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广标的办公室规格和沙正阳是一样的,宽大而豪奢,比起沙正阳的办公室,多了几盆大盆栽的绿植。
看样子集团公司领导的标准都是一致的,办公室加小会客室,当然钟广标作为总经理多了一间秘书室在一旁。
秘书是新人,小段,段成昆。
沙正阳见过几面,印象不错。
一个很腼腆的年轻人,据说是汉川师大毕业的,学中文的,这让沙正阳也有点儿亲近感。
很显然这位秘书小段也是有心人,给沙正阳送上来的竹叶青就能知道对方是了解过沙正阳喜好的。
小段离开时把门拉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二人。
“是不是大惑不解,甚至有点儿怒气填胸?”钟广标笑着问道。
“有点儿吧,就是有点儿发蒙,怎么回事儿嘛,之前都没有说一声,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都知道我哪有那么多精力来管这一摊子,日后打板子又成了我首当其冲,这不坑人么?”
沙正阳知道这里边肯定有原因。
长川实业不是一个小摊子,他听徐利平介绍过,里边关系庞杂,业务繁多,让自己分管联系他都有些不愿意。
现在更成了自己肩膀上的主要担子,他当然不乐意,最关键的是他没那么多精力。
如果说进军海外的事务告一段落了,赋予自己全权来处置长川实业,沙正阳倒也不惧好好来调理一下这个资源其实相当丰厚的企业。
背靠长河能源集团,无论是哪方面都不欠缺,要人才有人才,要人脉有人脉,要资金有资金,加上自己的眼光,若是不干出一个海航系保利系平安系这样的企业集团来,简直就有辱重生者的名头了。
但现在他要做的也是大事!
对中亚和俄罗斯能源布局,关系重大,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国策。
可以说早一日入局,那么就早一日得利,而且就是要趁着中亚和俄罗斯经济状况不佳时才能最大限度的进入这个区域。
真正要等到人家缓过气来,你再要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而且这还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事情。
现在中亚和俄罗斯的油气资源已经被欧美油气巨头盯上了,本身中国入局就已经慢了,当然这也和之前国内经济实力和改革开放政策力度有很大关系。
沙正阳就是要让长河能源集团先行一步,也算是当一个开路先锋。
未来中石油也好,中海油也好,真要能入局来,也是好事,对内当然可以竞争,但是对外,竞争的背后还更应该合作。
哈国这边还好一些,毕竟在前世中哈国一直秉承中立平衡的姿态,与中国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好,其政策要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俄罗斯不一样。
这几年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一旦等到普金上台之后,俄罗斯政策就会迎来急转,而再要入局俄罗斯就几乎不可能了,哪怕是入了局都有可能被俄罗斯方面通过各种政策壁障将你挤出来。
所以沙正阳就是要趁着这两年最后时机入局,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各路资本介入俄罗斯来分着一勺羹。
至于说日后俄罗斯政策变化,只要俄罗斯能够面对来自各路资本的压力而一意孤行,那沙正阳也觉得不错,起码未来俄罗斯会发现长河能源可能会是他们最能接受的一个合作伙伴。
所以虽然沙正阳内心对接手长川实业很有点儿心动,但是在面对未来长河能源集团乃至中国能源安全战略走向时,他当然要更顾全大局,这一点比搞起来一家大型企业集团更具有战略意义。
“没有人会坑你,以你的本事,谁还能坑得到你?”钟广标没好气的道:“这是尤省I长和我以及申云慧共同议定的,现在长川实业的问题你都清楚,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只是一部分,原来长河实业的问题现在暴露出来了,但是并不代表就都暴露出来了,武阳石化和秦都石化那一块交过来的一样有问题,三大煤业的三产也正在移交,问题一样多多,现在你让我们怎么办?”
沙正阳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都有问题?不至于吧?”
