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宜兰院,薄馨兰深呼吸了几下,想要将吸进去的麝香尽快逼出去。
虽说只闻了这么一会儿,身体上还不至于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头却是担忧得很,但觉浑身不自在。仔细呼吸了半晌,还觉得这颗心悬着呢。
“娘娘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见薄馨兰皱眉,冬雪低声问道。
“没什么……”薄馨兰蹙眉。
这一次若是再不成,她可是白受了这一番担心。
薄馨兰带着冬雪一直在母亲的院子里,及至在那边用过了午膳,到了鞠大夫过来把脉的时候,这才回到屋子里。
却是故意晚了一会儿,故意让鞠大夫先到,让他在屋子里闻一闻那味道。
进了宜兰院,见房门关着,鞠大夫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儿。不免歉然道:“先生怎么不进屋里去等着呢?有吴嬷嬷和敬敏在,先生只管在屋子里自在坐着就是了。我这儿还担心着呢,就怕先生等着,紧赶着往回走的。”
“劳烦娘娘记挂,不碍事的”,鞠大夫道,“外头儿春光正好,在屋子里也是憋闷着。”
薄馨兰笑笑,心想吴嬷嬷和敬敏这一会儿怎么就不会办事儿了呢?有什么可避嫌的?带着鞠大夫进屋里去等着不就完了?
但想来,这屋子里的熏香味道一定已经相当重了,鞠大夫进去之后,估计很快便能闻出来。
只是她自己也少不了再闻上一会儿……
“不知怎的,吃过早膳之后,我这手脚有些发凉。但也没什么其他不舒服之处。到母亲那里坐了一会儿,用过午膳之后便好些了。”薄馨兰边进屋,边说道。
鞠大夫刚要应一句话儿,但还未及开口,便是眉头一皱。
站住了,仔细闻了闻……
“娘娘屋子里的,是什么味道?”
薄馨兰在桌旁的圆凳上坐下,已经将手放在了桌子上,笑道:“是熏香的味道。前两日驱冬虫,我还一直焚着呢……”
自己诧异地嘀咕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一早儿吴嬷嬷也问起了这味道,说是和往日的有些不同。可那香炉里的香,我就没动过啊。”
鞠大夫眉头紧锁地闻了一会儿,忽而阔步上前来,拿起了放在圆桌上的香炉。
将盖子打开了,直接伸手进去,捏了一搓儿香料出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快!快拿去扔了!窗户门儿都打开!烦请娘娘移步到院子里去吧!”鞠大夫拿起香炉递给冬雪,有些着急地说道。
“这是……先生,这是怎么了?”薄馨兰一脸不解。
冬雪一脸诧异地接了香炉,因着迷糊,也没动弹。
鞠大夫看了那香炉一眼,道:“如果在下没闻错的话,这里头,有麝香。”
薄馨兰故作惊讶地说了声儿,“什么?”
心里不免一阵赞叹,心想这老头儿的鼻子是真灵啊!
之前给香来院的麝香,还以为,鞠大夫怎样也要去几次之后,等那屋子里的熏香味道很浓重了之后,才能闻得出来呢。又或者,直到吴青萝那边有了反应,才会从脉象上断出是闻了麝香。因而今日特意将窗户门儿都关上,让屋子里麝香的味道变得极其浓郁,而且还担心会不会鞠大夫没能闻出来。
看来,这一番担忧都是多余的。也可见,之前那一番筹谋,即便成了,也只能将容菀汐拖下水而已,不至于对吴青萝带来什么害处。
“如今这屋子里头,麝香味道已经很重了,还望娘娘能移步院外。待屋子里的气味儿散尽了,再由在下烧上一些其他的香料以作驱逐。”鞠大夫道。
薄馨兰的眼中,是一副“这不可能吧”的样子,但却还是起身,带着诧异地往院外走去了。
并且道:“冬雪,快灭了这熏香……”
“鞠先生,麻烦您只捻了一搓儿闻一闻,再确认一下。这香炉还是不要带出来了,让冬雪放在屋子里吧,免得这祸害人的东西也到了院子里。”
“是。”鞠大夫应了一声儿,捏了一撮儿熏香在手里。
冬雪将香炉放在了房间里,关闭了房门,这一会儿,便是门窗都关闭着,阻挡着屋子里的气味儿,连透气也不敢了。
鞠大夫站在院子里仔细闻了闻,定论道:“这是麝香无疑……娘娘,可否让在下把个脉?”
