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大帝第一百八十二章:兵临城下
“卑职王德保见过县丞大人。”在县丞的官邸衙门。王德保对着六十开外。却显得精神矍铄的老县丞打千问安。
老县丞捋着白须哈哈一笑。用眼神支使衙内的皂隶回避。这才将王德保扶起:“王把总不必多礼。今日的消息你听过了吧?如今明军大胜八旗。早晚突入四川。凉山乃是四川门户重镇。该当你我二人出力出力的时候了。”
这里没有外人。王德保笑了笑道:“今日卑职在城门口亲眼看到八旗兵惶惶败退而走。在凉山城竟不敢停留片刻。想来明军不日就要抵达了。这几日卑职会借机在城楼处巡逻。只要明军一到。绿营的兄弟就能立即开城喜迎大军入城。”
王德保抿了抿嘴继续道:“卑职唯一担心的是城中支应明军的绿营兵极多。若是明军不能辨别。错杀了自己的兄弟。那可不妙了。百户大人可有什么法子?”
老县丞颤巍巍的抚着王德保的肩道:“这次让你来。正是因为这个。北镇抚司的探子已经和老夫有过了联系。他们送来了一批红巾。只要明军到了城下。所有的自己人全部在胸前佩上红巾。明军自然认得。届时一起入城。只杀八旗兵勇。”
王德保吐了口气:“难为镇抚司想的这样周到。那我今日就将这些红巾带回营去。”丞点了点头。一**坐在椅上。又给王德保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才端起桌上地茶盏喝了一口。抿嘴道:“还有一件事。城内的天地会也已经组织了一批人准备一齐举事。一旦明军入城。你只管带人去控制南城。北城的监狱、商宅都由天地会的人负责维持。老夫与明军里应外合。直取府衙。务必要做到分工明细。曲靖分明。”
“南镇抚司的?”王德保问了一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南镇抚司也已经在城中早有活动了。
老县丞道:“正是。北镇抚司主要向官府和军营渗透。北镇抚司平日里多在乡野号召乡民士绅。如今他们已经组织了一批人。扮作普通百姓的模样入了城。只要城门一乱。他们便负责稳定治安。劝告百姓躲入民宅不可出来。并且袭击北城的大狱。将囚犯全部放出来。”
王德保笑了笑道:“这样也好。城内只有几百名八旗兵。如今他们已是四面楚歌了。只等王师兵临城下。便是他们地死期。百户大人。若没有什么事。卑职就告退了。营里若没有人照看。终究是不放心。”
“好。你去吧。至于那箱子红巾。待会我会让皂隶带到营里去。你要和营门的士兵先说好。就说是官府拿了些衣物前来劳军的。””王德保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老县丞又喝了口茶。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天地君亲师。早已深深的刻在他地心里。如今天崩地裂。华夏之君流亡海外。狄夷祸乱天下。正是他这个苦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人出来支撑大明之厦的时候了。十几年前。清兵入川时。老县丞才四十余岁。他没有抵抗。他要眷顾自己地亲族。虽然他忿忿不平。可对时局仍然无可奈何。紧接着满军入驻四川。延请他做凉山县丞。他点头同意。他还要养活他的妻儿。需要银钱来照料他的双亲。他忍着心中的怒火。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可是今天。他不能再忍了。家国天下。神州华胄。这一个个圣贤书中的字句让他越来越觉得羞耻。
忍吧。忍吧。忍忍就过去了。狄夷之君也是君。奴才也
还忍的住吗?满人横行霸道。汉人欲做奴才而不可得。读书人在满清入关时自杀了一批。是顺治十八年的文字狱又杀了一批。一直到现在。满清仍在抄书杀人。牵连者数以千计。凌迟的就有十八人。主犯庄廷龙已死。还要开棺戳其尸。所有撰稿者、作序者、校对者、抄写刻字者以及购书者。一个也不能少。全部砍头示众。
忍个屁!老县丞老脸胀地通红。狄夷之君真与华夏之君明末时。江南士子不止谈论风月。还谈及皇权。以著书戏说皇室为乐事。心学诸派高谈君轻民贵。天下可无君王。不可无百姓。可是到了满人入关。你除了拖着小辫子自称奴才。学习八股之外。还能做什么?
