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一因为心里有了事,一路上就总是暗地里观察梁宜木,梁宜木心有所觉,偏偏又摸不着头脑,好容易两人到了广东和广西的地界,梁宜木怎么也不愿意随沈十一去广州,辞别了他一路骑马去广西。
沈十一满心欢喜的跑回家,一下马车就问了夫人的去处,立马就跑去,人还没进房,就嚷道:“夫人,夫人,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女婿……”
迎接沈十一的是一蛊茶杯。
沈十一偏头躲过茶杯,见妻子红着眼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少夫人气极反笑,“你不是说给我找了一个好女婿吗?你告诉我他有多好,好在哪里?”
沈十一看着确实心一颤,将近二十年的夫妻,除了妻子的母亲,怕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了,这是她更生气的讯号,可是他想了又想,就算妻子看不上梁宜木的家世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而且他还没来得跟妻子说呢。
沈十一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问的是什么?”
沈夫人柳眉一竖,“我问你你的女婿怎么好了?”
沈十一咽了一口口水,道:“他人正直,厚道,虽然有时太过正直了,但瑕不掩瑜嘛,最要紧的是他不想纳妾,说了会尊重妻子,一辈子就……”
沈夫人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那个女婿?”
“自然是七娘的,他还没说亲呢。总不能跳过她给十娘……”一语未毕,迎接他的又是一只茶杯。
沈十一闪身躲过,想生气,对上妻子的脸又没有了脾气,他的妻子他知道,当年祖母觉得他性子太过跳脱,加上欧家的事对他也有一些打击。就给他选了一个公正严明的妻子……
沈夫人一世好强,这时候却忍不住红了眼睛,指着沈十一的鼻子怒道:“那算什么好女婿。我就是不在京城我也知道范家那个二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十三四岁上就出入烟柳之地,家里但凡有一些颜色都被他拉到了屋里。正直?厚道?我呸,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沈十一这时候理过来了,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我说的是梁家的,怎么扯上范家的了?”
沈夫人身边的于嬷嬷就扯了沈夫人的袖子道:“夫人,看样子老爷还不知道呢。”
沈十一眉毛一竖,他特意收敛的痞气就显出来了,“知道什么?什么范家的二小子?”
沈夫人就回身从榻上拿出一封信来扔在他身上道:“你自己看!”
沈十一接过一看,却是京城沈家来的信,没一会儿。沈十一就气得脸色发紫,手抖了抖,满脸的戾气,沈夫人和于嬷嬷看了身子一抖,这样子的老爷他们还没见过呢。
沈夫人却是知道丈夫的确是不知情的。这样一来,心里更是恼怒,掏出帕子哭道:“我原想着你是知道的,你却也不知……婆婆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她是长辈,也没有不问过父母就私自给孙女定下婚事的,更何况这婚事……范家的嫡长子被那继母压着。我当初会京城的时候就听过不少范家的那些糊涂事,这为范家的二少爷从小被他母亲宠着,祖母又是他姑祖母……十个里就没一个说他好的……”
沈十一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是在京城里混着长大的,当初也没少和范家的人接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锦乡侯范家的情况了,现任锦乡侯第一任娶的是尚家女,继室却是娶的继母的娘家侄女,锦乡侯不太理事,将后院全数交给那个继室,那个继室打压得嫡长子抬不起头来,却一味的纵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在京城里也是一个笑话。
只是这笑话一旦牵扯上了自身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沈十一垂下眼眸想了想,就露出一个大大地笑容道:“娘子,这件事交给夫君来办就是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是这样的乖巧听话,纵不会让人欺了她去!”
说着,眼里就透出一股阴寒来。
于嬷嬷见了就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想起以前姑爷在京城也得了一个混世魔王的诨号。
沈夫人见了心里却是安定下来了,含着泪点了点头。
想了想,道:“女儿们独自在京,出了事也没个商量的人,要不我还是去京城吧。”
沈十一就有些不乐意了,妻子怎么就不信他呢?
沈夫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要是丈夫误会她不相信他,再好的感情也会打折扣吧?就解释道:“我是担心老祖宗的身体,这门亲事不像过过老祖宗那边的,听你这样说倒像你走后,婆婆私自定下的,老祖宗知道后还不知道怎样呢?”
