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朝议下来半上午的功夫就化成了笑话,还真是笑扬喀布尔立下了赫赫战功,追杀来犯明军三十里,明军惶然逃窜,风声鹤唳,可是就在这个当口,山东巡抚便传来了消息,这些所谓的‘溃贼竟一举攻克山东武定府海丰县,还屏退了武定府的绿营,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可是笑话归笑话,谁都知道这笑话对于自己来说并不好笑,局势烂对谁会有好处?只是皇上需要树立榜样,需要制造巴图鲁,这戏既然演了下去,就没有仓促闭幕的可能,作为群众演员,上至亲王、郡王,下至六七品直郎官,纷纷上表庆祝胜利,而戏中的主角喀布尔也如英雄一般被人捧着,逢场作戏而已,能在北京城里混的哪个不是好手?
过了几日,中军营都统满都刺率三万精骑南下,他们的目标是山东武定府,满蒙骑兵犹如旋风一般日夜昼行,顷刻之间便过了保定、河间二府,径直先抵达济南府,而此时,山东巡抚杨文定早已在府界倒履相迎,杨文定乃是汉军旗出身,上任以来一直以剿灭山东反清力量为职任,有时为了冒功,也会抓些百姓杀头,上次用火烧百姓庐舍,逼流民南下的主意便是他出的,他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一旦落到明军手里恐怕定没有好日子过,因此铁了心要做这个满奴的,因此明军入境之后,他先是惊慌不已,接着便镇定下来。
不管如何,他杨文定与明军是死仇,定要将这股窜来的明军剿灭,另一方面,山东境内的群盗定要隔离,否则一旦明军于这些反清武装会师,后果便可怕了。在武定府绿营战败之后,杨文定索性不再管这些入境的明军,而是向朝廷求援,山东境内地绿营则以严守各城和弹压群盗为主。
中军营三万精骑的到来让杨文定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出城相迎,都统为满洲营武官之首,品序是从一品,巡抚为一省民官之首,品序为正二品(但兼该省之卫戌司令,有一直属部队,称抚标,人数约五千至一万人,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因此,二官相见,都统先向巡抚行堂参之礼,虽则都统是从一品巡抚是正二品,但巡抚身兼兵部左待郎之衔(副国防部长)都统向巡抚行堂参之礼时,巡抚起座相迎,双手扶起提督受半礼。
礼毕之后,中军营提督满都刺是个急性子,已不耐烦的劈头问:“那些明逆如今流窜到哪了?”
表面上看都统比身兼了兵部左侍郎的巡抚要低一级,但都统好歹是满人武官,掌管地也是满洲营地精锐,因此满都刺虽然按规矩行了礼,并不代表他会过于在意一个巡抚,就算是一个总督,身为都统的满都刺都可以爱理不理,更何况是个巡抚。
杨文定忙道:“将军,还在海丰城,只是明军火器众多,又占了城池,依托坚城固守……”
杨文定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事点到为止便成了,满都刺自然也明白,若论野战,他带来的三万铁骑自然纵横四野,可是论起攻城,明军火器又多,就算是有十万精骑朝夕之间恐怕也难以攻破。
“既是如此。我先带兵到海丰县外监视。只要明军一出。三万精骑便可如影随形。若是他们不出来……”满都刺冷笑一声:“你立即请皇上调一队新军营来。多带些火炮。若是他们不出来。便用火炮日夜轰城。若不能歼灭这伙明寇。你我将来都不好交代。明白吗?”
