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才是,杨延辉的家。
杨可可的这句话,在杨家所有人的耳边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在这个时间点选择说出真相,杨可可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想,杨四郎终究是不适合孤单的。之前,她把事情隐瞒不予说出,一是因为当时她没有把握解除他们的误会,二是她觉得那个时间点说出会把事情越搞越糟。而现在,经过那次杨四郎伤心……她似乎明白了,他其实是想要家的。不管是这些天的相处,还是那日的反常……其实……杨四郎,终究是个想要家、想要温暖的孩子。
杨可可晃而想起现代,自己被父母万千宠爱……而现在,她与杨四郎一样孤身……
怎么可能不想家呢?
家啊……是最好的港湾。
所以,杨可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孤独的房子卖了,该留的东西都送到了天波府。
然后,她说,这才是杨延辉的家。
东西已经送来了,陪着这群人发呆也不是办法,杨可可撇撇嘴,看向忠叔说道:“忠叔,走,我们把东西搬进来吧。”说着,看向杨业和佘赛花问,“杨将军,杨夫人,我把东西搬到杨四郎房子里没问题吧?”
杨业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佘赛花突地一声哭出,然后将头埋入杨业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说着:“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他那么亲和……怪不得我想对他好……原来仇兄弟就是我们的四郎啊……”
“嗯。”杨业终是应了一声,缓了许久才说,“应该高兴才是,我们的四郎没有死。”
“而且,他还很优秀。”
佘赛花一听,哭的声音更大了。“可是现在……”
“会好起来的。”杨业不等她说完,便如此说道。
佘赛花抬头看他,含泪点了点头。
杨二郎看自己爹娘对杨可可的话深信不疑,想了想,对杨可可说道:“杨姑娘,我们一同去吧。”
说着,看了眼其他的兄弟。
“仇……嗯,四郎的伤情无论如何,有了消息都来支会我一声。”
“嗯,二哥,你放心吧。”先回答杨二郎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杨六郎。
杨二郎点点头,看了眼面色各异的几人,暗叹口气,转身先一步离去。
杨忠见杨二郎已经行步了,他对杨可可挥了挥手,立即跟了上去。
杨可可看了一眼罗素清为杨四郎诊治的屋子,面色沉了沉,转身快步走上前去与杨二郎并排而行。
也不知道……杨四郎知道她说出了这事以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又会做出怎样的行为……会不会憎恨她,会不会斥责她……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她所做的事情,她不后悔。
看着一行人离去,杨七郎将眸子锁定那抹小巧的身影。
他虽然觉得杨可可的话太过离奇,但仔细想想,的确也有许多蛛丝马迹……
仇木易是自己的四哥……那么,杨可可若是和自己的四哥在一起,他是应该祝福的吧。
可是,怎样他都祝福不起来。反而,他觉得眼前的人越发的讨厌起来。
那日,他看到那一幕,心中一阵不适。
然后,杨可可的一行一言,他都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心绪不宁、心不在焉、心烦意乱……瞧被这丫头给搅和的!
自己所有不舒服的感觉都归结与她,所以,她……真的很讨厌。
很讨厌。
杨七郎想着,呼了一口气,然后视线转向紧闭的屋子。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不管他心里有多违和,他都希望,里面的人,能够好好的。
*
杨四郎的东西呗府中仆人一件一件地搬进天波府,虽然繁多,但人多不一会儿一车子的东西都被搬来了。杨四郎在天波府的房间每日都有打扫,儿时的东西都在并且塞满了整个屋子,所以现在一堆的东西搬来了,反而没地方置办。杨二郎先让人把东西放在杨四郎房间的门外,自己和杨可可在四郎房间里收拾着他原先的东西。
杨可可看着架子上摆挂好的纸风筝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小盒子里的布娃娃,她晃而想到了什么,将其拿起,缓缓地皱了眉。
杨二郎见杨可可拿着布娃娃发呆,缓缓说道:“这是四郎丢失那次,爹娘都战场上拿回来的。”顿了顿,他陷入了当时的回忆,“那时,娘哭得泣不成声,紧紧抱着这个布娃娃。布娃娃满身都是血,沾着娘身上也都是血。然后爹说,四郎没了。自那之后的一个月,娘将自己关在房子里谁也不见,爹则每晚都睡在四郎这里……那时虽然我还小,但是我也知道失去兄弟之痛,没有爹娘那般悲苦……也终究是不好受的……”
杨二郎说的时候,有些感伤。
说完,他笑了笑:“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转而,他看向杨可可,问道,“杨姑娘,你为何会知道仇木易是四郎?”
