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话,她原本就是没当真的。原本就知道,这一定是皇上和容菀汐又在玩儿什么花样,只是从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个金蝉脱壳之计。如此看来,现在很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两个一起出了宫,甚至是,一起离开了京都城……
他们去哪儿了呢?去干嘛了?
到底什么样的事,能让宸哥放着推行新政在即的朝中大事都不顾,而弄了这么一个替身过来坐镇?
她实在想不通……
若说从前,她或许会以为,宸哥只是贪玩儿。哪怕只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玩儿的东西,就足以让宸哥弄个偷天换日之举、偷偷溜出宫去了。但现在,宸哥已经入主未央宫、已经坐在皇位上,如果她还这么想,那可是愚蠢之至了。
能让宸哥放着江山社稷不顾、甘冒如此风险的事儿……能是什么呢?
而且这件事情,一定和容菀汐有关……不然宸哥不可能先施计将容菀汐弄出宫去、不然宸哥不可能让容菀汐和他一起去涉险。
和容菀汐有关……又一定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小打小闹的事情,宸哥还不至于糊涂到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只怕不是有关容菀汐性命的事,宸哥都断然不会这么胡闹。
这事到底是什么……若是能猜到了,或许对她大为有利。
但那噩梦做得头昏脑涨,她是实在想不清楚了。而且现如今,最重要的还不是对付容菀汐,而是要确定此时在宫里的皇上,到底是不是皇上。如果只是她一嘶多思了,想得再多也是白搭。
“你去歇着吧……”秦颖月揉着额头,吩咐了小桃一句,自己也缩回了被子里。
明儿一早,务必要再去见皇上一面。
这一次,可由不得他不见。
……
秦颖月一早儿起了,便说身子已经好多了。想着春来人燥,皇上整日在御书房里勤政,怕是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因而嘱咐小桃,快些去给皇上熬了银耳莲子羹去,在皇上下朝之时给皇上送去。皇上早早儿喝了,这一日的润养也就够了,不会受了春燥。
小桃按着秦颖月的吩咐做了,主仆二人在皇上下朝之前出了门儿,匆匆往御书房去。在皇上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堵在门口儿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皇上往御书房这边走来。秦颖月忙从小桃手里拿了食盒,亲自迎上去了。
一见是秦颖月,靖王就一皱眉。心想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吃了三次闭门羹,这次竟然直接在门口儿堵着他,由不得他不见了。
忽然好同情他三哥啊!这女人这般胡搅蛮缠,有时候真是除了由着她去、随意敷衍了图个省心之外,再无别的想法儿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秦颖月提着食盒,盈盈施了一礼。
靖王淡淡点头,道:“你身子不舒服,怎么又一大早儿过来?”言语中不乏嫌弃之意。
“昨儿服用了陆太医送来的药,臣妾觉得好受些了。只是一想到近来春日干燥,陛下整日在御书房中,身子定然不舒坦,便给陛下做了银耳莲子羹,想让陛下解一解春日的烦躁。”
“只是朕现在没有胃口。你好不容易做了,若是给了朕,朕又没吃,岂不浪费?不若你自己拿回去用了。此时你也正是需要润养着,可要自己仔细着些。”靖王说完,也不看秦颖月,便要从她身旁走过去。
秦颖月看准了时机,应了一声儿“是”,起身……却是忽地一个踉跄,直接恋人带食盒地向前扑去。情急之下,食盒脱手,人却及时抓住了皇上,这才不至于摔倒。
靖王就在她面前,总不能看到她摔倒而不管。因而忙扶住了秦颖月。秦颖月顺势握住了皇上的手,拉着他的手,撑了好几下才站直了。歉然道:“臣妾莽撞,惊着了陛下。”
但是握着皇上的手却是没放开。
靖王也不好躲闪得太明显,那样不是心虚吗?因而反而反握住了秦颖月的手,后退了一步看看她,关切道:“怎的这么不小心?可伤着了哪儿?”
