赌咒,我瞧他要嘛是荷兰人隐藏着什么阴谋,要嘛就是骗骗那婊子哄她开心。”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汉子的背脊处传来,他抬眸望着远处停泊在海岸上装船的战舰,低呼了一声:“莫非是荷兰人假降?趁着一个空档突然偷袭海都?没错,一定是这样。”
既然是投降,荷兰人的军官为什么还能兴高采烈,还能向妓女信誓赌咒?八成是他们知道些什么。此外那些与清军秘密接触的荷兰人一定与清军达成了某种协议,双方虽然仍然处于敌对状态,但是他们同样也有共同的敌人,而那批从台湾运来的商船中装载的火药正是这个秘密协议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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