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低声道:“只是委屈了主子,总要看他的脸色。奴才看来,其实雪国也不如咱们想象得这样可怕,不管是路啊,还是气候啊,咱们现在都摸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何不甩了他?”
皇上看了追风一眼,眼中有不悦的神色,低声斥责道:“糊涂!前路未卜,一旦遇到了高手,你们谁能是对手?他既然和我们搭伴同行,就算为了自己,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在到无量山之前,别管他怎么耍大爷,咱们都得供着!这可是和捡来个宝贝没什么区别,还有往外头扔的道理?”
“可是奴才觉得,他是看上了少夫人的美色呢!”追风不服气道。
“就算如此又有何妨?看那人也是一副君子相,也不好真的做什么,就让他看几眼还能少一块肉?由着他去,只要咱们性命无碍便好。”皇上道。
追风只好憋气地应了一声儿“是”,主仆二人这一番低声窃窃私语才算完了。
蹲在一旁烤鹅的一个阉人竖着耳朵一直听着,将他们两人的话听得仔细。
待到烤好了,起身对在一旁煮青菜汤的雷停道:“香喷喷的,朋友,叫你们帐子里的兄弟出来,咱们一起吃?”
“他不吃这些东西”皇上说着,却还是看向追风,道,“你去问问君大侠,看看他想不想吃。”
“是。”追风很不乐意地应了一声儿,便去帐子里问了,仍旧讨了个冷脸回来。
向皇上抱怨道:“什么玩意儿呢?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他说他要睡了,让我们小点声闹哄!”
皇上暗中踢了追风一脚,对那少爷笑道:“我们这位朋友近日身子不舒服,休息得早。其实他并不是个挑剔的人,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只需稍稍笑声一些便是了。”
那魏少爷笑道:“谁都有个不舒坦的时候,如此,咱们安静些便是。”
心里却在度量着什么
聚在一起吃肉喝汤,魏少爷又命仆人拿了酒过来,亲自给雷停他们几人倒了酒水,很热情地劝酒。如此一来,话匣子自然就打开了,说到兴起之时,魏少爷还提议让手下的家丁同雷停切磋一番,彩头是仅剩下的一只鹅腿。
雷停看向皇上,支吾道:“可是主子不让我们随意和人动武啊。”
“哎,兄弟,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咱们只是切磋功夫而已,又不是打架,有何不可的?”魏少爷道。
皇上也笑道:“正是!雷停啊,你就和他们比划比划,看看你们谁厉害!若是得了鹅腿,都是你的,没人儿和你抢!”
雷停听得皇上这么说,便也只得和他们去比斗了。魏少爷给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道:“你去和雷停兄弟比斗一番。瞧着雷停兄弟一定是个武功了得之人,你可要尽全力啊,别给咱们家丢脸。”
“雷停,你也要尽全力啊!”皇上笑道。
刚刚已经让追风暗中和雷停说了,要由着他们试探。只要装作和君紫夜不熟、都不待见君紫夜便罢了,至于功夫上,不必藏着掖着。雷停听到他的嘱咐,自然更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主子!”雷停应了一声儿,抽出腰间佩剑,飞步踏雪而去到得前方的空地上,对那“家丁”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家丁也快步到了雷停面前,路过之处,飞扬起一阵雪花。到得雷停面前,抱拳道了声:“承让”。
两人刚开始的几招过得比较稳,显然都在探对方的路子。渐渐由雷停发动猛攻,对方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招式也愈发的急、愈发的狠。但这人的招式很杂,完全看不出他师承何派。当然,就算他的招式出得很有套路,他们却也看不出他师承何派来,毕竟他们对雪国的这些武林宗派都不熟悉。
但这人招式出得如此混乱,故意不让他们看出套路来,可见对他们颇为忌惮。
雷停因着有了皇上的交代,打得尽兴,这人便也只得随着雷停尽兴起来。毕竟两方交手,不是说想要藏着掖着、便能藏得住的。一旦对站起来,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看着这两人在雪地里飞剑激战,剑尖不断地挑起雪花,漫天雪花随着剑气飞舞,篝火温暖、夜风吹着烤鹅的香气,若是不想对方是何人、只以此景象来看,当真是一番难得的眼目享受。
几十招下来,那阉人忽然一个应对不及,忙滚倒在雪地上,滚出去几步远,这才躲开了雷停的一招攻击。雷停忙收了手,上前去扶了这人起来,歉然道:“都是在下唐突,险些伤了兄台。”
“无妨无妨,是在下学艺不精,若不是朋友手下留情,只怕在下可是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啦!朋友剑术高超,令在下叹服!”这人向雷停一抱拳,说话间,当真是十足敬佩的神色。
雷停也向他一抱拳,道:“承让了。”
其实这话可不是客套,而是这人当真让了他。以雷停的功夫,岂能看不出他是故意让了一招呢?只是看出来了却也不必挑破罢了。别说是这种比武,就是两个普通朋友之间的切磋,也不好捅破人的好意。
魏少爷笑道:“黄兄手下真是卧虎藏龙啊!雷停兄弟的武功之高,就连我们府上功夫最好的好手也比不上,果然风国人才济济,不愧为中原大国啊!”