杨文定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地。我这里还有一支抚标。人数九千人。也随将军一道去。精诚合作嘛。”
“好。”满都刺不愿意多嗦。欲去接住戈什哈手上地马绳。翻身领军而去。
杨文定却道:“将军不必急于一时。山东上下官员乡绅为了感谢将军高义。不辞劳苦日夜兼程赶来救民伐罪。解救我山东一省百姓。特地在济南府备下酒宴。还请将军赏光。”
满都刺翻身上马。挥动马鞭道:“杨大人不必客气。如今军务紧急。待平寇之后再说吧。若是耽误了军机。你我都吃罪不起。”
满都刺不再管马下地一应官员乡绅。大声呼道:“传令。全军向东。入武定府。”
一阵阵人抽马腹声,接着又是希律律的马嘶声响成一片,黑压压地马队犹如洪水一般狂奔起来,留下漫天的尘土和惊天动地的马踏印子。
杨文定笑容僵硬的等着马队全部走过,只好命令属官们回城,又召来抚标,让他连夜带兵前
救援,抚标乃是巡抚的直属部队,不管是训练程度备都要比绿营要高了一个档次,杨文定原本是让这支部队守卫济南城保护自己的,可是临末却改变了主意。
前军营地军威他是亲眼所见,三万满蒙精锐个个龙精虎猛,皆是百战之士,让杨文定对剿灭这一伙明寇有了信心,既然如此,现在就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了,重要地是抢功劳才是王道,不管怎么样,他的直属部队是开过去了,只要明寇剿灭,满都刺再怎样不要脸,在功劳簿上无论如何也会记上他杨文定一笔,事实上,山东这差事杨文定早就想挑梁子了,不但贼寇多,又是沿海,随时都有明寇入侵,这日子过得心惊胆寒,倒不如搞点功劳再在京城里使点银子弄到京城里去做个京官,反正这些年该捞地都捞了,银子反而是小事,身家性命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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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丰县。原名为无~县城。洪武四年,~州无~县省并,洪武六年农历六月复置县,改名为“海丰县”,以县境有海丰乡,西北有海丰场取县名,县城即为“海丰县城”,驻地随称海丰镇。是京津塘和山东半岛的交汇点,素有“冀鲁枢纽”和“齐燕要塞”之称。
由于海丰县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因此县城地城墙和护城河的建制比之武定府还要雄阔了不少,这里东过百里便是大海,向南百里又是黄河入海交汇之处,比邻直隶天津府,一旦有事,可立即向天津靠拢,或者向东前往沿海,等待水师救援,这也是刘国轩南下之后攻占此县的原因。
此时的刘国轩不禁皱起了眉,其实按原先的计划,水师陆战队应当是从海丰县入山东,接着前往范县,与榆园军合为一处,会师之后合力攻打周围府县,等将山东闹个底朝天之后,再杀个回马枪,前往塘沽港登船,若是条件不允许,也可以随便在海岸等待,托人让水师前来接人,可是现在,却遇到了一个麻烦。
由于此前山东瘟疫流行,似海丰这样的大县人口也不过十万人,水师陆战队攻破海丰,海丰知县弃职逃窜,临走时,竟将整个县衙府库给烧了,也就是说,八千多水师陆战队的士兵如今已没有了多少粮食,因为是突袭,所以每人从天津港出发只带了十日的干粮,眼下就要告尽了,没有粮食,士气再高的军队都难免低迷,别说打仗,能不能奔回天津都是问题。
刘国轩曾想过去攻打别的府县,可是与当地的南北镇抚司探子一联络才知道,不单是海丰,整个山东都是如此,到处都是饥民,人家不吃的就不错。
没有粮食总不能去抢吧,刘国轩可不敢去抢,这一次突袭的主要任务就是告诉江北汉民大明的军队回来了,你若是劫掠,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胡汉三又回来了吗?
无奈之下,刘国轩知会探子去天津报信,让杨让率舰队前来山东沿海接人,如今探子已去了两天,根据刘国轩的估计,舰队至少还需五日到达。
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的粮食连一天都不能坚持,更何况是等五天,若是清军的追兵和山东本省的清兵展开合围,事情可就糟糕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刘国轩下令节余粮食坐等援军的时候,斥候已传来了消息,一支满蒙骑兵自济南方向正在迅速赶来,第二日的凌晨就可到达海丰城下。
“备战。”不管如何,刘国轩都打算拼一拼了,粮食正好可以坚持到明日,满蒙骑兵虽然都是狠人,可是人家既然来了,自然也少不得会带粮食来,若是再城里坐以待毙显然是不行的,那么倒不如出城去拼一拼,若是得胜,至少还可以缴获一些存粮出来。
八千名战士聚在县衙门口,刘国轩的心头浮现出一丝阴沉,这些全是最勇敢的战士,如果他不能将他们带回去,就算是死,也不能闭眼。
呛的一声,刘国轩已抽出了佩刀,脸色肃然,在齐鲁的寒风下,显得萧索:“只许胜不许败,都听清楚了吗?”
“遵命。”响彻云际的齐吼声回应刘国轩。
刘国轩总算是挤出一点笑容,士气仍然高昂,事有可为,并非是完全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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