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楼瞠目结舌了半响。
先是憋了一肚子的郁气, 再是哭笑不得:“前辈啊, 咱别闹了成不成,走吧!”
“这不是都能瞧见天山了么, 急个什么劲儿?”孤劫指了指西北方若隐若现的雪山, 笑着道,“小丫头, 别将自己绷得那么紧,终日心事重重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使一路暴风骤雨相伴,亦要学会苦中作乐,方才不负此生啊。”
简小楼真觉得他是站直了说话不腰疼, 飞到悬崖对面,准备下山去了。
但她走了几步,慢慢停了下来, 转过头, 静静注视着他。
孤劫被刺扎了似的,微微一哆嗦:“啧,你这眼神忒可怕。”
简小楼垂了垂眼:“其实前辈并不是真的在日行一善,毕竟您从前也没有这样的习惯,您这般智慧, 自然明白如此种下的善因荒唐可笑。您一路瞎折腾,是想令我放松焦躁的心情吧?”
孤劫目光微凝,旋即笑开了:“呵呵呵, 我藏的这样深,竟也被你看出来了。我就说你这人的性格一丁点都不可爱,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默默感恩在心头,而不是直接说出来,你瞧你,让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呵呵呵呵,尴尬。”
简小楼眯眼:“哟,您不是美男子吗,怎么又成了老脸了?”
孤劫曲起指节在面具上弹了弹:“老美男子,不可以嘛?”
“可以可以,您年纪大您说什么都对。”
隔着悬崖,简小楼朝着他拱了拱手,好气又好笑。忽地,心底有些微微的酸楚,说不清道不明,“前辈虽是个会给周围带来灾难的凶煞,却有着一颗真正的善心,我想叶隐在被炼化的那些日子里,有您的保护和陪伴,除了少受些身体上的痛苦,心里也应是温暖的……”
简小楼通过月魄石与星域轮回道沟通,虽然一直也没能想起前世来,却捕捉到了叶隐的一些心境。
她很心疼叶隐。
向往着人间冷暖,宁可违背天道,可惜初来乍到就被焚灯欺骗,只感受到了人间的寒冷。
万幸得遇孤劫,终不枉她赔上性命来人间走这一遭了。
简小楼想着想着,眼眶莫名发酸。
孤劫隔着悬崖遥遥看着她,惯常在的笑容慢慢从他嘴角褪去,静默一瞬,复又笑道:“我之前也并非全是瞎折腾,还记得之前荒山内,我数落那和尚时说的话么,句句肺腑之言。你们觉得荒唐,是因为我与你们所处的位置不同。你们凡人被七情六欲缠身,寿元有限,便妄图摆脱这种束缚,飞升天界。而我生来是魔神族,生命的起点便是你们所追求的圆满,可我圆满了么?你们羡慕我,我羡慕你们,你们想要成为我,我想要成为你们,这其实也是一个轮回。说的通俗一点,没有谁会对自己的现状感到满意,我们总想得到更多,变得更好。”
简小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可能会问我,夜游在许多方面都无法与我相提并论,我若是智者,他便是愚者,智者成为愚者,这是成长么?当然是,没听过大智若愚么?我今日之智慧,一多半是夜游身上悟出来的,他是我的黄粱一梦,也是我的毕生所求,你懂么?道理没有对错,成功也没有统一标准,有的只是求仁得仁罢了。”
孤劫回望着她,保持着微笑,“小楼姑娘的确有着不少缺点,渴望成为大英雄,却总被小人物的一些私心束缚着。你从前羡慕百里溪的智慧,羡慕剑宗弟子的正直热血,殊不知你在羡慕别人的时候,有个人也很羡慕你。”
简小楼怔了怔:“叶隐?”
他微微颔首:“叶隐与我其实是同一类人,她正是透过夜游的眼睛,看到了你们的悲欢离合,才对人间产生了**,她渴望自己像你一样,在人间得到一个倾心相许之人,可惜她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但正是因此劫难,她竟然成为了你,成为了她最羡慕的女人,你说,她算不算求仁得仁了呢?”
简小楼茫然片刻,点点头:“算。”
孤劫嘴角的笑意加深:“既然如此,你何必为她难过呢?我知你从小镜主处看到那些前尘往事,令你心底生出纠结,一直以解决天山之事来转移自己的心思。没有这个必要,听我这老人家一句劝,若想活的自在,遇事多换换角度去思考,往事如烟,随缘而散,前路渺渺,随遇而安。”
简小楼默默伫立片刻,叹气:“很难想象前辈是个魔,大概真应了那句‘佛本无相’吧。”垂下头,喃喃自语,“我就奇怪了,为何您转世成夜游之后,这般豁达心境一丁点儿都没有了呢”
“呵呵呵,夜游才多大点儿的年纪?年轻时,谁还没个怒发冲冠、血流千里的历史?只是从上古时代活到今日,大几千年万年过去,天界唯一能与我在年纪上一较长短的,唯有琳琅阁老祖那个老不死了,若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没点儿拿来教育晚辈的人生感悟,那我岂不是白活了?”
