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是欢天喜地的庆祝,但另一边,却显得落寞而萧条。
耶律斜率领最后一点兵力回到大辽,他有些疲了,不止是身体,还有那颗常年征战的心。
大殿之上,他将头深埋贴地,长跪领罚。
但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高位之上的萧太后只是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声音悠远惆怅。
“大概真是不该失约吧。”
耶律斜忽而想起了杨七郎所说的话。
——战事不断,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大宋与辽并不是水火不容,又为何非要战得你死我活?
为何非要你死我活?
如果……和平共处呢?
想着,耶律斜再次深深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太后,微臣认为,大宋国土富饶,人力强干,与之硬碰实属下策。这么多年来,我国屡战屡败就是最好的证明。臣认为,我们为何不与大宋行邦友之谊,互利共赢?”
耶律斜的话说完,没等到萧太后的回答,却听到的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大宋国土富饶,给我们分些不是更加应该吗?”
“屡战屡败的原因,难道不是耶律将军无能吗?”
耶律斜握紧了拳头,直起身子,眸光看向声源。
后殿的帘子缓缓撩起,白须老人缓缓走出。
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正看着耶律斜,眸光犀利,平常人看了或许多少会有些忌惮。但此时此刻,看在耶律斜眼里,只有厌恶。
“天灵军师说这些就不觉得羞耻吗?”
耶律斜盯着他,目光无所畏惧。
“此次要出兵征战的是你,要夜袭只攻不防的也是你!最后呢?最后是什么结果!”
“当初你的信誓旦旦,现在却成了天大的笑话。”
说完,耶律斜目光转向高位上的萧太后,拱手,言语不卑不亢。
“太后,天灵行军之时,不仅越权行将军之令,目中无人,不顾大辽军法。更是在杨家士兵包围我大辽士兵之时,只顾自己性命独自逃脱!我士兵士气顿时大减,最后变为阶下之囚!”
“太后,天灵这样的人,不配当我大辽国的军师!”
耶律斜说的句句在理,但天灵却丝毫畏惧也没有。他微微挑眉,转首看向萧太后,拱手说道:“太后,我信誓旦旦不假,但却未料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将军说我越权,天灵更是不明白了,将军是行军打仗之人,在前线阵营却犹豫不决。如此行事,如何得胜?至于说我独自逃脱……当时是必死之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不走,日后又如何效力于大辽,效力于萧太后?”
“简直是胡言……”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耶律斜眉头高蹙,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他咬着牙,话才刚说一半,却被萧太后打断。
“天灵所说也不无道理。”
什么!
耶律斜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太后。
在战场的重创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是萧太后的一句,却如同万箭穿心。
见耶律斜如此表情,萧太后立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耶律将军说的也句句在理。”
“两人各有各理,当是有所误会。”
“你们都是我大辽的重臣,应当和气一些,才好为我大辽谋福。”
“太后……”
耶律斜还想说什么,天灵的声音却盖过了他。
“太后所言极是。”
萧太后点点头,看向天灵,问道:“天灵军师之后……有何打算?”
一时间,跪着的耶律斜全身无力,竟变成跪坐了。
明明在大殿之中,却没人注意到他。
“方才耶律将军说……与大宋行邦友之谊……其实,并无不妥。”
“哦?”萧太后饶有兴趣地问,“天灵军师的意思是?”
“与大宋和谈,自然要双方君主出面。我们不妨约在立于我大辽行事之处,在和谈之时,趁其不备,将宋皇一举拿下。”
“大宋皇帝身边自有人护着,要如何一举拿下?”
天灵说道:“到时,微臣自会计划周全。若是拿不下宋皇,也非要让杨家将全军覆没不可。”
说完,天灵躬身拱手。
“当然,微臣的计划需要我国兵力恢复后实行方可。”
萧太后点头,看了眼殿下双目无神的耶律斜,微微皱眉,却又马上舒展开,对着殿下众人说道:“就如天灵军师如说,我大辽暂且休养生息一段时日。”
“耶律将军,兵力的事情……”
萧太后稍稍停顿,等耶律斜自己开口。
耶律斜抬头看向萧太后,目光依旧尊敬。
“太后,恢复兵力自然是我耶律分内之事。”
“但……若要天灵继续为我大辽军师,我这将军不当也罢。”
“耶律斜你!”
萧太后气急,指着她斥道。
耶律斜眸光冷毅,说:“反正,将军谁都可以当,也不是非我耶律不可。”
说完,他朝萧太后深深一拜。
“罪臣告退。”
耶律斜缓缓起身,不顾萧太后的怒骂,一步一步,毫无犹疑地走出大殿。
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变得不折手段,变得没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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