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摁了下车钥匙。
车灯闪了下,解锁。他手刚扶上车门,随意瞥了眼后视镜,顿住,镜子里站着一个人。
徐燕时没戴眼镜,微微眯眼才能辨认那是向园的身形。然后松了手,人站直,视线却没看着她,侧着头,冲斜后方的姑娘勾了勾手。
向园手慢慢揣进羽绒服兜里,走到他面前。
徐燕时羽绒服敞着,一只手拿着车钥匙,一只手揣进裤兜里,低头看她:“找我?”
向园看了眼四周,反正就是不看他,善解人意地说:“其实,你也不用去买……太麻烦了,我吃火锅就行了。”
徐燕时哦了声,人松下来,往车上靠,睨着她:“所以,小龙虾只是不敢来的借口?”
向园咬牙,恨不得拍死自己,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也……不是。”
他却索性把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车上了,改成双手抱胸的模样,松散极了,继续漫不经心地落井下石,拿石头砸她的脚:“不是你说让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吗?”
——咦,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人怎么偷换概念?
“我那是怕你尴尬,给你个台阶下,”向园说着,低头抿了下脚尖,“而且,你也没回我。”
“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知道了?哦?好的?”
确实,好像这么回也不太合适。这条微信怎么回,好像都有点奇怪。所以她真是头脑发热,当初就不该这么发,害得两个人本来就尴尬的关系,这下变得更尴尬了。
“那是我的错?”
“不知道。”徐燕时往别处瞥了眼,站直身,手再次扶上门把,低头问她:“小龙虾还吃不吃?”
“吃。”
徐燕时没情绪地勾了下嘴,兀自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向园眼疾手快绕过车头,也钻上副驾,绑好安全带,乖巧地坐直,笑眯眯看着他:“一起去吧。”
……
车内装饰很简单,车也是普通款,看得出来,是真没什么钱。
徐燕时开车很规矩,不接电话也不玩手机,唯一就是有点懒散,靠在驾驶座上一只胳膊杵在车窗上,单手控着方向盘,连停车都是单手用手掌磨方向盘,典型的老司机。
两人买完龙虾又去了趟超市,向园问他买什么。
他没说话,向园在门口等的时候,余光瞥见柜台上插成花状的棒棒糖罐子,她犹豫了一下,见他还没出来,一股做劲冲进去拔了两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兜里。
服务员以为她抢了什么,差点从柜台里翻出来捉她,向园立马掏手机付款,嘴里还劝呢:“付钱付钱呢。”
人才翻着白眼刷条形码。
回程的路上,两人在等红灯,高冷电话催过来,徐燕时懒洋洋靠在座椅上,瞥了眼,没接。
“干嘛不接?”
他拎了下羽绒服的领子,重新握住方向盘,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看了眼后视镜说:“马上到了。”嗓音有点哑,说完他清了清嗓子。
结果等车子驶过红绿灯,高冷的电话再次拨过来。
向园直接捞起扶手箱的手机,微微倾身,把话筒贴到他耳边,强行给他接了。
“听着烦。”
徐燕时没看她,视线仍在前方,只是抵在方向盘的食指顿了顿,“喂”了声。
向园手指刚巧触碰到他耳边,跟他人一样冷,指尖碰上,神经骤然绷紧,她浑身毛孔像是过电一般战栗,这男人恐怕连血都是冷的。
可渐渐,他耳朵竟然热起来,连带着向园的指尖,逼仄的车厢里,莫名起了一股暖风,刚刚紧绷的神经被吹软,他若有似无的说话声盘桓在她耳边,比羽毛还挠人。
高冷似乎问她在哪。
徐燕时一边听电话,一边心不在焉打方向,车子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很没耐心地说:“跟我在一起,挂了。”
然后就真挂了。
向园把手机放回扶手箱,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怎么来这家公司的?”
“机缘巧合。”
“……”
拐过几个十字路口,眼前的风景渐渐熟悉起来。
向园狐疑地看他一眼,“我听高冷说,你在这边似乎,不是特别顺利……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公司?我可以……找人帮你介绍。”
徐燕时把车停好,熄了火,拿上车钥匙,终于侧头,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似嘲讽似自嘲:“不需要。”
说完,他直接解开安全带下车,向园在车上坐了会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刚才真是一时嘴快,明知道他是被关系户给打压的,还在他面前提这个,这样会让他更灰心吧?
她怎么一碰上徐燕时,就老犯浑呢!
她忙下车追上去,徐燕时听见后面的关门声,头也不回把车锁了,大步流星朝楼栋走去。
她哒哒哒追上去,进单元门前,纤细的手臂直接横在那漆黑沉重的破旧铁门上,把人堵了,嬉皮笑脸地叫他名字:“徐燕时?”
男人冷着脸,低头睨着她。
向园从兜里掏出刚才在超市买的两根棒棒糖:“你看我从大西北给你带回来什么了?!”
徐燕时看戏一样,露出一种没见过棒棒糖的表情,神乎其技地配合着挑眉,那表情似乎写着——这哪是大西北买的,月球上的产物都被您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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