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石坚速度却依然快绝,转折来去,总能游刃有余,不致于陷入绝境,而且身形隐没之间自有规律,暗合玄机。
“众弟子小心!”路中一看在眼里,顿时意识到石坚在暗布什么阵法,立即发声警告,但已经迟了一步。
一片氤氲着游丝一般的苍白、诡异电芒的雾气开始在方圆两百米范围内升腾而起,雷光若有若无,看来威力不强,对众多豆兵都不会造成影响,但偏偏一贯道弟子越是催动神力,越会引来电流殛身,越是动怒,杀气越盛,电力越是暴虐强烈,个个面容扭曲,苦不堪言。
路中一看出不妙,立即将神域展开,神光一洒,要将雷雾驱走,然而那雷雾却颇为诡异,如真似幻,总不能尽数扫清。而那些弟子受惨白雷光纠缠,一身神力竟然渐渐转为雷电,狂殛自身,一时连声惨呼,满地翻滚,痛不欲生。
“此为人心怒意煞气所演化煞雷,并非天雷。”石坚冷笑一声,“此雷只存于他们心中,不能一日不能彻底绝了忿怒嗔念,便一日不能彻底消弭,用心越狠,越是自伤!”
“众弟子速速解了请神大法,心致幽静,念存虚无,无憎无欲,无想无法,心不生法,法不生心,心法两寂,若存若亡……”
神道亦重心灵修为,随着路中一的话,天空顿时降下真灵法雨,淅淅沥沥,清清白白,颗颗大如珍珠,放出光明,照耀真灵,澄清本性。
这一招真灵法雨,却有当时天使降临的几分风采,看来路中一已开始从中研究出某些心得。众弟子状况渐渐平复下来,然而突然又惨嚎连天。每人的七窍之中,竟然有一只只如同闪烁煞白电光,如同萤火虫一般的飞虫飞出。
路中一见状,震怒非常,大喝道:“石坚,你竟然用了如斯蛊毒邪术,莫非不怕报应?”
“此煞雷原本就脱胎自南洋之‘七煞降神咒’,煞能生蛊,何足为奇?”石坚言语间却是颇为不屑,“报应一说,不过用来恐吓愚男信女罢了。有何因果,我石坚接下便是!”
“你道你还能轻轻松松一走了之不成?”
随着路中一震怒之音,四周的景物又是一阵诡异的扭曲,似乎像是泛起波纹的水面,倒影逐渐的模糊。紧接着强烈的金光闪烁,猛然之间笼罩了一切,入目所及,全都是煌煌一片,万物虚空,一切皆无。
待金光稍敛,在石坚面前,整座天台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高足万丈的帝皇金身,双手结出一个硕大的手印,霎那之间,一股浩瀚恐怖的庞大力量,以这虚影手印为心,缓缓弥漫开来!
帝皇金身的双手所叠的一方莫大手印,转眼已幻化做无边的须弥天地,天地风雷,无边混沌,正缓缓旋转,如同天塌一般向石坚当头盖下。
须弥天地尚未落下,恐怖的风暴便已经席卷而至,“嗡呜”,虚无的空间,这一刻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其中莫大威势,竟已有当年穹冥帝君双手围困紫媛仙子的三分风采。
神道之威,重在借势蓄势。一路来石坚虽然不曾失陷,但种种或真或实的神道景象已经形成了无形有实威压不断作用于其心灵上,越是深入,威压越甚,此时一并引发,又借天台山地利发威,这一击势如泰山压卵,已完全足以把石坚一举成擒,毫无抵抗余地!
石坚举手上迎,一枚龙眼大的珠子从他掌心冒出,迎向弥天巨掌。珠子色泽银亮,华光内蕴,缓缓旋转间不时有丝丝金色电芒从中溢出,契合天地中隐藏的某种玄之又玄的恐怖脉络,那是由天雷大势衍生无数雷劫脉络。雷之大势,天地之威,劫灭之道,不可亵渎!
虽然这枚小小的珠子与弥天巨掌完全不成比例,但巨掌却由此而停顿下来,从这枚看似渺小的珠子之上,路中一感受到一种让他也为之忌惮、恐惧的气息。
“此为何物?”沉默片刻之后,路中一开口询问。
“雷丹!”石坚淡然道:“渡过二重雷劫之时,石某侥幸留住一缕劫雷,以之为核心,又从金丹大道与符箓之法中悟出叠符之法,十年间每日都要为之叠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合周天之数,以期聚符成丹,成就外丹之道。”
“什么……”路中一听在耳中,只觉身上冷汗暗生,须知中品雷符,其实已有不俗的杀伤力,威力从轰碎一块万斤磐石到轰塌一座阁楼不等。石坚十年间每日都为雷丹叠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仔细算来,总共就该有十万三千一百四十道雷符。也难怪石坚的雷法始终长用不竭,有违常理,关键就在于他有雷丹作为储备。
哪怕单张雷符,绘制时都需分外小心,只因普通符箓绘制失败一般都只是白费精力,而雷符绘制失败却很可能爆炸,重创绘符者。而石坚如此反复叠加雷符,难度还要大增,况且每日都要叠加新符,一有闪失,数万雷符一并引爆,立即就是尸骨化灰,连神魂都逃脱不了。所以石坚自创的叠符成丹之法,其悟性独到创意精奇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从中显示的无时不刻赴险如夷,蔑视死亡的心性,这才是他的真正可怕之处。
如今这枚雷丹若是爆炸,威力必定比普通金丹自爆还要巨大许多,只怕可与元婴自爆相提并论。路中一虽然自付虽不至于被因此毁灭神域,但却无把握在雷丹巨爆之下护住道场与门人周全,一旦因此被毁了大半个道场,精英门人死伤惨重,一贯道威望受到沉重打击,纵然杀了石坚,又有何意义?更何况石坚背后长剑始终不用,难保还有什么在雷丹爆炸后逃生的后招。
一时路中一进退两难,悬在空中的巨掌压下也不是,收起也不是。僵持片刻后,路中一才开口问道:“石道友作此拼命姿态,莫非真以为我是暗算贵公子的罪魁祸首?”
