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说,我的名字——亡灵的叹息。
当然,这并不是我最初的名字,我最初的时候,被人们称之为永夜海的乳脂,虽然也不怎么好听,但对于阿拉提力特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所知道的最美好的词语了,毕竟在那个就连切开的岩石里也全是冰晶的地方,乳脂是他们借以生存的重要物资——好吧,这个暂且就不提了,总之,当阿拉提力特人把我从海底打捞出来的时候,我有拳头那么大,他们在坚硬粗砺的地方磨我,直到把我打磨到只有鸽子蛋那么大,他们把我奉献给他们的神明,我在一个雕像的口中待了很多年,也许有一千年,然后......然后他们就全都死了。
我一定也不意外,诸位,因为就算是我,一块石头,也知道他们的神已经非常虚弱了,虚弱到无法发出声音,要我说,他们早应该抛弃他,去信仰别的神祗,但你们知道的,阿拉提力特人,在通用语中就是牛筋、硬皮之类的意思,就是说,又不好吃,又顽固不化,而在这个位面,没有一个强大的神祗庇护,一个种族是很难繁衍生存下去的。
杀了他们,夺走我的是塔洛斯的牧师,嗯,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暴躁家伙,他的牧师虽然宣称风暴之神统御着所有的海,但永夜海他们在巨龙离开前是绝对不敢触碰的,没什么,因为这里曾是白龙与银龙最喜欢的栖息地,但等到它们都走了,当然也会有人开始觊觎这个地方——虽然极北之地只有冰雪,但巨龙的巢穴有时候能够与一个国家的內库相媲美,虽然他们也知道,巨龙们会带走自己最喜爱的珍宝,但哪怕只是留下了百分之一,也足够让那些丧心病狂的暴徒们召开一场贪得无厌的狂欢宴会了。
我的传说大概就是从那些突然频繁出现的陌生冒险者口中传出去的,阿拉提力特人还没有学会怎么防备他们之前,就被他们窥视到了所有的秘密——从衰弱的无名神祗,到他们看似贫瘠实则富饶的部落——阿拉提力特人没有对宝石与贵金属的概念,他们的部落与部落之间依然是以物换物的方式来满足各自的需求,漂亮的石头多半都被他们奉献给他们的神,有时候也会被充作孩子的玩具与少女发辫上的装饰,还有他们在打渔时捞起来的金币银环,这些可能是巨龙们无意失落的,他们把它们穿个孔,和海豹的牙齿,火山结晶等等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一些漂亮的小装饰品,除了祭坛与神像,如果你愿意和他们交好,他们会直接拿下送给你也说不定。
一些冒险者感激并且保持沉默,但另一些人......
我被塔洛斯的牧师们从神像上拿走,关于我,他们发生了一段小小的争执,因为一些人坚持要把我卖掉,一些人要把我奉献给他们的神塔洛斯——最后是前者占了上风,我被卖给了一个商人,然后几经辗转,我来到了碧岬堤堡。
事实上我还在阿拉提力特人那里的时候,我就有了意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他们无处可去的信仰力有一部分还是聚集在我这里的缘故吧,说真的,我不太喜欢,因为......我是说,我每一次更换主人,都伴随着鲜血与死亡——第一次的时候塔洛斯的牧师从他同僚沾满了鲜血的手里把我捡了起来;第二次商人被尖颚港的盗贼活活勒死,盗贼的手没有血但很冷;第三次我被一个法师看中,他把我做成了一个诅咒用具,送给了他无法得到的女人;第四次盗墓者为了我相互拼斗,最终六个人只活了一个,第五次......当一位年长而睿智的施法者得到我后,据说为我身上缠绕着的负能量气息惊愕不已,在设法了解了我的过往后,我被命名为厄运之珠。
在这里我很想和我的某位同僚那样高叫敲你嘛敲你嘛敲你嘛!明明都是你们这些人类做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涉到我这么一颗无辜的石头?
