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靠向秀才娘子肩头,秀才娘子把锦绣楼进怀里,看着女儿的眉眼,笑的十分开心喜悦。刘秀才瞧着她们娘儿俩,把帘子放下,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打瞌睡,从此后,一家子就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
哦,不对,女儿总是要出嫁的,女儿过了年才十五岁,总要再养几年,十八出嫁也算不得晚,嗯,看来还是要努力赚钱,这样才能让一家子好好地过。刘秀才盘算着,已经沉入梦乡,好日子,总会来的。
离开王府的第三天中午,锦绣三人就回到刘家所在的乡村,村子和锦绣离开时候差不多,只是路比原先要好了些,没有锦绣记忆中的泥泞了。
“这是你三叔,哎,你也记不得了,就是四房的,十几年前不是出去做生意吗?一去就不回头,都说只怕没命了,你三婶也不晓得哭干了多少眼泪。去年突然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带了许多银子和下人,瞧,这屋子,就是他家新盖的,前后院子呢,都是大瓦房。”
秀才娘子掀起帘子指着前面的一座房子,这座青砖瓦房和周围的土坯房明显不同。秀才娘子继续道:“还说这出入村的路太泥泞了,就寻人来把这好好地修了修,虽说不像镇上的街道铺了青石板,可这碎石子铺的路啊,也比别的村强。”
秀才娘子给锦绣指点着这哪里是哪里,锦绣一边听着,一边搜寻自己的记忆,就在秀才娘子要说话的时候,锦绣已经指着一座院子道:“娘,这就该是我们家吧?我还记得那棵石榴树,就是它旁边多了棵什么?”
“果然你还记得。”秀才娘子已经笑开了花,车夫已经把车停在门口,大门已经被打开,跑出几个孩子来,最大的是男孩,穿着还算干净,身后的女孩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童。看见刘秀才从车辕上跳下来,男孩二苗上前给刘秀才行礼,女孩已经走到车前,探头探脑:“娘,大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哎,三花,你把你妹妹放下,来替你姐姐把东西拿下来。”秀才娘子一回到家里,说话的声音都比原来大了许多,一边吩咐着女儿,一边就把锦绣的包袱拿出来,递给下面等着的三花。
锦绣也掀起帘子走下车,已经有邻居围过来看热闹,看见锦绣的穿着打扮,有几个邻居面上露出羡慕神色,接着就有个大婶走过来:“哎,这真是大花?瞧这做派,瞧这穿着,瞧这,哎,说是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有人信。”
秀才娘子不免有些得意:“那是,这去王府做丫鬟,虽说不能见面,可也要说,见识也比原先强多了。”
这话一出口,自然有人表示赞成,锦绣瞧着周围的人,有些认得,有些也不认得。还是刘秀才咳嗽一声:“我家闺女远道回来,还要歇歇,还请各位先回去。”说着刘秀才对车夫一拱手:“这一路也辛苦了,还请到我们家里面坐着喝杯茶。”
这车夫虽说是做粗活的,可平常也是伺候孟微言的,也和这些村人有些格格不入,听到这话车夫就笑着道:“就不进去坐了,还要往知县衙门去一趟,世子有口信要我带给知县。”说着车夫对锦绣道:“锦绣姑娘,把你平安送到家了,以后你的日子,还请好好过,不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片好意。”
锦绣还没答话,方才那个大婶就迟疑地问:“锦绣?这不是大花吗?”
