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湘西,那里夷汉混杂,地理环境特殊,无数危岩奇峰,凭空里拔地而起,峰柱接踵绵延,直拱南天,地势艰难险恶,某些群山深处根本没有道路。
由于地势险恶,那一带一直以来政府统治能力薄弱,匪患严重。又多瘴厉毒虫,所以蛊术、毒术横行,各种疾病蔓延。有水土不服地外地客商,一旦染病或遭洗劫,往往就客死在途中,由于道路难行,就有很多人聘请赶尸匠人,使横死者得以叶落归根,将尸骨埋回故乡。
虽然多数地方人烟稀少,但由于盛产木材及一些土产特产,一些交通要地还是聚集了不少来往客商,像这个水路、官道皆通的辰溪县。
此时日头甚毒,道上卖瓜果者都把摊子撤到树阴下,顶着蒲扇趁凉。旅人们则涌到茶馆酒肆里躲避,每张桌子上都坐着人,生意甚为兴隆。
“叫花子,给我滚远些,莫要恶心了我的客人!”蓦地,有人高声喝骂,听语气似乎是茶棚老板,之间他连推带踹地将一位衣衫褴褛,体型瘦弱的人直往茶棚外撵,然后还狠狠拍了拍手,唯恐沾了那人身上晦气。
那人只是一个干瘦的老者,被这么一阵猛推,一时立足不稳,跌倒在地上,茶棚中有些人看不过去想去扶起此人,但当看清这人的面目时,立即打了个冷战,缩回去避之唯恐不及。
那乡农打扮的老者面容并非奇丑,但让人恶心的是,其面上两处脓疮,正在流脓,另有两处以破布包裹着,亦被染黄,估计也是脓疮,这般模样,也难怪众人避之如见瘟神。
不过此时茶客中却仍然有一位身材魁梧的人抢出人群,扶起那可怜的老者。
那人虽然穿着俗装,顶上却光着头,且有戒痕,看来是个和尚,那和尚原本只是一个人在茶棚中叫了一碗面吃,身边放着一大袋米,看那架势只怕两、三个壮汉还扛不起来,而奇怪的是他的桌角还绑着几只公鸡,似乎是个破戒的和尚,颇引人注目。
那和尚扶起老者后,往身上掏钱正想接济那老者,不过很快他脸上却露出了尴尬之色,看来可能是将钱都去买了米与鸡,眼下囊中羞涩。
“各位施主慈悲,可有人愿意接济这位老丈?”和尚于是朝茶棚中人发声询问,声音颇为洪亮,离他近些的人竟然耳鼓被震得微微发痛。
茶棚的老板连同客人们原本就巴不得那疑是染了什么瘟疫恶疾的老者快些走开,没想到这和尚却偏要做好人,顿时有人不耐烦地讽刺道:“你这和尚身边带了许多粮米,还有鸡,何不拿出来接济那老者,恁多废话?”
“这米和鸡贫僧可还有大用,这可不便拿出来……”和尚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一个主意,开口道:“不如这样,贫僧在此开个擂台,与各位施主比腕力,若是赢了,各位施主只需掏几枚铜板接济这位老者,若是输了,这里两百斤糯米和五只公鸡尽可拿去!”
两百斤糯米和五只公鸡在当时市面上也颇为值钱,加上输了的赌注并不重,立即有几名自持大力的汉子上前与那和尚在茶桌上较量,只是连上五人,却都败北,乖乖掏钱接济那老者了事。
这下子顿时吸引许多棚外棚内的闲汉围观,呼喊谈笑,喧哗阵阵,那茶棚老板原想将那老者撵得远远的,见和尚这番作为,茶棚生意反而更加热闹兴隆,就也不出声了。
此时旁边围了许多人杂七杂八说道:“神僧手段高明,真令人佩服。”“和尚,真有你的,这腕力这么厉害!”又有人冷冷讥嘲:“身高体庞,气力自然大,又有何可炫耀的。”
那和尚也颇豪爽,并不生气,嘿嘿笑道:“这力拔山河功夫可不是蛮力,而是龙象大力,金刚伏魔般若之力。哪位不服,倒请放马过来。”
“这和尚倒没有完全在吹牛,是个高手,至少不会比山诸弱。”王宗超此时也在茶棚一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行事低调,头上戴了顶帽子掩盖了头上没有辫子的事实,同时脸上还戴了一副墨镜掩饰了目光中的锋芒。
“这两天见到的高手开始多起来了,这和尚带着的糯米与公鸡看来也是为了对付僵尸王的,糯米可克制僵尸毒、公鸡可克制古墓中的阴邪毒物,看来我们放出的风声已经将这些人吸引过来了。”齐藤一也回应道,只是此时他们可不是当面闲聊,而是各坐茶棚一角,以隐蔽的通信工具低声联络,小如黄豆的耳机隐藏在耳孔中,此外还有一小块皮肤颜色的贴片贴在喉结上,话只需说在喉咙中令喉结震动就可以让对方听到,想来在这个科技还很简陋的世界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他们也没有将高翔与山诸两个外援带上,因为还要让这两人去干一件要事。
就在他与高翔达成协议后的第三天,安排的眼线传来消息,在僵尸王墓那一带出现了大量江湖人士,其中不乏术士与武者,看来是僵尸王墓消息传开后吸引来的人。
