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觉得我一定是太累了。”苏云的声音像是闹鬼一样。
郑仁知道,从昨天开始,一路处于紧张、兴奋的状态,加上夜路冻雨;来到南川镇一直都在紧张救援,就算是铁人,也熬不住。
苏云还算是好的,那些学生们早已经耗尽了所有精力。实在熬不住了,就找个地儿眯会,睡梦中惊醒,起来继续搜救。
“累了就睡会,反正用切开做手术,连个拉钩都没有,用不到你。”郑仁艰难的在雨幕之中寻找赵云龙的身影。
“听到你说局麻做脾切除、肝修补,我想我一定是精神分裂了。”苏云目光里没有神采,额前黑色长发软趴趴、湿漉漉的贴在俊美的脸上。
“嗯,精神分裂也挺好。”郑仁随口敷衍,“最起码你遇到什么事儿,有人可以商量。要是能分裂出十几个人格,再有几个女孩儿,你就能自己跟自己聊到天荒地老。”
“……”苏云心里骂了一句,郑仁这货,也的确是妖异。折腾了多久了,他怎么就还能精力充沛呢?
说话依旧那么不好听,而且是心不在焉的那种。
苏云实在没有力气和郑仁斗嘴了,脑子像是已经停机了一样,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我去休息一会,半个小时。”苏云晃荡着肩膀,没有半分精气神。
郑仁把苏云送到一个树荫下,把外衣脱下来扔给他。
苏云也不客气,虽然所有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但多一点总是能保暖的。
他里面的毛衫给新出生的孩子保暖了,现在迷彩服下面是真空,冷飕飕的。
真要是再一场冻雨下来,怕是睡着睡着就会被冻死吧。
视野很差,郑仁便扯开嗓子吼着找赵云龙。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雨幕,匆忙赶过来。
“赵总,重伤员不行了,我想给他们做手术。”郑仁也不说废话,这种时间段,任何废话的作用都只能用来消耗所剩不多的精力。
“手术?”赵云龙看起来特别暴躁,额角肿起来,流着血,眼睛通红,满是血丝,“你用什么手术?”
“局麻,我还有切开包。”郑仁道:“切开可以冲洗,再利用。这种时候,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赵云龙沉默,他和苏云的想法一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找注射器、利卡、纱布,就这些。”郑仁不是和赵云龙商量,而是通知他。
现场赵云龙的年纪最大,军衔最高,所以来到这里后,他一直负责指挥救援工作。
药品所剩不多,每一样都要精打细算,以备不时之需。
“郑仁同志……”赵云龙犹豫了一下。
重伤员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缺医少药,严重的失血性休克,就连最普通的糖盐水也只携带了少量。
血容量严重不足,熬下去也是个死。
试试看,万一郑仁真的有办法呢?赵云龙马上拿定主意。
虽然郑仁的说法是那么的不靠谱,但最起码是一种积极的手段,也是现在看上去唯一可行的手段。
试试吧,要是不行,这就是命。
赵云龙喊过来几个年轻的学员,把一名重伤员抬进帐篷。
平时扔到地上都没人去捡的塑料布,现在可是宝贵的战略资源,只有重伤员身上盖着。至于其他人,去七扭八歪的树下面抱团取暖好了。
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弹尽粮绝,是形容此时局面最好的词汇。
赵云龙知道,外面肯定有无数支部队、消防官兵心急如焚的冒着余震、泥石流、碎石横飞的危险一路突进,得到救援只是迟早的事儿。
但这些重伤员能不能熬到那时候,就不一定了。
他叹了口气,见队员把重伤号抬了过来,也就默认了这一点。
郑仁开始局部消毒,赵云龙来到帐篷里,问到:“郑总,我帮你一把。”
“不用。”郑仁摇头。
赵云龙的眉毛拧出了水。
郑仁也不和他解释,时间很紧,郑仁也很累,心力憔悴。
和其他人相比,郑仁不但经历了所有的一切,还在系统空间里训练了十几天的局麻手术。
虽然体力还够,但心底的那股子疲惫,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赵云龙静静的看着郑仁的动作,术前准备,随后戴手套,消毒,刀片含在手里,一个8cm的切口,毫厘不差。
切开皮肤,没有出血。
不是郑仁水平高,而是患者已经处于严重的失血性休克状态,体表毛细血管都已经挛缩,身体机能自我调节,把所有血液都供应给最重要的器官。
钝性分离,熟练而迅速。
郑仁并没有到处打局麻药,而是在几个点,注射少量的麻药后继续着动作。
赵云龙根本看不懂郑仁的手法。
他是科班出身的博士生,还是那种年纪轻轻就有了一定建树的骨干力量。
没有哪家医学院会教学生用局麻去完成三级以上的手术,就算是从前农村赤脚医生做局麻手术,手术分级也绝对不会到三级以上。
赤脚医生只会做阑尾炎,局麻切脾?从来就没人做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赵云龙默默的看着,不到一分钟,郑仁就已经钝性分离皮肤、皮下组织、脂肪、肌肉,来到腹膜处。
打开腹膜,暗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
赵云龙终于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郑仁的左手伸进去,另外一只手偶尔会用把注射器从狭窄的缝隙伸进去,局部注射麻药。
郑仁大部分时间都在用右手的止血钳子协助左手,完成切脾的各项准备。
而患者,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赵云龙轻轻的摸了一下重伤员的桡动脉。
还有细微的波动,血压估计在50毫米汞柱左右。
局麻真的可以?赵云龙有些不理解。书本上没学过,他最多了解过五十年代开始研究的针刺麻醉。
然而一支利多卡因经过盐水稀释后只用了一半,郑仁在一片血泊之中就把露了一个大口子的脾给取了出来。
真的不用自己当助手,就算是想当,也没有术野。郑仁都是在盲操,用手去摸,依靠触觉切断韧带、阻断脾蒂。
“郑……郑总……您学过?”赵云龙瞠目结舌。
“海城的老潘主任说过几次,他从前是军医。”郑仁把锅甩给老潘主任。
军医?老子也特么是军医,怎么就没人教过这种手术?!赵云龙心里迷茫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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