“锦绣是进去里面改的名字,我觉着这名字好,就定了,不要改了,以后你们可要记得,可不能再叫我闺女为大花了,要叫锦绣。”秀才娘子喜气洋洋地回答,众人这才了然。
锦绣谢过了车夫当然不会问孟微言有什么口信要带给知县,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来,车夫坚不肯收,锦绣把荷包放在车辕上:“我晓得,您平常都是伺候大哥出门的,这会儿来送我,也算是委屈了。还请回去告诉大哥,就说我感恩不尽,愿大哥能得如花美眷,白头到老。”
锦绣都说到这份上了,车夫也就没有推辞,赶着马车离开了刘家大门。秀才娘子和周围邻居说了几句闲话,也就拉着锦绣进门,锦绣回头,见马车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村道上,锦绣微笑,从此就和王府,彻彻底底没有瓜葛了。
秀才娘子刚拉着锦绣进门,猛地想起小女儿,回身就去抱小女儿,小姑娘正把一个手指头含在嘴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锦绣。锦绣不等秀才娘子开骂,就把小姑娘抱起来:“叫姐姐啊,我是大姐姐。”
小姑娘也不害羞,还是看着锦绣,秀才娘子伸手去接孩子:“哎,你别抱,瞧这丫头身上脏成这模样,弄脏了你的衣衫。”
“小时候,弟弟妹妹们不都是我抱大的?那时候也不嫌脏,这会儿怎么会嫌?”锦绣走进院内,石榴树下,一张圆石桌还在那里。夏天的时候,刘秀才散了学,全家吃完晚饭,用水把院子泼了,就一家子坐在石桌边,刘秀才教儿子功课,也会顺带教两个女儿读几篇文章。锦绣那时候,往往是手里做针线,眼睛在看着书。
见锦绣站在那里,秀才娘子有些奇怪地问女儿:“你这是怎么了?”锦绣把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擦掉:“娘,我智商想起以前在这院子里的情形,那时候,爹爹总带着我们在石榴树下,我还记得,石榴开花了,结果了,果子先是小小绿绿的,然后就变红变大。”
“等明年石榴熟了,别人一个都不许吃,全留给你。”秀才娘子的眼泪也不由落下,强在那安慰女儿。三花已经把锦绣的包袱抱进堂屋,跑出来见锦绣和秀才娘子都在那掉泪,眨眨眼上前:“娘,您和姐姐,哭什么呢?”
“不哭了,这是喜事。从此我们家就团圆了。三花,你赶紧去,把我养着的那只老母鸡给杀了。二苗,二苗,你跑的快,去打一斤酒来,再瞧瞧他们铺子里,有没有猪肉卖?有的话就割上一斤。”
秀才娘子擦一下眼里的泪,中气十足地吩咐着,三花应了一声,就到后院去杀鸡。二苗已经跑进厨房去拿酒瓶,出来就对着秀才娘子摊开手,秀才娘子抓了二三十个铜钱给他,二苗拿着铜钱就跑了。
五花已经从锦绣身上滑下来:“哥哥,我也去!”
二苗停下脚步把妹妹抱起来:“又是想跟我去买糖吃。”五花只嘻嘻地笑不说话,二苗望向秀才娘子,见秀才娘子对自己点头,二苗这才点一下妹妹的鼻子:“娘就是偏疼你。”眨眼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中,就只剩下锦绣母女了,锦绣唇边露出微笑,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感觉了,可现在,又这样真切地浮现在自己面前。
秀才娘子把锦绣拉进堂屋里,三花已经把茶都泡好了,秀才娘子给女儿倒着茶,嘴里还是絮絮叨叨地:“我觉着,你还是和你妹妹一起住,你小妹妹呢,和我们住就成。就是担心……”
“娘,您担心什么?担心我不习惯吗?”锦绣接过茶,把秀才娘子拉了坐下。秀才娘子也不瞒女儿:“是啊,原本我们想的,可等见到你,还有你这两天的举止,我就晓得,你和原先不一样了。”
“再不一样,也是娘的女儿。”锦绣靠在秀才娘子肩上,有些撒娇地说。秀才娘子把女儿的手握住,接着锦绣就跳起来,把自己的包袱打开:“娘,爹爹不是总说,要好好赚钱吗?这里有些东西,也有可以换成银子的,就交给爹爹拿去,买几亩地。”
秀才娘子见锦绣从包袱里拿出的一包首饰,还有些金银锞子,秀才娘子整个人都惊住了:“这些,是你的?”
“是我在王府攒的,不过有些是这回回来的时候,他们送的。”锦绣轻描淡写地说着,又从里面拿出包点心来:“还有这个,到时给妹妹们吃。”
“这些点心,有钱也买不到,给他们吃也是糟蹋了。”秀才娘子从震惊中回神过来,想起刘秀才当初安慰自己的话,说女儿进的是王府,都说天家富贵,王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女儿一定会比在家好,秀才娘子也只当这话是安慰自己的话,可这会儿看见女儿拿出的这些东西,秀才娘子又有些相信了。
“啊,倒忘了,这里还有王妃和世子,还有小吴他们送的东西呢。”当初这些都是被打在一个包袱里面,锦绣也没有打开瞧瞧,这会儿想起来就把包袱打开,宁王妃赏下的,竟是一整套首饰。锦绣望着首饰上面镶的宝石,也不由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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