想想也是,简小楼笑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令我茅塞顿开。”
孤劫看着朝阳下她灿若桃李的笑容,恍惚有些失神。司命盘里没少见她笑,他知道每当她露出笑脸时,夜游的眼睛里总有光在闪烁。
这姑娘从外表到性格,的确不是孤劫会喜欢的类型,他只是羡慕夜游和她之间真挚的感情罢了。然而他在司命盘里黄粱一梦,将自己代入夜游,自然会对她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情感。
他也拱起手:“今生我指点你,来世就轮到你指点我了。”
“噗,我能指点前辈什么?”
“‘情’,天地之道,我唯不懂一个‘情’字。”孤劫笑眯眯,“相濡以沫的爱情,生死不离的友情,无怨无悔的亲情,我等着你们来指点我,让我得到梦寐以求的归属感。”
简小楼渐渐收了笑,这样隔崖相望,他浅金的眼瞳充满希冀,身影却透着孤单。
孤劫忽然道:“怎么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板着脸了。”
简小楼听了这话,皱起了眉毛。
孤劫温柔道:“善谨问我为何想要堕入轮回,我说红尘有佳人,一不倾城,二不倾国,只是那回眸一笑……”
简小楼颇有些苦恼,孤劫是夜游的前世没错,但目前还是两个不同的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怕是不好吧?
岂料孤劫话锋一转:“那回眸一笑忒吓人,我一个没站稳,就掉轮回里去了!”
“前辈你……!”简小楼肠子打结,真是服气了,转身飞走。
“哈哈哈哈……你又生气了……”
“孤三岁?不,孤劫君你其实只有两岁半吧!”
“哈哈哈,没办法,心态年轻啊,哈哈哈……”
*
来到天山脚下,简小楼在一个山洞外找到了沙。
“春桃醒了。昨晚上就醒了,一直不说话。”沙站在门口不进去,抱着手臂,“当然,我也没有和她说话。”
“哦。”简小楼盯着那个洞口,矮的狗洞一样,非常隐蔽,“我进去看看她。”
“说真的,我可以理解那些村民,却理解不了她。”沙故意放开声音,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村民们见识浅,她的见识也浅?我家漴太子从未伤害过你们,甚至四处救助你们,她难道不是最清楚的?更别提太子掏心掏肺的待她了……”
简小楼不接话,他继续说,“也不想想她的身份,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村姑,一丁点修炼资质都没有,若不是我家太子为她洗髓淬骨了三百年,她能修炼到八阶?就算养条狗,也该有些感恩之心!是,我们是侵略者,是强盗,她可以因为种族之分与他划清界限,但背后捅他一剑,是不是过分了?是不是恩将仇报?这就是你们人族的道理?”
“差不多得了。”简小楼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缩身进入洞中。
春桃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抬头看了简小楼一眼。
简小楼走过去她面前,她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了。
春桃开口问:“前辈,谷……他的身份,你先前知道么?”
简小楼摇头:“我只比你早知晓了不到一刻钟。”
“那就好。”春桃松了口气,“我真怕连您也瞒着我,那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您了。”
“恩。”简小楼走过去她面前坐下,“你不要听沙乱说,谷雨的确帮你洗髓伐骨了三百年,但你并不普通,你能在兽族手中活过三个月,不只身体质素特殊,毅力同样惊人,我自问在你当时的年纪,遭遇和你一样的事情,我可能会自行了断。”
“我没有前辈口中的毅力,只是亲眼看着我的父母兄弟,被那些兽人抓出内脏,当成食物吃掉,那血淋淋的场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报仇雪恨的念头逼着我熬下去的……”
春桃流下眼泪,“前辈,我并不是是非不分,倘若谷雨是个陌生人,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会尊敬他。不,哪怕我缠着他,非得同和他双修那会儿,他向我坦白,我怄几天说不定也就揭过去了……您知道他突然露出真身那会儿,我在想什么?我原本以为在兽人手里那三个月,是我此生最大耻辱,原来不是的,我最大的耻辱,是被兽人蹂|躏之后,竟还求着兽人来睡我!我从前的毅力,我这满腔复仇的心,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我明白。”简小楼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师父没有怪你,谷雨也不会怪你,因为我们都了解你的心情。”
春桃正抽噎着,听见“师父”两个字,忽地一愣。睁大眼睛看着简小楼:“您……您愿意收我为徒了?”
“是啊,那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呢?”