对于凡人来说,我是一颗不祥的白琥珀,但对于施法者来说,我相当值得研究和使用,那位给了我一个敲你嘛名字的法师最后是被他的弟子杀死的,但我得说这和我毫无关系,他的弟子只是厌烦了他的唠唠叨叨,我也和其他一样有价值的东西被他的弟子带走了,但他也没得什么好,一位**已久的术士把他丢给了他的魔宠,我落在了那个术士手里,我正在想着他该怎么死的时候——作为代价之一,我被他的魔宠送到了碧岬堤堡,但我保证他的结局也不会怎么样,因为一路上那只小魔鬼都在嘀嘀咕咕个不停,也许他看我只是一块石头,没有耳朵和嘴巴,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位术士施加在他身上的奴役魔法已经快要失效了,就这样。
我在碧岬堤堡待了一段时间,新的拥有者是一个灰袍,他似乎想要用我做引子,献祭一批数量可观的流民,但他,嗯哼,不出意外地,当晚就被一群精灵找上了门,他被戳成了豪猪,而我终于有了一个能够与我匹配的主人,一个汉子,嗯,虽然性别为女。
据说这些精灵离开了他们的故土(一个岛屿),往北走,然后去一个被称之为银冠密林的地方,只是在经过碧岬堤堡的时候接到了一份委托,就是那个灰袍,本来我应该和其他据说过于邪恶的东西一起被销毁,但一位精灵先生认出了我......哎呀,这就是生命悠长的好处了,对他如此,对我也是如此,原本应该由他将我送还,但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所以就有我的临时主人折向西北方去找一位据说也是阿拉提力特人的法师,他应该会知道该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我觉得这个结局还不错,能够与那些信徒们一起安睡在冰雪之下也很好,我很想念他们。
但正如人类所说,命运真是doge养的,就在那位临时主人携着我一起抵达了那座法师塔——阿拉提力特人的法师少的就像是沙漠中的鱼,但说起他没人不知道的,他年纪很大了,蓄着很长的白胡子,与人们印象中的老法师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看脖子以下的部分,脖子以下的部分会让你想起公牛、海象或是白熊,反正就是那种肌肉膨胀到皮肤爆裂的鬼样子,他热烈地欢迎了那个精灵,也认出了我。
他们决定尽快动身,是啊,我也有点担心,因为一路上我的临时主人虽然遇到了变形怪、地精部落、腐化密林、野生有翼蜥蜴群......但她还是顽强地活着,并且四肢齐全,五官无缺——我真担心厄运会不会变本加厉地一起来......
我真不该说的。
虽然我没有嘴,但我真是一个乌鸦嘴,因为就在他们预备动身的前一个晚上,我最后的主人,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疯巫妖埃戴尔那突然出现了。
他的骷髅与阴尸就像是潮水一样淹没了依文法师(就是那位阿拉提力特法师)的高塔,负能量之火从下方迅速地向着塔顶蔓延,魔法风暴让这里成为了一个可怕的狂乱魔法区,消弭了他们用传送法术逃走的去路。
依文法师十分庆幸因为自己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决定封闭法师塔,他的弟子都已经出师离开,这里就只有一些学徒,鉴于法师塔中总有类似于元素池与召唤法阵这样危险的地方,所以他并不允许学徒们留在这里——作为一个难得的假期,那些孩子们在前一个晚上就高高兴兴地走了,依文法师只因为要闭锁很多地方(一些地方必须他亲手去关)才没有立即离开,所以高塔里只有他和我的临时主人。
嗯,到这里我要先说一句,我的临时主人,虽然我说,她是个汉子,但只指她的性格与力量,可不是她的外貌,我见过的人里,没有一个能够与她相比的,她身材高挑,碧眼黑发,手指纤长有力——即便脚下就是汹涌的负能量之火,身边是**的飓风,眼前是一个强大的巫妖,她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之色,法术施尽了她就射箭,箭囊空了她就拔刀,在刀锋断裂之后,她就弯腰......拔起了法师塔顶端的石砖。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精灵都是这样的,但举着有她手臂那么长,有她腰肢那么厚的石砖与那些骷髅阴尸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她可真是太美了。
虽然我没有眼睛,但这就不必太认真了&我说。
总之她可真是妩媚动人兼威风凛凛,我都要为之倾倒了,依文法师也是如此,只是他在看到自己的法师塔一点一点矮下去的时候眼神总是有点微妙,听说法师塔挺贵的......