“你错了,我石某自出道以来,与人斗法三千七百零五次,从不惜命,与仇怨无关!”
石坚的话,让路中一意识到石少坚之死带来的另一个严重后果——石坚这斗法疯子这些年来只是因顾虑儿子而行事收敛许多,如今他儿子身亡,也就无所忌惮了。
随即又听石坚道:“石某此行前来,有两重原因:一来我渡四重雷劫在即,故找你打上一场,磨砺道法与心性。二来我这雷丹原本是为不肖子成就外丹之法准备,如今他业已身亡,故论及因果,总该有人代为承受。”
“你儿子身亡,绝非本座加害!”路中一怒道。
“但你敢说,那真凶与你全无半点关系?”石坚冷冷而笑:“我儿自认道途无望,这些年来终日与一群中外神棍混到一起,那真凶必在其中,而且与你一贯道多半关系匪浅,假借身份,鱼目混珠,倒让我欲查无从。你今日若不与我说个明白,我儿身亡之责,免不了落在你身上!”
“我一贯道讲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向来与外教人士相处融洽,你若非要以此责我,本座实在无话可说。”路中一沉默片刻后,又道:“但你若要追究真凶,我倒认为一人可疑——此人来历不甚明了,又常年不知行踪,出入华夏内外,与国外修士、神明总有些不清不楚的恩怨,又修习过我教之‘请神大法’,从中另辟蹊径,或已成就真神。那狗头神便是与他有怨才找上门来,当时他又先知先觉,不对尚且面目不明的狗头神降神者狠下杀手,留了你儿子半条命……总而言之,即使他并非真凶,对你儿之死所负之责至少比本座更大,所知内幕也要更多,你去找他,胜过来找本座!”
仔细衡量,路中一发觉那位自称欧康里士的西洋教士处事实在滴水不漏,自己难以提供出什么关于他的有效线索,加上自己与其实在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还是将祸水引向王宗超那为好。
“喔?”石坚闻言点头,挥手收起雷珠,又将一群一贯道弟子所中蛊物收回。路中一也将金身巨掌收回,撤了神道幻象,整个天地为之一清。
原来石坚刚好在一贯道道场大门之前,与门内的路中一各自冷眼相对。由于神力保护,一路上的作战没有留下什么太过显眼的破坏,倒是石坚身上多出受创,衣物也有不少残破之处。他虽然服了龙血丹得以增长寿元,但毕竟不像帝释天一般元气浑厚,做不到即时痊愈创伤。
“他们身上还有些余毒未清,故切忌动怒动气或者与人交手。”石坚寒声警告,“待我彻底查明真凶,证明确实与你等无关后,再来为你等解蛊!”
“你……”路中一闻言大怒,但又强忍怒气,其实神道之中也不乏解毒除蛊手段,但神道最重规则,神职之外,再简单的事情也往往束手无策。路中一本人尚无解蛊之法,但他却知道有人已继承了瘟神符印,且已加入了一贯道主导的“人间天庭”之中,将之请来,想来不难解蛊。而眼前的石坚实已称得上是修道界中的疯子,又身携雷丹,还是不惹为妙。下次他若再找上门来,自己已有了防备,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近了道场,也不会冒然派出弟子以致中了蛊物。
就在双方暂且停战的功夫,山下突然有一道人影飞速上山,速度极快,近乎贴地而飞,转眼间就由远而近,从山下直到山上。
一贯道规定所有拜山者都不能凌空而降,这是一种尊重,所以石坚之前的姿态才导致大打出手,如今来者看来修为极高,但仍然沿山路上山,就是不想与一贯道起冲突。
“在下天师教张衍修,闻知一贯、雷宵两位宗主起了些许误会,故特意赶来居中调停,还望诸位切勿妄动无名之火。”
声落人至,只见来者虽然一头黑发,但眼眸却呈蓝灰色,却是一位高大英俊的混血青年,向路、石两人俯身行礼。
“原来是师侄到了,免礼,免礼!”路中一含笑接应,他与来者虽然未曾见面,但也知道他就是转生外国的一位天师教长老,如今业已修成金丹,可谓天赋绝佳,前途远大。虽然此人血统不纯,但修道之人,重宿缘、重心性甚于区区一具皮囊,既然他已认祖归宗,起了中国姓名,就当以天师教亲传弟子对待。
石坚固然也知道此人,但他不似路中一待人圆滑周到,也只是冷着脸点头还礼。
“晚辈前来,除了勉力调停之外,还有一事需知会两位师长。”张衍修行过礼后,又肃言道:“我华夏之中有人勾结欧洲吸血鬼,暗中残害百姓,欲谋不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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