反清复明这个口号在云南已经叫了两三年。老县丞第一次听到这个口号时还感觉心惊肉跳。可是如今。他已投身到了这支大旗下。与无数的志士相互联络。互为呼应。等待的就是那一天。
那一天王旗招展。王师南来。明军如洪水一般冲进凉山城。接而继续北上光复成都。光复陕西。光复湖南。渡江北上。直取京畿。狄夷伏尸千里。王师高奏凯歌。天下之大。处处都是王旗高举。处处都是汉家江山。
老县丞轻轻的咳嗽一声。端起茶杯润了润口。朗声道:“人来。”
一个年老的皂隶小跑着进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老县丞望了这个老皂隶一眼。这是他的心腹家人。最是信得过的心腹:“去。知会所有人做好准备。一旦南门起火。全部到本衙汇集。”
“喳!”
凉山城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起来。三省总督齐齐哈尔不知所踪。四川提督索罗图身受重伤。远征的清军大败而归。仅有五千满蒙八旗骑着快马落荒犹如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凉山城每一个人的耳中。城内地八旗兵开始惶惶不安起来。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他们的危险不在云南方向的明军。而是城内日益躁动的绿营和汉
绿营兵开始挺直了腰杆。甚至在受到八旗兵欺负之后。会有成群结队的绿营兵从街头巷尾窜出来报复。甚至还有绿营兵公然向满人挑衅。一旦对方回应。就有无数明火执仗的绿营兵参加斗殴。往往是十个甚至一百个穿着绿营号衣的士兵围着几个八旗兵狂殴。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发生了。
八旗军的军官只能约束满人士兵不许出营。以防止再与绿营发生冲突。如今是非常时刻。而绿营地人数都是八旗兵的七八倍。满人军官只能让大家忍气吞声。凉山城的所有人都知道——风向变了。
从前是八旗欺负绿营。如今是绿营挑衅八旗。从前是满人作威作福。如今他们都老老实实呆在营里。只等着明军有一日率军北上。做出最后一点的反抗。
接下来改变的是凉山的知府。凉山的知府是个汉人。可他也是满清的官员。从前他会不遗余力的为主子们效力尽忠。可是如今。就在山雨欲来的这一刻。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三不管的糊涂知府。知府反清复明标语的乱民了。大牢里被抓来的乱民也开始享受起了顿顿有肉。睡榻有棉被的待遇。开玩笑。明军早晚就要攻城了。一旦杀入了凉山城反攻倒算的时候。他这个镇压乱民的侩子手岂不是罪魁祸首吗?届时明军第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他了。
在城墙上。王德保每日带着一队绿营兵在此巡防。望眼欲穿的等着明军的出现。绿营兵也是翘首以盼。如今营内到处都是北镇抚司的免费宣传员。什么满汉之分啊。什么狄夷啊。什么满狗屠杀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姐妹啊。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之类的鼓动词句深深的印入了这些大头兵的脑海里。这些人也正好生长在清军入关的时代。对清军入关的大屠杀记忆犹新。满人欺负汉人的例子更是知道的数不胜数。当他们知道明军要杀回来报仇的时候。一下子热情高涨起来。
今日的清晨天气并不太好。天空阴鹭的下着细雨。王德保冒着雨在城楼上继续等待着明军的出现。距离索罗图溃逃往成都已经过了整整七天。凉山城下仍然没有见到明军的身影。王德保不由得焦躁起来。若不是心中还存着希望。今日这种鬼天气。他才不愿意在雨中等候。
王德保站在城楼的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几个亲兵正全身的钉甲已被雨水浸透。光溜溜的额头上还沾着雨水的痕迹。大家聊的并不热烈。每隔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不自觉的望向城外。最后又失望的收回来。
“轰轰轰轰……”一个整齐而又奇怪的声音出现了。在凉山城外出现了一团黑影。最后黑影越来越大。遮蔽了整条地平线。在凉山城外泥泞的土地上。无数个穿着黑衣。脚下踏着黑靴的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在细雨中向凉山城挺进。他们穿着奇怪的军装。带着沾满了雨水的钢盔。手中握着被油布包裹好的火铳一步一步的前进。
没有人发出声音。有的只是粗重的喘息和整齐划一的脚步。靴子踩在泥泞的路上发出的嗤嗤作响。
高举在队列中的日月旗被雨水打的湿透。湿漉漉的贴在了旗杆上。执旗的士兵仍然高举着战旗。掺杂在队列中迈动着步伐。
“轰轰轰轰………”这是无数双脚步汇集而成的声音。犹如战鼓一般。突然的降临到了凉山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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