这过程他们其实也是点了一把火,刻意散布出去僵尸王墓中有大量金银财宝,为了逼真,他们甚至将一批主神空间带来的钻石,夜明珠之类的稀世宝物通过分甲鼠之手散入黑市之中,这下子顿时令许多人红了眼纷纷赶来想来发一笔财。
人越多,就越能替他们分担僵尸王的压力,不过为了防止来上一堆废柴仅仅便宜了僵尸王多吸取几个血食而已,他们还刻意宣传了僵尸王墓的凶险及僵尸王的可怖,好让那些只想发财而无实力的人退避三舍,而且这样一来,如原电影一般只是一心想消灭僵尸王的除魔卫道之士也会被吸引过来。
见到时机已成熟,王宗超与齐藤一也开始动身前往僵尸王墓所在,此时为了了解下这群江湖人士实力虚实才到这小镇中走一趟,同时顺便打探些情报。
此时只见那和尚又赢了三场,这下也就没有人敢上前较量了,和尚初期只为接济那老者,后来却越赢越过瘾,渐渐变成呈威风的成分居多,见一时冷场,就从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油布包裹,在茶桌上展开,只见其中是十几粒乌金色的沙粒,浓重的药味传开,令人闻了之后感觉心旷神怡,眼前一清,似乎眼前整个世界都清晰明亮了不少。
那和尚哈哈笑道:“此物叫‘夜明砂’是贫僧以前猎杀一只深山里食人巨蝠所得,平常人服一粒服一粒便可夜间视物如同白昼,更可治盲眼,极有神效。哪位好汉敢与贫僧赌胜?若能赢了,这一包里有十二颗,尽自取去!”他对自己武功深感自信,不怕露宝招摇,更不怕被人赢走。
一见有了重注,立即流水价上去了十几人,其中不乏身高体壮的江湖人士,有人见和尚和许多人较量过,心想指不定他什么时候气力衰竭就可以去捡个便宜,输了之后还再上前,却都一一败北。
和尚又连败多人,面色都不改。他的气力果然很大。众人纷纷叹息,又都敬佩,想与他较量的人也都气馁,大多散去。
“那‘夜明砂’看来可是不得了的东西,有了这个你的日月瞳在使用过度后应该就可以快速复原,为什么不上去试试?”齐藤一通过通讯器悄然问道。
“那和尚还没练成高级内力,不是我的对手。不急,这里气息异常的不止一人,有人快按捺不住了。”
经过神力淬炼拳意心神之后,王宗超的感应更加敏锐,在他说完之后,就只见有一名脸色腊黄,身材瘦小的汉子上前邀斗。
众人一看,尽皆笑倒。有人道:“这位英雄,也太粗壮威猛了罢,如此体魄,和尚还是认输的好!”又有人说:“人不可貌象,海不可斗量,这位英雄筋肉胜于金铁,有西楚霸王力拔山河之能,你们不识货,不要胡说。”
那汉子对众人嘲讽之言只讪笑哈腰以对,表现得颇为猥琐滑稽,更是惹人乐。和尚也感有趣,将手臂立在中间,五指略张,等那中年汉子来握。瘦小汉子走近桌了,也坐下,伸出一只细细黄黄的胳膊来,大臂小臂,通一般粗细。慢慢的屈起,与和尚的手握住了。众人看来,便似一条小蚯蚓粘上一条粗壮大蛇一般,又都狂笑。
和尚笑道:“我准备好了,你可发力了!”那汉子陷肩弓背,谄笑点头,右手虽然与和尚搭手,左手却猛地伸出,将一道符贴到和尚之前吃面用的一双筷子上,并抓住筷子,用力一折。
筷子顿时从中折断,并弯折成一个角度,而那和尚也突然间脸色大变,他的右手,居然也随着筷子弯折的角度向一侧的桌面倾斜。
和尚筋肉高高鼓着,豆大的汗珠从皮肉处冒出淌落,看来是用尽全力想将手腕扳回,但那汉子却冷笑不断,右手没见他用力,只是虚搭在和尚手上,但却将左手中的筷子弯折,筷子慢慢朝一侧桌面翻转,和尚的手也就跟着慢慢朝一侧桌面翻转,就像与筷子有着看不见的丝线相连,变成扯线木偶一样。和尚虽然也想伸左手去抓那筷子,但因为右手梗着却无法如愿,因为只要他右肘离桌或移动就算输了。
“那是射影之术,也是厌胜术的一支,古代传说含沙射影能令人致命,其实就是将他人精气摄取到死物之上,毁物如毁人,就像民间的打小人。此时那筷子已与和尚的右手相连,汉子左手折那筷子,其实就是折和尚的手!”王宗超正对眼前一幕诧异间,耳中通讯器传来齐藤一的话。
“这种法术,暗算人岂不是防不胜防?”听到这种术法,王宗超也心中一惊,心想万一要是碰上某人在他面前拿出一个木偶,扯下木偶的头的同时自己的头也掉了下来,武功再强也全归无用,实在令人心寒。
“那倒不是,此术暗算起普通人固然防不胜防,所以多在民间流传,但施术之时却需要媒介,比如受害者的头发、血液等,而且离受害者越近越好,那汉子也是借着那筷子上沾了和尚唾沫,加上他此时与和尚有身体接触才能瞬间施展出来。
而此术还需先摄人精气,高手对精气流失的感觉极为灵敏,暗算高手的话极易被人察觉,而若是摄取的精气过于微弱,效果又会不明显,死物上的精气消耗完了,与被害人的联系就没了。更何况,虽然毁物如毁人,但如果有人练成不坏金身,却完全可以让你物、人都毁不了……”