“当然愿意!”春桃本想跪下磕头,又顿住了,身体向后一缩,表情痛苦,“前辈,我现在觉得,我、我不配做您的弟子……”
“因为你捅了谷雨一剑么?”简小楼摇摇头,“他侠骨柔情,什么都好,但他的确是骗了你,骗了一个与他同床共枕之人。尽管他是爱之深,才会怕你不能接受,尽管他陪你双修,实际上是做你的炉鼎,害他少了近三成修为,精气损耗将近一半……”
春桃猛地抬头。
“尽管他有无数理由,但他确实骗了你。”简小楼一字一顿地道,“你在当时那种突如其来的刺激下,尚有一丝理智,未曾使用法力,剑无剑气,只在他心口捅上一剑,是他该承受的,是他活该。换成了我,我会多捅他两剑泄愤,反正他也死不了。”
“前辈……”
“先不说他的事情,你还没有回复,要不要拜我为师?”
“要!当然要!”春桃身体前倾,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简小楼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要送她什么见面礼,只好作罢:“我收你为徒,授你禅意剑法,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再这套剑法传给第二个人。”
春桃一口应允:“弟子遵命!”
简小楼犹豫了下,道:“你知道你自己已有身孕了么?怀的是个丫头。”
春桃愣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
看样子还不知道,简小楼问道:“你那么痛恨幽冥兽,这个孩子你打算留么?”
春桃眉眼间流露出痛苦之色。
“有位前辈告诉我,让我编个谎话来骗你,说我当时也是生了个丫头才突破了剑道。但师父不想骗你,我的剑道和孕育孩儿并无必然关系,不过做了母亲之后,确实令我感悟良多罢了。”简小楼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孩子是你自己的,你留不留应该由你自己做主,做师父的不该插手。你待在这里想一想吧,师父先去做事了,稍后再来接你。”
说完,简小楼离开了山洞。
一出门,沙抓住她的手臂:“你不怕她把孩子杀了?”
“按照历史应该不会。”
“可历史不是会改变吗?”
“但我觉得此事顺其自然才是最符合历史的。”
“可是……”
简小楼摸着下巴,打量着沙:“我发现你真是特别有慧根啊,比我还怕历史改变。”
沙无语:“废话,谁知道一不小心会改变什么,万一我回不去了怎么办?我是第一次时间旅行,哪里像你身经百战?”
简小楼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时间旅行还挺有意思的?”
“是挺有意思的,但也胆战心惊。”沙实话实说,“总之,赶紧做完你的事情送我回去,我会说这场比试我输给了你,让璟殿下放了百里溪。”
“没问题,就快结束了。”
简小楼递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展袖迎着风雪朝着不远处的山头飞:“前辈,走吧,去种因果。”
沙在洞口撒了一把隐身沙,又布下两道结界,也追着飞过去。
他以为的种因果,是把剑扔给漴太子,完成一个历史。
*
天山。
沙隐身带着简小楼进入兽族建造的宫殿,至于孤劫,他不用隐身也没人瞧得见。
寻了一圈没能寻到漴太子的踪影,倒是找到了墨翡的房间,与他同在房间里的,还有他的妻子千灵樱。
此时的千灵樱以近临盆,肚子圆鼓鼓却不是很大,只有平常孕妇五个月左右,因为她与墨翡都是龙族,怀的是颗蛋。
通常龙族会将蛋产下,再以龙珠孵化,但幽冥兽族作为一个变异的种族,幽冥龙的特殊性,造成了这样的怪异结果。
千灵樱躺在藤椅上,伸手从桌面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嗑了一地瓜子皮儿:“墨翡,我渴了。”
墨翡正坐在案台后看书,闻言起身倒了杯水给她,闷不吭声。
她伸手去接,反手一泼,全泼墨翡那张精致的脸上。
墨翡躲也不躲,任由茶叶黏在头发上,茶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依然目光平静:“多了还是少了?凉了还是热了?想喝露水还是泉水?”
千灵樱将茶杯扔了出去,淡淡道:“没那么多事儿,突然心情挺不错的,想折磨你而已。”
墨翡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不顾自己,将溅到她身上的水渍小心清理干净:“你开心就好。”
他重新走回去案台后坐下,又踟蹰着道,“阿樱,漴已经醒了,我准备去地牢看望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千灵樱面色一冷,将桌面上盛着瓜子点心的碟碗扫去地上:“我去看什么?看看他反抗你们落得一个什么惨状?以此来炫耀你们的胜利?!”