接下来,就和每个话本上描述的那样,就在依文法师与我的临时主人拆完了观星平台、眺望口、卷轴室与武器室,即将与召唤法阵相对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英雄先生终于到了——就和贵妇人们幻想的那样,浅金色长发的精灵之王,头戴冠冕,披着秘银的盔甲,骑着白色的飞马,手挽长弓,一箭就在灰黑色的雾气中撕开了一条空白的道路。
但等等,接下来不应该是被拯救的贵女立即飞奔着投入英雄的怀抱吗?我这里为什么会变成......我的临时主人一见到来人举弓,就立刻伸手一抄,把依文法师抄着膝盖和脖子抱了起来,一跃就跳下了半截高塔,落在被箭矢开出的道路末端,然后等那些不死生物还没能反应过来,立即拔足狂奔,一眨眼间就跑出了法师塔的阴影所能覆盖到的地方。
所以......我......我就像是一个看小说没能看到结尾的读者那样,痛苦地牵肠挂肚起来,我的临时主人大概完全不懂得善解人意这个词的意思,幸好她一发现出了狂乱魔法区,就立刻投下一个锚点,而后撕开卷轴带着依文法师去了碧岬堤堡,在碧岬堤堡的精灵据点里,卷轴如山,箭矢如林,她把自己挂整齐了就又冲了出去。
那时候我还挂在她的腰囊里,虽然中间少了一段,但还是看到了结尾。
就在我的临时主人杀意满满地踏出传送门的时候,精灵之王已经驾着飞马落在了地上,而还不是我主人的主人据说已经离开了。
说谎。
他明明还在密林里。
但我没嘴巴,你们还记得吧。
然后精灵之王就邀请我的临时主人共骑,她的手臂在环住对方腰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毕竟有过一百多个主人,我知道她心里还有疑问,但她就算是回到了碧岬堤堡,还是没能问出来——就算是我,也很难去逼迫一个这样的人,尤其是在他双眉之中暗藏忧郁,却愿意对你微笑的时候。
之后的事情就乏善可陈了,精灵之王,也就是银冠密林的主人,我的临时主人正要去谒见与忠诚的人,他和我们一起离开了碧岬堤堡,从星光河逆流而上,直达银冠密林,然后从银冠密林穿过呼啸平原,从呼啸平原的边缘向着极北之地进发。
精灵之王的名字是英格威,据说来自于一个伟大的精灵王者,而我的临时主人,凯莱布丽尔,她的名字与那位王者之妻有一半相似,凯莱是星光之意,布丽尔则是花朵之意,当依文法师有意说出这个名字的含义时,我就知道这位老先生正在有意在他们之间搭桥连线。
我觉得已经不太需要了,他们真是天生地配的一对。
当我被凯莱布丽尔亲手放入神像的口中,然后由三位法师一同召唤冰雪将我和神像一起掩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安详的,我以为我的故事就此戛然而止了......
但我说过什么来着,命运就是什么养的来着?
我被埃戴尔那找到了,然后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和我的另外三个同僚在一起,我也有了一个新名字,也就是那个俗个大碗的亡灵的叹息。
而我和埃戴尔那一起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到那个密林里,将还屹立在那里的半座法师塔拆干净。
看着下方的骷髅们忙忙碌碌,任劳任怨,我只想呵呵。
有本事在这里拆塔,有本事......哔——哔哔——啊,待在这里托下颚有啥米用!?
“我也很想哔......哔哔——”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埃戴尔那居然回答我说:“问题是我一定会被英格威扔出银冠密林。”他沮丧地说:“我现在打不过他啊!”
唔,那我就只有说......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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