齐藤一此人也不愧为活词典,《上清符箓》厚如辞海,他居然能够在几个月内全部背下来,也难怪他可以精通从古到今十几二十种语言文字,外加不计其数的考古、历史、宗教、文学知识。单论记忆力,王宗超见过的比他变态的只有楚轩罢了。
正在交流间,形势又有变化,和尚左手食拇两指成环,结了个手印,断喝一声:“大威天龙,金刚伏魔力!”右臂立时鼓胀而起,皮肤上泛出一层金铜之色,犹如寺院中罗汉像的漆金之身,然后和尚暴然一掰!只听‘轰隆’一声,将汉子的手臂压倒在桌上,几乎陷入桌面,倒反败为胜了,而筷子也随着和尚的右臂动作猛然弹回,在汉子左手上狠抽一记留下一道血痕。
“又是类似‘请神大法’借神明之力的法门!?”见到这幕,王宗超目光闪了闪,好在墨镜掩饰了他眼中的精芒。
瘦小汉子用法不逞,手臂受伤,缩回人群中灰溜溜出去了。胖大和尚放声大笑,满脸挂着汗珠,全身上下都湿透,汗气氲氤蒸开,腾腾如雾,又道:“哈哈哈!用法术!我风禅学法之时,你都不知道在哪里穿开裆裤呢!敢来惹我?”那汉子看来比他大,但他这么一说,却是倒了过来。
那时是清朝末年,政府的权威已经大大削弱,不比清朝中期灭白莲教时大禁术士妖人之时,即使平津地区义和团的神打与红灯照都能大行其道公开设坛,更何况湘西偏远之地,所以和尚与那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法术,也并无顾虑。
“疯禅?这个名字可真不好听!”王宗超听了之后一愣道。
“‘风禅’用意大概是指六祖慧能见风吹刹幡,闻二僧争论时说的:‘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佛门中又称为‘风幡话’,也是有来历的。”齐藤一大辞典又开始解释。
“我倒记得《千年僵尸王》中,那群术士的师父是个和尚,手下风雨雷电四大弟子,其中大弟子风也是和尚,余下都是俗家弟子,看来就是此人了!”王宗超心头一动,虽然此人形象与电影中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从他囊中羞涩却还好心摆擂想接济人看,要对付僵尸王,多半不是为钱财而是纯粹想降妖除魔,也与此人吻合。
不过那和尚看来也是个鲁莽性子,胜了一个高手,更加得意起来,环顾四周,开始大话连篇,见周围人都不敢上前,言词中竟然微微有讥讽挖苦之意,顿时令不少人面露不愉,只是忌惮和尚的神力才不敢动手较量。
王宗超微微一笑,心想这和尚虽然心地不错,却也未免鲁莽大意了,此处高手不少,若有人忍不住气与他计较就可能会让他吃一个亏。
“神僧果然功力不凡,在下不自量力,也来献丑献丑罢。”随着这声音,一名黑衣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虽然眼下是大热天,他却全身黑衣将身体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顶上还戴了一顶宽大的斗笠,遮挡阳光,让人看不清面目,一见之下就心生寒意。
不过此地夷汉混杂,奇装异服者不少,他穿成这样倒也不如何引人注目。
只听那黑衣人冷冷说道:“风禅神僧,在下想领教一下金刚宗大威天龙龙象之力。神僧请出手,不必客气。”
被人喊破来历,和尚心中也感惊讶,只是自持武功高强,法术高明,也不惧他,只叫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比上一比,你若伤了,可不要怪我。”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展开一看,其中放着指甲盖大小的明珠数十,上面隐隐泛射出七彩斑斓的光泽,又道:“既是赌胜,赌约便须相当。这东西叫做蜈蚣珠,不可近人口鼻,但身上有疥癣毒痂的,或者遭毒物叮咬的,用之在患处反复摩擦,顷刻即可拔毒,也是难得的宝物,想来也与你的夜明砂等值!”
说完也不多说废话,将右手抓过去,握住了和尚的手,他的手枯黄干瘦,但五个指甲却碧绿油亮有如五枚翡翠,诡异难言。
见黑衣人举止大是不凡,周围围观的茶客眼前一亮,哄然叫好,纷纷围上,唯恐错过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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