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肖艾嬉闹过后,我们又坐回到了桌子旁的长椅上,她靠在我的身边,望着无比灿烂的星空,很是感慨的说道:“虽然还不知道我们到底会把未来过成什么样子,可最起码现在的心情是轻松的,也不觉得以前经历的那些是不能磨灭的痛苦。我觉得,有这么一个活在当下的心情,是挺好的,真的!”
“你能这么想,就已经证明眼前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好,那些横在眼前的烦恼,咱们慢慢抽丝剥茧就好了,也许最后剩下的就是一颗璀璨的宝石,象征着所有人的圆满……我们谁都不能以悲剧收尾!”
肖艾转头看着我,过了许久才问道:“也许,还会有对你很重要的人离你而去,你怕吗?”
我的心猛然一阵收紧,因为肖艾是个很分得清气氛的女人,该严肃的时候,她从来不会用来说笑。所以,她这么说,肯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而我已经受够了失去的滋味。
我平复了很久,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是谁?”
“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停了停,她又低声对我说道:“其实,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的身后还有大风大浪,现在的我们只是站在其中的一个浪头上,远没有到可以风平浪静的地步。而麻烦的解决总是会伴随着牺牲……可能,牺牲这个词用的并不恰当,恶有恶报才更准确!”
在肖艾说完这些话后,我失神的盯着木屋旁的葡萄架看了很久,这才轻声回道:“恶有恶报是天理,我当然能接受,可我最怕的是无谓的牺牲,就像袁真……”
我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下来了,因为我又不小心说到了肖艾的痛处。
肖艾察觉到了我因为失误而产生的愧疚心情,她笑了笑,说道:“那些让你感到愧疚的人,放在心里纪念着,远比成为你的痛苦要好的多,我会试着走出来的……因为你和我说过,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到一个消极颓靡的肖艾。”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更加庆幸那天的自己,用最后的疯狂为我们之间争取到了一线生机。因为我知道,只有我们在一起,那些负面的情绪才会被渐渐擦拭干净。如果我们分开,一个在南京,一个在台北,只会徒增遗憾和痛苦。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然后也抬头看了看被城市灯火和星光一起渲染着的天空,心中忽然就充满了澎湃的正能量,也许这就是负负得正的效应,而对于我和肖艾来说,只要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终于,我开口对身边的她说道:“明天,我想约我妈来咱们这里坐坐,晚上可能会自己做个饭,你要回来吃吗?”
肖艾似乎有点介意面对杨瑾,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所以没有立即作答。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参与的话,那你就避一避。听说美慧姐也在南京,你可以约她逛逛街什么的。”
肖艾皱着眉头,回道:“呃……纠结!……你让我想想。”
“那行,你慢慢想……我去把床铺收拾一下,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可能要明天了……这种事儿,光靠现在空想不行,得到身临其境的时候,才能激发出我性格里果断的一面!”
“是,能激发你的都是这些屁大点儿的事。”
肖艾没有再与我斗嘴,只是瞪了我一眼之后,也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随后,拉上了窗帘,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打算出来了。
我耸了耸肩,可心里当然能明白她在面对这件事情时的心情,我之所以开了这个玩笑,只是希望她不管是否决定与杨瑾共进晚餐,心态都能放轻松一点。
回到房间,我洗了个热水澡,便惬意的躺在了床上,然后又抱着一本原来就放在床头的小说看了起来,而上次有心情看小说,好像已经是四五年前了。
……
次日,肖艾在我之前起了床,并不知去向。原本我还不踏实,不过看到她的生活用品和吉他都在后,心里便又安定了下来。
我洗漱吃饭之后,先是给花草浇了水,然后又泡上一壶热茶,坐在遮阳伞下消遣着这个早晨。不得不说,楼层高的好处,在夏天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我没有采取任何的降温措施,可是楼顶的风已经将我吹得很是凉爽,而楼下则是另外一个世界,马路都好像快被热化了。
想来,这就是一个二房东的惬意生活了!
小中午的时候,我终于给杨瑾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片刻后接通,一阵沉默之后,她先开口向心情复杂的我,问道:“有事吗?”
“你还在上海吗?”
“我订了中午回深圳的机票,马上就准备去机场。”
当我有意识想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时,竟发现自己是那么的难以启齿,可能这种难以启齿,是源于我的内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做错过什么。
电话里又传来杨瑾严肃的声音:“喂……听不见我说话吗?”