“幸亏陛下及时扶住了臣妾,不然臣妾可真要伤着了。”秦颖月娇滴滴地说道。说话之时,手还在靖王的手上轻轻摩挲着。
弄得靖王浑身不自在,但做得却也还算细致,并未匆忙地将手抽出来,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秦颖月的手,道:“你没事就好。你如今有了身孕、身子又这样虚弱,可切莫再常常出来劳累。你且回去,以后千万不要劳心劳力地做这些吃食,朕若想吃了,吩咐了御膳房便是。回头儿朕得空了,便去看你。”
“臣妾总是在心里记挂着陛下,担心陛下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秦颖月说着,忽然抓起了皇上刚拿回去的手,攥在手心儿里,深情道:“臣妾总也见不到陛下,陛下不知臣妾心里的苦……”
靖王已经烦到了顶点,但想来若是他三哥在这儿,看在秦颖月有身孕的份儿上,怎样也不好再冷脸相待。因而只是笑道:“近来朕朝政繁忙,一有时间,定然回去看你的。”
说着,又将手从秦颖月的手中抽了出来,轻拍拍她的肩膀,道:“快回去吧,别在外头吹冷风。”
说的是关切之语,但做的却是敷衍之事。
如果不是已经从他的手上发现了蹊跷,秦颖月是怎样都不会相信面前之人不是皇上的。那惯常的含笑敷衍、那嘴不对心的好话,岂不是皇上所为?可这人,又的的确确不是皇上……
能如此了解皇上的、能学皇上学得如此之像的,除了靖王之外,还能有谁呢?
秦颖月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施礼道:“恭送皇上”,由着皇上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靖王满脸的厌恶,只想着快点儿离开这令人作呕的女人。
云裳向秦颖月施了一礼,便紧跟着靖王进了御书房。不知怎的,她总觉得,秦颖月今日的举动有些不对劲儿,很危险……秦颖月怎么忽然如此冒进了?怎么忽然就这么强抓住了皇上的手?难道他不怕皇上更加嫌弃她吗?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秦颖月一直恭谨地拘着礼儿,等皇上进了御书房,这才起身带着小桃离开。那散落了一地的银耳莲子羹,自然有人收拾。
看起来,一切都没什么不妥的。但一切,却又真的透着一股莫名的蹊跷。
云裳轻声道:“殿下,奴婢觉得秦嫔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刚刚她抓住殿下的手,可是发现了什么?”
靖王皱眉道:“应该不能吧?本王并没有闪躲,也不避讳和她肢体接触,她能发现什么呢?”
云裳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蹊跷来,只能道:“也是……许是奴婢多虑了吧。”
……
秦颖月一直平平缓缓地带着小桃走到了御花园,这才忽地泄了气,扶住了小桃,道:“去那边凉亭……”
“娘娘怎么了?”小桃紧张道。
秦颖月摇摇头,没说什么,往凉亭那边去。
在来之前,她盼着昨日猜到的事情是真的,却又害怕这事儿是真的。如今证实了,但觉的确受到了惊吓……宸哥竟然真的做了如此胆大走险之事!这可是皇位啊!这可是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宸哥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交给了别人!可曾想过,万一他想要拿回来的时候,这替身不给呢?
如今在所有人的眼里,靖王就是皇上。他每日上朝、每日去御书房、每日在乾清宫休息、每日被宫里的妃嫔们缠着……时日长了,会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这世上,没有人会不贪恋权力、会不贪恋这至高无上的地位。一旦靖王贪恋上了这皇座,少不得要动了谋求的心思,少不得要在皇上不在的这一阵子里,做一些大胆的图谋。
皇上不在,国中所有的一切又都任凭靖王调配,若她是靖王,会如何做?自然会拼了命地赶在皇上回来之前,掏空皇上的权力,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
那时,风起云变,他们这些后妃们,可还有立足之地?
皇上当真糊涂啊!
古往今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自己兄弟给推下皇位的皇帝何其之多?他好不容易斗过了嫡出的大哥,如今却要把这用性命换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不成?
宸哥,你当真被美色蒙了心!被容菀汐勾得魂儿都没了!
秦颖月觉得心慌得很,这心慌,并不仅仅是以为她的发现、她的担忧,而是因为,她忽然觉得没底儿……将自己那登高望极的梦,托付在这样一个感情用事之人的身上,她心里没底儿。
因为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因他的感情用事,而成昨日霜露,一梦不见。
兜兜转转地走到这步,原来她所选择的,仍旧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秦颖月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了……却还是有些怔怔地道:“接下来,咱们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宸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能不能回得来。他不回来,她还有什么机会争宠呢?她的有孕,岂不也成了白折腾一场?
如果不想让自己追寻已久的东西、在触手可及的时候,变成了一场醉梦,她就只有用昨日发狠之时想的法子了。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好法子呢?
她为什么非要仰仗着宸哥来做皇后呢?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其实是太后啊!
既然男人靠不住,何不靠自己的儿子呢?她的儿子,现在不是她想有就有、想让他是谁他就是谁?
把一切都操控在自己的手中,不比费尽心思地谋求他的怜悯要好得多了?
宸哥,既然你为了容菀汐连江山都不顾,就别怪我来帮你管管了。没法子,我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啊……
小桃完全是懵的,自然不能给秦颖月什么建议来。见秦颖月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那原本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眼中还带着几许夹杂着狠辣的笑意。便问道:“娘娘可是有了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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