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的气氛中,没有人在意到我牵住了肖艾的手,而我也只是凭着一腔不知道从哪里涌起的热血,做了这件看上去胆大妄为的事情。等渐渐趋于平静后,肖艾也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又看了我一眼,可我却读不出她这一眼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片刻之后,她只是对乐瑶说道:“演唱会7点钟开始,我得先回去做准备了,你在这里好好陪陪小鱼,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乐瑶点了点头,回道:“有点遗憾,不能去现场给你捧场,希望你的演出能顺利,也希望这次之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肖艾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离开了病房,而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她之前给我的演唱会门票,如果我想去观看的话,差不多也该出发了,因为马上就是傍晚的五点。于是,我又往躺在病床上的小鱼看了看。这次,他好像陷入到了深度的昏睡中,他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我有点不忍心离开。
这时,乐瑶却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道:“我们先走吧,让秦苗和乔野在这里待一会儿,有状况就给我们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随后与乐瑶一起走出了病房,她边走边向我问道:“这次准备在北京待多久?”
“最多也就一两天吧,我最近挺忙的,到处都是事儿。”
我说着便想起了杨瑾还在南京等着我和金秋一起去深圳那边见长辈。这让我觉得,很多事情都已经到了尘埃落定的边缘。而我现在做的这一切就像是一种垂死的挣扎,但却不是以爱情的名义,因为我就是一个将爱情弄丢了的男人,我只是为了生活而结婚的,我终究败给了生活,没有为曾经所追求的真实而活着。
这时,我和乐瑶已经走进电梯里,她又低声对我说道:“说句心里话,我觉得挺内疚的,我不该让你们知道小鱼这孩子的存在,我看这次乔野和他老婆真是痛到心里去了!”
“是啊,但我还是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带着遗憾的缘分,至少让这两个吵了小半辈子的夫妻明白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们是愿意组建一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的,而之前乔野差点因为自己的偏执毁了他们的共同生活……呃,实际上也毁的差不多了。”
乐瑶看着我苦笑,她回道:“看样子又是一对多事的夫妻咯!”
“是苦命的夫妻吧……想必你也听说了,秦苗因为出了一场车祸导致不能生育,她和乔野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就叫小鱼,所以才对这个小鱼倾注了这么多做父母的感情……可惜的是,上天又一次给了他们致命的打击……”停了停,我又说道:“这次我是真的相信了,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它实现的概率很低,而我们迷信所谓的奇迹,其实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了!”
乐瑶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她回道:“不管是生活还是爱情,碰上奇迹的概率都很低。人吧,如果不到逼不得已,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选择最好,否则一个偏差,真的会感到了无生趣。”
我看了看她,准备回应几句的时候,电梯恰好到了一层,当我们从电梯走出去的时候,这个话题也就这么被带过去了。
直到我们走出医院的门时,她才又开口向我问道:“肖艾应该给你演唱会的门票了吧?”
“给了。”
“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
“乍一听是挺惊讶的,但想想,应该是你建议她给我门票的吧。”
乐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又问道:“那你会去吗?”
我想了想才说道:“心里想去,但我来北京也不是为了看她演唱会的。”
此时,我们已经出了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让乐瑶的行动显得很不便,毕竟她已经是一个很有知名度的艺人,虽然在医院这种气氛沉重的场合也不至于造成围堵,但各种各样的目光还是会让人感到不自在,所以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只墨镜戴上,然后向一个人少一些的角落走去,没有地方可去的我,下意识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而路灯没过多久就亮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微黑了。我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那些拎着盒饭往医院里走的病人家属,他们的满目愁容,真的会造成情绪上的传染,让我又一次想起了病房里奄奄一息的小鱼。
这时,乐瑶又对我说道:“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我最喜欢听爱情故事了,特别是你们这种荡气回肠的。”
见我不说话,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烟递给我,然后又说道:“来,大哥,抽根烟,肯定能把你的嘴撬开,我觉得你就是那类为了抽根烟能把自己给出卖了的人。”
我从她手中接过,然后放在嘴里点上,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我不愿意说起自己和肖艾的那段过往。
“一根不够吗,那这包都给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推开了乐瑶拿着烟的手,心里哪里不知道她的行为里有拿我消遣的成分,也许知道一些内情的她,是在为肖艾鸣不平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站在肖艾那边的人,即便是把我给挤兑了,我也发不出什么火来。对乐瑶更是如此,我甚至很诚恳的对她说道:“我和肖艾之间能说的事情确实挺多的,可能编本书都绰绰有余。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就要和另外一个女人订婚了,那我再说和肖艾的事情还有意义吗?……充其量也就是没什么价值的自哀自怜罢了。”
乐瑶看了看我,片刻后才回道:“你不是都还没有订婚嘛,干嘛就急着把订婚当成一个囚笼,然后将自己锁起来?”
“有吗?”
乐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又向我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说来话长……”
“没事儿,你慢慢说,演唱会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待会儿你要是想去的话,算上堵车的时间,坐个公交车就能赶上。”
我有点沮丧的看着她,总觉得她说话时戏谑的意味过浓,但我还是耐着性子对她说道:“我就尽量挑重点说吧。两年前,我和她一起在南京开了一个琴行,但后来琴行发生了火灾,她的眼睛在那场火灾中一度失明了,后来就离开了南京,我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可只是得到了一个她和袁真已经结婚的消息,最后他们就一起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我是逼不得已才放弃了这段感情,我心中经历的煎熬,让我很多次都处在崩溃的边缘,我希望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
乐瑶回道:“听你这么说,感觉你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痴情的受害者,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我终于有了一丝火气,看着她,问道:“不然呢?”
乐瑶却心平气和的回道:“说真的,你看到他们的结婚证了吗?”
我稍稍一愣,然后说道:“结婚证没看过,但是看过结婚照……在他们结婚后,我去过一次台湾,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彻底绝望的,那张结婚照摧毁了我的一切侥幸心理。”
却不想,乐瑶轻描淡写的回道:“说说看,你幻想过和谁结婚,我分分钟就能给你弄出一张结婚照来,信不信?”她停了停,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她又说道:“我觉得结婚照这东西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是个正常人都应该冷静的去想想,她这么做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当然,并不能完全把责任推给你,你那时候应该也很敏感、很脆弱,毕竟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债务,家里老人又得了不治之症,你完全有理由怀疑她是不想和你承担这个苦果,才选择了离开……”
我打断了她,粗鲁的说道:“你别胡说八道,她不是那种不可以共患难的女人。”
乐瑶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光看着我,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绝望的呢?又为什么不能理解她的背后可能会有的苦衷呢?”
一瞬间,我竟然被她的问题,弄得有了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我整个人都懵了……我甚至回忆不起来那个阶段的心路历程,我能感觉到的只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在那一年里,我先后失去了辛苦拼搏出来的琴行、失去了至亲的奶奶、失去了至爱的肖艾,而人生坏到那种程度,我怎能不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平静了些,我对乐瑶说道:“我也想问你,就算知道她有苦衷,她也已经是袁真的合法妻子了,站在我的立场,你觉得我还能做些什么?……你又知不知道,那次去台湾,我放下了已经没有几天可活的奶奶,我的内心有多煎熬?……我人生中所有的勇气,都已经在那一次用完了。”
乐瑶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才回道:“我算是听明白了,问题的重点其实在于你介意她和袁真结婚了这件事情,这成了你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可是……”她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一声轻叹之后,又说道:“有些话、有些误解,我觉得还是该你们当事人亲自去说、去化解……你赶紧去她的演唱会吧,记得买一束花……也许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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