“哼,都是一包烂账,谁能说得清楚?”钟广标恨恨的道:“尤其是这些三产公司,本身就是主业公司为了打发一些不好处理的刺儿头才安排出去的,甚至有些人就拿捏着某些人的把柄,所以更是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有些领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最终就是脓疮越养越大,最后不可收拾,我看吴庆龙和李伯丰未必就不是这样。”
沙正阳默然不语。
像长河石油和三大煤业这么大的企业,效益好的时候免不了里边就有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要把人家打发走,自然也就要有所安排,三产公司就是最好的去处。
这些人也觉得天高皇帝远,仗着自己原来可能有些功劳,所以就更放肆,甚至本身就和母公司里边有些人在利益上牵连不清,最终才会酿成这种局面。
钟广标所说的三大煤业和两大炼化企业的三产公司估计也一样有这种情形,也就是程度轻重而已。
如果真要认真查起来,估计都得要翻出不少事儿来。
这种情形下,尤万刚和钟广标不愿意再在原来三产公司的领导中再来安排人来担任领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别你今天刚任命,明天纪委又把他拿下了,这不真的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选来选去,好像能够和这些烂事儿沾不上边的人还真只有沙正阳一个人。
只是沙正阳现在的确没时间精力来负责这一块,所以尤万刚和钟广标才商量先让沙正阳担任长川实业的董事长,等到哈国这边项目告一段落之后再让沙正阳腾出手来梳理长川实业这边的工作。
“现在省纪委都成立了专案组,集团公司就是想要遮掩一二都不可能,当然集团公司也不可能去遮掩,就只能干脆翻个底朝天,查个干净了事,这样也好,到时候推倒重来,也方便你来重建。”
钟广标这才说出他和尤万刚的意图。
“钟书记,这是不是有点儿太遥远了一点儿?这边阿克纠宾项目,还有我原来提到的可能后续一系列项目,涉及到事项很多,短时间内我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甚至回国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所以……”
沙正阳还是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哪怕这个烂摊子里边好东西并不少。
“你还真以为每件事情都要你事必躬亲亲手去做不成?”钟广标沉声道:“这项工作,尤省I长掌舵,你操盘,具体工作肯定有一个大的团队来,说实话真正到了项目具体实施开展,我觉得未必就是你的强项,你的长处在眼光眼界,在规划策略上,而不在于这些具体业务的执行,搞这一行长河石油不缺这种专业性的经理人才。”
钟广标一针见血,说得沙正阳也哑口无言。
像这样的项目前期布局肯定是最重要的,真正到一切水到渠成之后进入实质性的运营阶段,可能也就是前期还会要磨合一下,后期进入正轨,沙正阳这样的人反而派不上多少用场了,这一点尤万刚和钟广标,甚至省里其他领导们都清楚。
沙正阳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破局开局,这是最难的也是最考验人能力的阶段,就要把沙正阳这块好钢用在刀刃上,到后期,沙正阳未必擅长,而且也没有必要了。
“你们这是卸磨杀驴啊,我在前面冲锋陷阵,打开局面,你们就打算把我一脚踢开,让我回来接烂摊子?”沙正阳叹息一声,半开玩笑的自我解嘲道:“难道我天生就是干苦活累活的命?”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钟广标顿了一顿,“再说了,也没有说让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去打拼,长河能源集团十多万人的大企业,人才济济,只要你看得上的人,任挑任选,这不也是给你机会选人用人?但有言在先,不能再集团公司外边去的给我挑人了,记住!”
沙正阳这才回过味来,这也是尤万刚和钟广标对自己的信任和看重,甚至也是一种变相的“回报”,回报他在出海战略规划和下一步工作上的巨大付出。
给你一个实体单位来练练手,感受一下一个由企业集团一把手的运作模式,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甚至再往远处想一些,这是不是尤万刚和钟广标甚至是省委已经在考虑把自己作为未来长河能源集团接班人来做准备了呢?
想到这里,沙正阳心情却越发复杂起来了,难道说自己还真的要在这长河能源集团一直干下去?又或者省委那边也这么看好自己,就觉得自己能带领长河能源集团未来冲击世界五百强?
沙正阳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儿远了,但是无论怎么说,这肯定是一个好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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