“好。”薄馨兰皱眉伸出了手腕儿。
鞠大夫用帕子垫了,给薄馨兰把了一会儿脉。
“还好,胎像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只是稍微有些波动,静养一两日便无妨了。”鞠大夫这颗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了。
“难怪……”薄馨兰道,“今儿早膳后,我觉得手脚冰冷,可就是这熏香的缘故?”
鞠大夫点头:“应是如此。”
吴嬷嬷和敬敏闻声儿,也赶了出来站在门口儿。听得这一会儿薄馨兰和鞠大夫的话音落下,这才上前来,问道:“娘娘,可出了什么事儿?”
“有人要用麝香害娘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歹毒,嬷嬷和姑娘可要为娘娘做个见……”
“冬雪!”薄馨兰皱眉斥责了最快的冬雪一声儿。
冬雪立刻住嘴,不敢说什么。
“无妨,只是熏香上出了点儿问题,不打紧的。”薄馨兰笑道。
这笑容,一看就是相当勉强。
一听是熏香的事儿,吴嬷嬷联想起今天一早儿闻到的蹊跷味道,又想到冬雪刚刚说的“麝香”二字。低声谨慎道:“娘娘,可是这熏香里头,被人掺了麝香?”
薄馨兰皱眉点点头,道:“且到你们的屋子里去说吧。我那屋子,现在是待不住了……冬雪,开了门窗放一放,随后也到嬷嬷的屋子里来,可别让那东西给害了。那东西,真了不得呢,只是闻了一小会儿,便手脚冰冷。”
“是。”冬雪应了一声儿。
薄馨兰看了鞠大夫一眼,示意他也跟上来,不必避讳。
鞠大夫心底里是不愿意跟进去的,觉得这事儿他不应该太过掺合。他发现了,便应该直接去告诉殿下,而不是和薄妃掺合到一处去,倒像是为薄妃做事似的。
但想来薄妃还有话要问,他这时候便说要去禀报殿下,也不太妥当。因而略一犹豫,还是跟了进来。
进了屋,薄馨兰道:“我不是不相信先生的医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这真是麝香,我不报上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好欺负的?日后更加变本加厉地来害我。我是不要紧的,别人想欺负我也好,想要害我也好,我都能扛得住。可却不能拿腹中的胎儿去冒险……”
“但若这不是麝香,我报上去了,未免让殿下觉得我太过谨慎,没事儿找事儿呢。因而我必须要再问一问,鞠大夫可能确定?”
鞠大夫行医多年,麝香的味道,他相判断出来是再容易不过。之前香来院里的熏香中,麝香的味道并不浓重,且也不如今日这门窗关闭着、毫不通风来得浓烈,不过是去了三五次,他便已经能确定那熏香中含有麝香了。更何况,今日薄妃屋子里门窗都关着,看样子是焚烧了一上午,屋子里香气浓重扑鼻,且又有薄妃的脉象作为补充,他自是能断定的。
薄妃这么问,显然是要把风险推给他。他说了这里头含有麝香,但回头儿若查出了没有,岂不是他医术不精之过?
但医者父母心,他只管基于自己的医术,说自己能判断出的事情就是了,其他的,并不在他的顾及范围之内。这些女人们之间的算计、争斗,他是不屑于掺合的。自然也不屑于和这些女人们的心思多做计较。
因而痛快道:“从气味儿上、和其中掺杂的褐色粉末的色泽上判断,可见这的确是麝香。但这只是由在下的薄浅来判断的,是在下的一人只见罢了。不知若是遇到个中高手,会否还这样认为。”
薄馨兰笑道:“先生不必自谦,听说先生的医术,让宫里的太医都折服了。”
说完,神色凝重起来……
“所以先生说,这里头含有麝香……便绝对不会有错。到底是谁要害我……”薄馨兰眉头紧锁,自语般,“在这王府里,我向来循规蹈矩,从不会做出格的事儿;也一直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到底是谁看我不顺眼,要用这般阴毒的手段你来害我……”
吴嬷嬷和敬敏相视了一眼,这时候,自然也不方便说什么。
太后让她们过来,是为了护薄妃周全,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显然是她们两人保护不周。保护不周……那便叩首认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可这王府里的事儿,她们是不能掺合的。
吴嬷嬷忽地扑通跪地,敬敏便也随之跪下。
薄馨兰惊讶回身,道:“嬷嬷和姑娘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跪什么?”
吴嬷嬷道:“奴婢等保护娘娘不周,恳请娘娘责罚……”
薄馨兰轻叹了一声儿,上前去,要扶起吴嬷嬷和敬敏。
但这两人却是跪着不起。
薄馨兰便也只好作罢,只是叹道:“有心之人要害我,自是准备周全,你二人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岂能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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