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图接了旨意,立即责令各省迁徙人口,山西、河户、山东染有瘟疫疫民统统驱逐到通州、泰兴等府。
山西、河南、山东三省巡抚接到了令旨先是松了口气,接着便犯了难,之所以松了口气是因为朝廷没有怪罪,官位算是保住了,可不管是哪个省的穷户和疫民都是数以十万计的啊,就算是派出乡团衙役去驱逐,这也是极为浩大的工程,要一个月内将人送到苏北去,其难度可想而知。
山东巡抚杨文成倒是想出了个办法,他招集丁役开始在各城、各县、各村张贴文告,无非是说朝廷已在通州、泰兴二府设置了粥棚,囤积了大量的草药,吃不上饭的,染上了病的要想活命,全都往通州、泰兴去之类,一时间,山东疫民、穷户闻风而起,浩浩荡荡的犹如长龙一般向通州、泰兴二府进发,通往二府的驿道连绵千里,人流络绎不绝,无数敝衣腹的百姓扶老携幼,其中还有大部分百姓是染了病的,此起彼伏的咳嗽从山东一直传到苏北,许多人根本坚持不到目的地,横尸路边,亦没人愿意看顾,当有一个人死亡,或许会有人惊叹,有人悲哀,可是当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所剩下的,除了麻木还能有什么?
山西、河南巡抚见状,立即效仿,反正两省除了富户和富农还有些粮食,其余的人也没有了吃的,只能跟着众人逃荒,尤其是山西巡抚言道境,此人原本也是崇祯年间地三甲进士,清军入关之后,便立即投降,因为善于溜须拍马,先是得到了摄政王多尔衮地信任,多尔衮死后,也知是什么原因,又巴结上了顺治,外放了个山西巡抚,为了迎合上意,他生怕山西有贫民不愿意迁徙,竟知会山西绿营下乡烧村,一时间,山西省境竟成了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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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分为苏南苏北两片区域,以长江划分,大明光复苏南之后,同样设置了江苏三司,统辖苏南各府县,此外,苏州军区的沐天波军区衙门也置在常熟府,横兵五万布置在长江下游一代,此时的沐剑鸣不断的听着江北传来的战报,不由得忧心忡忡,皇上北巡的车撵眼看就要入应天府南京城,按规矩,沐天波作为三省掌兵总督,该去南京觐见的,可是江北的异动频繁,根据探子的情报,数以百万计的百姓被迁到了江北地通州、泰州二府,大批的绿营兵也调动频繁,沐剑鸣实在是费解的很,若说清军是要发起攻势,要这么多百姓在北岸做什么?难道是驱赶百姓来做前锋
沐剑鸣不敢大意,只能每日再江岸巡查,主意着江北的一举一动,至于去南京觐见地事只能先缓一缓再说,等过了几天,岸北的百姓越来越多,沐剑鸣站在南岸都能听到对岸传来地嘈杂声音,这个时候,南镇抚司常熟千户官突然前来禀见,南镇抚司近来向江北派出的探子实在不少,沐剑鸣想来是镇抚司方面得到了什么情报,因此连忙让千户官进来。
“总督大人,山西、河南二省大旱,山东瘟疫肆行,满人驱逐近百万山西、河南、山东的百姓聚集江北,要驱逐到南岸来了。”千户不待见礼,急匆匆的禀告道,他是搞情报刺探出身的,但也知道上百万饥民和染了瘟疫的疫民到了江南会产生多么严重地后果,而且圣驾已经巡视到了南京,江南若是也发生瘟疫,这可不是好玩的。
沐剑鸣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句卑鄙,这是极为严重的事,一个不好,这后果就严重了。
沐剑鸣连忙升帐,将常熟府地将官一概请来,让镇抚司千户说明情况之后,帐下的众将不由得面面相觑,若说打仗在场地自然能侃侃而谈,至不济的大不了上战场冲杀便是,可遇到了这种事,一干人只有傻眼的份。
一个游击将军心虚地道:“不若在南岸布下防线。封锁江面吧。满人或许见事不可为。说定…………”游击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有几道杀人地目光落在了他地身上。恐怕说完之后自己别想走出门槛了。
“不可。若是满人强行将百姓驱逐下江。这江面上会有多少冤魂?总督大人。还是接纳吧。大明以复汉驱虏立国。若是将汉民们置于不顾。我等还有什么面目说什么反清复明?”
