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吕诏的面上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先是大喘气,接着便是狂喜。
吕诏疯了?
当然不是!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经受住极招冲击之后,胸中郁气消散带来的舒畅。
再战,便非是为赌气而战。
再战,便是为战而战,为争胜而战。
许是感受到了本尊的争胜之心,心房的每一次搏动都鼓荡出阵阵火热的气息不断的冲击身体,在这危急之下,吕诏眼中首现狂热之色,他一生甚少情绪波动,但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热血了。
他将燃烧的道剑握在手中,剑柄处呈现出尊贵的明黄色,夜里就如大日琉璃一般,连带着,剑脊上也缓缓沁出古朴的花纹。
“在火的闪烁中孕育着至高无上的冲劲,没有火,便没有没有光明,所以,我说,火是为了开创才来到这个世间的!”
吕诏如诵经般娓娓道来。
火之道剑瞬间有感,剑身不停地颤动,每一次颤动,都似有碎屑抖落,每一次颤动之后,火剑的光焰就耀眼一分。
“哦……果然有那些书生的影子。”
对着诵经的吕诏露出藐视的笑容。而吕诏则向着他说:
“书生?我辈执剑,一往无前。”
吕诏一剑在手,整个人的意志都似被带动,手指一弹,琉璃道剑发出利箭似的破空声,杀力只怕犹在功曹之上。
战九并没有退。
“三纲五常,唯礼是故……”
吕诏也没有停,他用诵经来催动剑意,空中的道剑腾起一阵凌厉而且艳丽的杀意,话未说完,剑光已叮向战九的咽喉。
天子剑!君子剑!
“嗡嗡嗡……”
战九手中的长戟在不断的悲鸣,礼法强压,欲要使他屈服。完全有违它征战沙场的傲气。
“哼!”
“战……无极!”
战九大喝一声,发了一招,似雷霆一震。
他的“战破式”。短发一招,俱大喝一声,大喝之际,凌空强横攻击出去。天地似为之寂灭。
吕诏的剑则如惊鸿一瞥,“叮…”庞大的对撞威势骇人,赤、金两色的冲击波骤然盛放,一如美丽的花海般,冲击波弥漫出去之时。天地静止……
战九脸色狂变,心中止不住的吼叫:“这是什么道法!这是什么神通!”他感觉身体好似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向内挤压,瞬间的难过感觉真地很难形容。
吕诏的剑势压力太大了,他自觉就算以金身法像受招都未必承受得住,但事已至此,他知道无法退缩,金光一闪,拼命抵挡那足以压倒一切的剑势。
随即。轰的一声。大地龟裂,地壳激烈震动,数千里的地面顿现裂痕。
这一手三纲五常的剑势本身就是真君级的神通,吕诏的神力才只到功曹位,但他以神旺秘境加持,勉强能够催动地君神位中的君意。这剑势等于是吕诏从未来自己手中借来的神通,瞬间把战九压制。
“啊……”
吕诏一声长啸。道剑顿时散发出的赤芒如大日一般的火焰,第一次。他第一次全力以赴的发动神通反击,将地面硬生生的压地陷下去三寸。
猛!
看着被压制的不能动弹的战九,众阴神集体吞了几口唾沫,虽然他们是精神体。
“真君级别的剑势!”他们知道吕诏这当时唯一成神的神祗会很可怕,却远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厉害。
战九也知道自己再次惹上了大麻烦,不过,他也豁出去了,啥都不再顾忌。
输仗不输人!
战九尽量稳住身形,不屑的朗声道:“怎么,你没吃饭吗,就这点力气也想让你爷爷我下跪?做梦!!!”
“哼!”
吕诏眉头微皱,袍袖微摆。
猛然间,围绕战九四面八方的沉重压力应声松开,这是吕诏在收拢剑势。
嗖!
愣神的工夫,火剑射出的赤焰再次刺过来。
战九闷哼一声,再次被轰飞几千里,神色暗淡下来,环身发颤的感觉很难过。如果不是战甲为他抵挡住相当一部分撞击,仅仅这一记,就足以把他轰成粉碎,连点肉末都不会存在。
“吾剑,为天下式!”
吕诏执剑站立,神态潇洒,近乎岿然不动,眼神释放出两道金光,冷淡的道:“你也不例外!”
不知不觉中,内心偏执的吕诏,已然做到了现在的这种程度。
如果说战九所发出去的劲道一如武将在战场上冲杀,那么吕诏的剑就是朝堂之上三言两语便能以礼将其压服的儒生。
礼法是礼的外在形态,其特点是具有强烈的规定性,是礼的运作依据,也是判断礼与非礼的标准。
礼法之前,是虎也要卧着,是龙……自然也得盘着。
古时候,有儒门制礼,希望能够将万世都框起来,严格的操作程序,包括行礼的时间、场所、人选,人物的服饰、站立的位置、使用的辞令、行进的路线、使用的礼器,以及行礼的顺序。
容不得任何人行差踏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礼法就是一个大杀器,任谁挡在前面,一棒子过去,直接将障碍物扭曲了事。
征战沙场的武将固然能在战乱时,逍遥自在,暂时超脱礼法的束缚,但这也只是看在他们为这个国家稳定立了汗马功劳的份上,一旦战事平息,少了烽烟淬炼的战魂便会重新受到礼法的束缚。
而且出于某种需要,礼法束缚会比之前的更紧。
虽不至于狡兔死,走狗烹,但刀兵入库,马放南山总是少不了的。
被卸去战甲的武将,在礼法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将自己的性子磨平、灵魂扭曲;二是遭到礼法的扼杀,死于非命。
“嗯?我不是很讨厌那些恃强凌弱之辈?为何此刻我的灵魂会有一种很爽很爽的感觉?难道我已经陶醉在这种掌控一切的境界之中?”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通常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自己曾经最痛恨的人。
吕诏恨那个意志凌驾在自己之上的人对自己命运的摆弄,也想到了自己此刻以礼法压人与那个意志凌驾自己之人的做法没有任何差别。
适当的礼节是为人的气度,但若是将自己的礼节强加在对方身上,以说教的方式来逼别人与自己一同遵守礼法,就不恰当了!
“你……胜之不武!”战九扶着胸口,刚才的重创虽然压制住了,可他却难以立即好转过来。
与此同时,他终于明白了吕诏在精神领域的成就之高,已经超出了他,甚至他们的想象。
本心遭礼法扭曲,顿受重创,身体止不住的激烈颤抖,来自吕诏的礼法实在是太过霸道。
也对,中土上下五千年历史,礼之一字不知道奴役了多少代俊杰,压死了多少忠烈英豪。
吕诏背手,神色悠闲而淡定:“你以灵官的位阶欺压我这小小的功曹,难道就胜之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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