“魏兄抬举了”,皇上笑道,“不过对我们府里的这几个得力随从,我的确满意得很哪!他们几个不但功夫好、而且都很忠心。咱们做主子的,选奴才最主要的,不就是看个‘忠心’二字吗?”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刚好这只烤鹅也吃得差不多了,目的都达到了,自然没有必要多做留恋。因而由魏少爷道了声“不叨扰”,这场相互试探便罢了。
收拾了雪中的东西,拎着送到了马车上。皇上低声问雷停:“你觉得那人功夫怎样?若尽全力和你比,可能比得过?”
“他的功夫绝对在属下之上。”雷停肯定道。
皇上点点头,道:“如此,咱们可更要谨慎一些。”
回到帐篷里,君紫夜果然已经先睡下了。皇上和容菀汐轻悄悄地从他身上迈过去,到了“寝房”里,熄了油灯。
不远处的另几个帐篷里,灯光却还是亮着。有仆人在那“老爷”的帐子里忙急忙出的,好像在服侍病痛中的主子似的。
皇上趴在窗子上瞧了一会儿,这才又扯了被子躺下,得意道:“看来他们是ine信了。”
“信什么了?”容菀汐问道。
“信了君紫夜和咱们关系并不好,不然也就不会再做戏给咱们看了刚刚我看他们一直在那‘老爷’的帐子里忙活着,自然是做给咱们看的。想要让咱们相信,他们真的只是去无量山求医的大户人家而已。若是他们以为君紫夜已经将他们的身份泄露给咱们,做这一场戏显然是无用的。”皇上道。
容菀汐道:“或许是吧只是即便他们真的相信了,自此真的到明面儿上来算计咱们,咱们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自然。”皇上翻了个身,抱住了容菀汐,强行把容菀汐的头埋在了他的胸膛里,道了声:“明日事明日再说,睡觉。”
“你要闷死我了”容菀汐挣扎道。
“别动,这样暖和。”皇上道。
容菀汐想到君紫夜还睡在外面呢,自然不敢多做挣扎,不然君紫夜还不要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呢?可是羞死个人!
不远处的“老爷”帐子中,“三老爷”和“少爷”还有几个家丁,正聚在“老爷”的睡褥边说话。虽然即便他们用正常的语调和声音说话,风国那边也不会听到,但这些人都很谨慎,此时仍旧是故意粗着嗓子、低沉着声音,小声说话。
一个“家丁”说完了听到的,魏东学道:“陛下的这个朋友,咱家是了解的,那就是个冰块儿,并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肠。只是不知道他要去无量山做什么我看并不是如同他们所说,只是路上偶遇、如此便结伴同行了而已,没准儿是风国皇帝请他过来的。只是他虽然来了,却不用心帮忙。毕竟他和咱们陛下的关系,的确亲厚。”
“只要君紫夜没有把咱们的身份泄露出去便好了”,少爷道,“再加上咱们今晚的这一番忙活,风国皇帝即便仍旧心有怀疑,但却没个定论,自然只能试探着咱们,咱们便只管把戏做好了。等到想要动手之时,上不上套可就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魏东学一笑,道:“不错。这一次原本咱们上无量山很难,可有了风国皇后那张脸在,可就不难了只是切不可因此而掉以轻心,风国皇帝可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虽然当日我没有随着陛下去蓬莱殿饮宴,但听陛下回来所言,也可见一斑了。”
“厂公说的是。”少爷施礼道。
那躺着故作病态的“老爷”,一开口却是中气十足,并未有什么病弱之相,道;“厂公,今日风国皇帝特意过来看了一番,怕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是属下怕,他若是再来,次数多了,会不会看出蹊跷?”
“让他来一次便罢了,岂能让他像是走自家一样随意走动?你只管放心好好装着便是,轻易不会让你露面。”魏东学有些不悦。他向来瞧不上做事畏首畏尾、中规中矩的老郭,但没法子,暗厂里只有他年岁最长,也只能用他来装这个病弱之人了。
一夜安静,次日一早儿,蒹葭和初夏先起了,煮了粥,叫醒了皇上他们。一行人匆匆吃了早饭,便收拾好了帐篷等物,急着赶路。
出人意料的是,一旁那群雪国阉人到现在还没起,看来并没有盯着他们、没有想要跟着他们的意思。
追风低声诧异道:“主子,他们这是何意?”
皇上却是一笑,道:“今晚驻扎之时,他们一定会追上来,再来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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