衙署内地
有所思地点头。但是一个更大地问题却横在了众人
沐剑鸣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诸位。满人若是驱逐百姓过来。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形势急迫。北岸地百姓随时渡江而来。常熟府地口粮恐怕不够。先将军粮调出来做些准备吧。从现在起。所有士兵一日只能食用一餐。随时接济南渡地百姓。
此外。常熟府地大夫要全部征用起来。让他们在军营待命。随时救治。此外。要知会常熟知府衙门发送呈文前往江南各府各县。有粮出粮。有大夫全部请来。”
沐剑鸣接连下了命令,让诸将退下,这才叫来一个幕僚,开始书写奏折,常熟府是个小地方,暂时安置流民倒还可以勉强应付,可是这是旷日持久的问题,还需要皇上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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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的钦差行辕已经抵达了通州,如今整个通州府城外满是疮痍,到处都是成群结队、肚腹空空如也的流民,这个时期是最为敏感的事,许多满怀着希望的流民已经意识到自己受骗了,这里根本就没有粮食,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城池全部四门紧闭,女墙上的绿营兵弯弓搭箭,流民们敲打城门,回应的便是一支支穿心的利箭,在野外,还有一部分绿营兵整装待发,对流民进行监视和驱赶,只要一有异动,便是利用新制的火铳队射杀,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索额图不敢怠慢,这些流民在通州一日,便多了一分的危险。
通州知府姓袁,名南山,此时也是心急如焚,整个通州城外满是人头攒动的饥民,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最重要的是城内与城外的绿营已经失去了联系,现在他只能指望这个钦差大人了。
“索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赶人过江啊?如今城外的民怨甚大,若有居心不轨之徒煽动,这通州恐怕…………”
索额图倒显得极是镇定,只是眉宇之间难免流露出了一丝焦躁:“如今城外的流民大约有多少了?”
袁南山双手一摊,为难的道:“黑压压的到处都是,卑职如何知道多少,至少有四十万了吧,此外还有泰兴府也聚满了流民,总共当有百万人上下。”袁南山说道百万人时,脸色变了变,百万人聚集在两府弹丸之地是什么概念?而且这还都是饿疯了的人。
“差不多了,尔泰将军的骑兵还没有到吗?”索然图徐徐问。
这一次驱赶饥民,朝廷可是派出了驻守京畿的精锐满蒙八旗,这也是索额图最大的倚仗。
“没有,卑职在北门楼子上望了老半天都没看到人影呢。”袁南山一脸的委屈,他是江苏的官员,山东、山西、河南发生大灾原本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的,万万想不到朝廷把灾民全部驱逐到了这里,这算个什么事?
“那就等着吧。”索额图气定神闲的翘着二郎腿,徐徐的吹着茶末,一脸笃定的挥了挥手,又道:“我都不怕,你怕个什么,放心吧,本钦差计划周密的很,你把差事办好了,有你的一份功绩。”
“谢索大人提携之恩。”袁南山心里舒服了一些,便起身告辞:“那卑职就去四门巡查了,大人安坐。”
索额图点了点头,放袁南山去了。
袁南山出了府衙,带着几十个皂隶直奔北门,沿街到处都是巡视的绿营兵,全城戒严,使得街面上一个百姓也看不到,店铺也都关了门,袁南山急匆匆的赶到北门城楼,登上城墙,只看到北门之外黑压压的到处是人,已经挤到了墙根,有哭叫的,嘶喊的,大骂的,呜咽的,实在惨不忍睹,袁南山探回头去,心里更是忧虑,北门的守备过来给他见礼,他都恍若未觉,只觉得在地狱之间游走了一番。
袁南山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北门守备站在自己身畔,不由得怒道:“为什么不放箭?城门若是被挤塌了怎么办,叫人放箭,所有人不许贴着墙根。”
“大人,不可啊,若是放箭,恐怕城下的饥民要闹事了,还是忍忍吧,卑职已经调了一棚人马守在城门,就算城门有失,也不会让一个流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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