杨可可拿着娃娃的手紧了紧,咬了咬唇,才缓缓说道:“看出来的,后来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顿了顿,杨可可继续,“杨四郎以为,自己是被丢弃的。所以他忌讳杨家,怨恨杨家。他现在的名字叫做‘仇木易’,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大的怨恨了吧。”
“听了这个名字这么久,如今才是明白这名字的含义……”杨二郎叹了口气。仇木易,仇恨杨家么……
“虽然他表面上冷冷淡淡的,但是实际上,他是渴望有亲情有温暖的。”杨可可说道。
杨二郎微垂着头,没有发言。
杨可可看了看手中的娃娃,又说:“杨四郎说,当时他立于战场,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在他面前,他害怕他孤独,却……找不到他的爹娘……怎么叫也叫不来,只有这个娃娃……这个娃娃陪着他……”
转而,她看向杨二郎。
“你知道为什么杨四郎会被丢下么?”
*
“幸得罗姑娘医术高明,四郎才会相安无事。”
天波府正厅内,佘赛花给罗素清倒了一杯茶,感谢道。
忙了一整天,佘赛花让其他人散去了,这里只剩了杨业、自己和罗素清。
这次拔镖,罗素清真真是从没这样谨慎小心过。每将镖往外拔一寸,她的心就纠结一分。也不知是因为这是她的病人还是这个病人是仇木易,她只觉得她的心跟着他一块儿痛。
幸好,镖顺利拔出。
幸好,不仅保全了他的命,他的腿也保住了。
罗素清是没想到仇木易竟然是杨四郎的,听杨可可说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但,不管他是谁,他就是他。
“杨夫人客气了,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罗素清回答得客套。
抿了一口茶,她不放心地从座位上站起,说道:“杨夫人,仇……杨四郎应该快醒了,身边还是有个大夫比较好。”
佘赛花点头,看罗素清要走,自己也跟着:“我也一块去。”
杨业及时拉住了她,摇了摇头:“赛花,我有事情与你说。”
罗素清像两人拂了拂礼,便退出厅外了。
佘赛花看罗素清的背影消失,才疑惑地问杨业:“相公,怎么呢?”
“赛花。”杨业叫了叫她的名字,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等四郎的伤势好些了,我们再去看吧。”
“为什么?”佘赛花不懂地问道。她现在一刻都不想等,那是她的儿子,她十几年没看见的儿子!
“四郎……”杨业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说道,“他现在的名字是……仇木易。”
顿了顿,继续。
“木易,为杨。他……仇杨。”
佘赛花猛地一惊,脚步不住地往后退了退。
震惊过后又是无尽的懊悔,她捂住额头,哑着嗓子说:“他是该恨我们的……”
说着,眼睛止不住地发酸。
“若不是我找不到他,若不是我丢了他……若不是我以为他死了……”
越说,身子越发发颤。
杨业赶紧将佘赛花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若真是恨,也不会舍命救我。”杨四郎为他挡的那镖,当时只击中了埋伏半倒在地上的他的心脏。
“赛花,我只说缓缓,现在让四郎好好养伤。”
轻拍着她的后背,话语继续。
“他会原谅我们的,毕竟那次……只是无心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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