我终于开口回道:“听得见……我,我就是想让你先别回深圳……我在郁金香路上租了一个房子,希望你能来坐坐。如果你有这个时间的话,我现在就去买晚上做饭的菜。”
电话那头的杨瑾许久也没有开口,可能是惊讶于我竟然会主动开口邀请她。然后,我又听见了电那边传来了杨曲的声音,她问杨瑾,是谁打的电话。
杨瑾这才开口告诉她:“是你哥。”然后,又对我说道:“好,我让司机把机票给退了,我们现在就开车去南京。”
“嗯,待会儿我把这边的位置用微信发给你,你直接找过来就行……其实挺好找的,就是郁金香酒店附近的花神国际。”
杨瑾还没开口说话,杨曲便很抢戏的一连说了好几个“我也要去”,可能,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见我,只是心里惦记着那个叫贾落,在南艺上学的小伙子。
……
结束了和杨瑾的通话之后,我便开始忙碌了起来。路过安琳的“梧桐饭店”时,我从她那里借了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然后又去了新小区对面的那个叫做“乐天玛特”的大型生活超市采购今天晚上的食材。
路上,我被一辆奥迪A6给拦了下来,看了看牌照,才发现是乔野的车。在我的记忆中,他将那辆极其奢侈的保时捷918给处理掉后,就守着这辆老款A6一直没有换过车。而这辆老款A6的前身,是被他爸拿来当工程车用的。
不要惊讶,这就是现在的乔野,尽管这几年他带领江建集团创造了好几个建筑行业的奇迹,但本人却越来越低调,也很务实,已经完全抹去了曾经那个纨绔子弟的负面形象。
他按下车窗,笑着对我说道:“哟,还活着呢?……听说那天在梦想树的饭桌上,你那拿刀的脾气,可是冲着拼命去的。”
我被他挤兑的难受,当即回击道:“你这祸害还没死,我不敢先死。”
乔野大笑,先是将车子熄火,然后下了车,又递给我一根烟,说道:“咱俩谁都不能死,毕竟这身后可老老小小的挂着好几代人,都指着我们活呢!”
“你脸皮厚,再重的金子你都挂得住。但我有自知之明,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要不是前半辈子积了一点德,现在可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可奢望你那老老小小的好几代人!”
“这话我信。”乔野说着以一个不太正经的姿势搭住了我的肩,又说道:“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咱说笑归说笑,可我心里是真佩服你这壮士断臂的决心……我当年要是有拿厨刀抹脖子的勇气,也不至于把路走成今天这个样子。”
看着他有点茫然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挤兑他,可是也安慰不起来,因为他所遭遇的已经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难题了。于是,我又转移了话题向他问道:“今天是吹得什么风,怎么把你吹这儿来了?”
乔野拿着墨镜,将我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指了一遍,然后笑着向我反问道:“你难道没看出来,现在这条路上已经遍地都是黄金了吗?……给你点儿可靠的内部消息。今年下半年,还有一个70层的超高建筑体要在这条路上开建。本人不才,已经拿到了这个项目的承建权,所以待会儿要陪几个市里的领导来这边实地勘察一下。”
我下意识往“花神国际”的方向看了看。在商业化大潮的驱使下,它竟然这么快就失去了独霸一方的地位。看样子,最多两年,我租的那个天台的商业价值也会急剧下探,因为在70层的超高建筑体面前,它再也不敢号称是这条路上视线最开阔的地方。从这个层面来说,乔野是我的敌人,他断了我的财路。于是,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乔野一点也不察觉,他放眼看去,又满是感叹的向我问道:“江桥,看着这些拔地而起的高楼,你还能想起来你家那个老巷子,还有已经没了影儿的纺织厂吗?”
“别说这些堵心的事情。”
乔野却不依不饶,他继续说道:“说点你不爱听的话……从某个层面来说,真的是你妈成就了这条路。如果不是她当年有一掷万金的勇气,在这里搞一个五星级的酒店,也不会引起政府和投资商的关注,然后把这里改造成了一片投资的热土。有时候,一个人真的能改变万千人的命运,你是不知道这条路的改变,给多少人带来了就业和一夜暴富的机会……可是,谁又能说得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儿呢?……我他妈现在想在这条路上吃个老街坊们做的豆腐脑和馄饨,都找不到摊位了……是真找不到!”
我沉默了半晌,脑子里尽是二十多年前的画面。然后莫名就想到了江继友,他是不是也该回来看看了?
或许,对他来说,离家出走的这二十多年只是一场梦,但是对于这条路上的人们来说,沧海却都已经变成了桑田。
我的失神中,乔野拿开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又对我说道:“先不和你扯了,改天帮我和你妈牵个线,我想好好请她吃个饭表示感谢,她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当年她把郁金香酒店的承建权给了我,让我在集团里站稳了脚跟,就没有我乔野的今天!”
我没有搭他的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乐天玛特”生活超市,然后对他说道:“你要吃的豆腐脑和馄饨,都在那里面租了店面,不过口味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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