丈夫和别的迂腐人不一样,对婆母的不满,沈夫人从没有在他面前隐瞒过。
闻言,沈十一也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道:“要是回京,这一呆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我从京城回这里要花两个月的时间,来回就是四个月,我一个人在这儿……”
于嬷嬷已经带着人悄悄地退下了。
沈夫人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也不说在那边呆多久,我只是去给老祖宗侍疾,要是回来我是一定要把女儿带回来的,难道我折了一个女儿不算,还要把两个女儿都赔进去吗?”
沈十一顿时不语了。
沈夫人却记起了刚开始沈十一说的“好女婿”,就问了他。
沈十一精神一振,将梁宜木的情况具体说了,临了问:“你觉得怎样?”
沈夫人也有些心动,就冲着那句“不纳妾”她就觉得好,打听了一下梁宜木家里的情况,知道他底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更是心动,“小小年纪,能在吃不饱的情况下护住弟弟妹妹,还供一个弟弟上学,一家人更是能熬出头来,可见是个能干的,弟弟妹妹敬爱他,说明他也爱护弟妹,你又说他是个正直的,纵然家世差一些也没什么,”说着情绪又有些失落,道:“可七娘定了亲,就是再好也没用了,配十娘年纪又有些大了,而且你也说他是个大的,十娘那个性子嫁个次子还罢了,要是长子只怕……”
沈十一觉得妻子的担忧是多余的,“那门亲事是不作数的,我早晚会将它废了的。”
沈夫人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你当亲事这么好废的?更何况这亲事废了得等到猴年马月呀,你也说了他年岁不小了,他要是就在广西找一个女人成亲了呢?”
沈十一拢起眉头,“你说的对,我好容易看上一个女婿,不能便宜了别人,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办好的。”
沈夫人不知丈夫会怎么办,但私心里就是相信他了,虽然丈夫平时吊儿郎当的,可是遇到大事的时候她还是习惯他挡在前面。
沈十一面对着沈夫人时还是笑嘻嘻的,出了院子脸色却有些阴冷。
沈十一回来的头天晚上就宿在了书房,他耗时一晚上给锦乡侯写了一封信,严正的告诉他,他不喜欢儿女间的这门亲事,要和他退婚!
第二封信却是写给的沈老太太,意思大致相同,措辞却略显绵软一些,大致的意思是不希望老太太插手他儿女的婚事。
两个人收到信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锦乡侯是当做笑话来读的,当年他们一起在京城里混的时候,沈十一就是这么吊儿郎当的,看着痞气,其实就是一绣花枕头,上了青楼只请姑娘们唱曲弹琴,平时连姑娘的手都不敢摸一下,还偏偏得了一个“雅士”的称号,这次见连解除儿女的亲事他都能写的像文章一样,锦乡侯更乐了,直接拿出那封信当着同在青楼混的诸位朋友的面念出来,一时间倒是取乐了不少人。
沈老太太却是恼怒不已,对着贴身的妈妈道:“他是我儿子,他的婚事我做不了主,难道孙女的婚事连说一声都不行了吗?”
坐在下首的沈大老爷眼皮掀了掀,还是道:“娘,再怎么说也得问过十一弟和弟妹的意思再定下来,您却一声不响的定了,要不是范家来下定礼,我们都还不知道您已经和范家换了庚帖。”
沈老太太脸上的怒容更甚,老祖宗听说了这门亲事,当着众小辈的面就晕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中风了,连话都说不清,只是指着她满脸怒容,为了这事,沈家宗亲那边没少给她脸子瞧,几个老妯娌更是明里暗里的挤兑她,京城里的人更是在看她笑话,她已经有两个月没出门了。
“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好?锦乡侯是勋贵之家,以后范家的二小子也会继承爵位,七娘一过去就是预定的诰命……”
“母亲!”沈大老爷打断她的话,有些不满的道:“锦乡侯有嫡长子,侯府的爵位还轮不到他呢,母亲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
沈老太太不在意的嗤笑一声,“这爵位到底是谁的还两说呢,他也不过是白占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号。”
沈大老爷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只是想起母亲一向的性子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心里对沈老太太给七娘定的亲事也很不满,不说范家的爵位会落到谁的身上,以沈大老爷读书人的心性还是很看不上范家这样只吃皇粮的勋贵的,更何况尚家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那位嫡长子的小舅舅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正直古板,和他正直古板一起出名的还有他那“严正”的护短性子。
别人护短多多少少会让人说缺失公正,他却连护短都做得光明正大,偏还没谁能说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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