“你想多了,只是你从前与他交情不错,以为你会想去看看他。”墨翡小心翼翼说着话,“不去看了,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
孤劫、简小楼、沙,一字排开蹲在窗下。
“我母亲真美。”沙目不转睛的盯着千灵樱。被简小楼坑来吃了很多苦,此一刻似乎全都值了。甚至又生出一股想要感谢简小楼的冲动,谢谢她平了自己一个遗憾。
“的确很美。”简小楼由衷赞赏,千灵樱是个龙女,龙女基本都有一副好面容,“不过想想也是,你父亲这样的眼光,总不会从外界掳个丑八怪回来。”
沙转头瞪她一眼。
简小楼冷笑:“我说错了么,你瞧你父母相处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伉俪情深吧。”
沙哑口无言,默了默:“像我父亲这样的人物,我母亲肯定是喜欢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毕竟也曾是一方妖王,有些傲骨在的。不然的话,岂会竭尽生命力也要生下我?”
此话说的有理,简小楼没有反驳。
“未必。”孤劫啧啧嘴,“这龙女是被逼无奈,阖族性命都捏在墨翡手中,她所在的海域,海心被墨翡控制了,若是腹中孩儿生不出来,墨翡会毁掉海心,令灵虚海枯竭。”
“原来如此。”简小楼瞥了沙一眼。
“我父亲从未告诉过我。”沙皱紧了眉,不愿相信,但他同样清楚这是很有可能的,是他们深渊惯用手段,“前辈是怎样知道的?”
“蹲着真累哟,我这腰老腿,实在不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孤劫揉了揉自己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哦,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我刚才搜索了他们的意识海。”
他说的轻描淡写,简小楼和沙齐齐转头,震惊的看着他。
搜索别人的意识海读取记忆不算特别难,只要懂得这门功法,实力碾压对方就可以了。但像这样搜索完了,被搜索之人丝毫没有察觉,简直是匪夷所思。
细想之下,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简小楼斜眼看他:“前辈您老实说,有没有搜过我的意识海?”
孤劫目光直视着窗棂,一本正经地道:“搜索意识海需要耗费不少精力,而且像我这样的智者,是很注重**道德的。”
这话模棱两可,简小楼听不出来,追问:“那到底搜没搜过?”
“你的经历,用的着搜索?司命盘里看的一丝不/挂。”
一丝不/挂这词用的精妙,只把简小楼气的瞪眼。
孤劫连忙岔开话题:“原来啊,这墨翡红翡和漴差不多的年纪。最初,漴和红翡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有一天,红翡通过传送阵偷偷前往一个名叫灵虚的世界游玩,邂逅了灵山剑宗掌门空青子。回来之后,红翡对空青子念念不忘,但也不敢违抗兽王的命令擅离深渊,她思来想去,骗着漴说自己对人类的功法好奇,想去人族拜师学艺。漴对人类的文明根本不感兴趣,但为了满足红翡的愿望,他去央求兽王,说自己想去人族修炼,以求知己知彼。兽王最是疼爱自己这个有勇有谋的儿子,便准了,命墨翡和红翡随行。”
沙听的很认真:“没想到我姑姑和漴太子还有这样一段,我也从未听父亲讲过。”
简小楼回忆那日村中发生的事情:“我看得出红翡很紧张漴太子,本以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面对两张带有求知欲的脸,孤劫盘着腿,像个老人给子孙讲那当年的往事:“兽王施法掩去了三人的兽息,将他们变作凡人。三人来到灵虚界,红翡自然要去拜师灵山剑宗。此剑宗在灵虚界也是颇负盛名的,收徒极为严格,最终红翡和漴入选,墨翡因为丝毫没有修剑的天分,上不了山,便去海边一座书院修了儒道,也因此结识了龙女千灵樱。墨翡这边揭过不提,且说漴和红翡拜入灵山剑宗之后,红翡极为努力,很快成为空青子的亲传弟子,不过学剑是假,撩拨师父才是真。再看漴,原本就是陪太子读书,终日对酒当歌,不求上进,头顶都绿成了一片草原了仍不自知……”
简小楼迫不及待的问:“那漴后来是如何知道的?”
“说到底,红翡当年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知人心险恶。意乱情迷,竟将自己和漴的来历和盘托出。也不算人心险恶吧,那空青子倒不算个大奸大恶之辈,自己门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竟是异世界变异兽族的太子,还是一种未知兽种,他起了心思也是正常的,便对漴下了手,想取他的骨血来淬炼自己的本命剑。”
“漴太子那时才知道自己被绿了?”简小楼托着腮。
“对啊,尽管空青子已对漴了若指掌,还设下了天罗地网,却仍然低估了梵天吼的力量,漴最终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也因此身受重伤昏倒在山谷中,生命垂危时,被路过的游医救下。”
“他的医术,就是跟着这位游医学的?”
“他很幸运,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医者,也是一个智者。漴真正开始接触人类高等文明,是从这里开始的。”
沙插嘴:“那我姑姑呢?
孤劫锤着腿:“空青子待她是有情的,并没有伤害她。但她反正是不会再相信人族了,与墨翡在灵虚界四处寻找漴的踪迹。他们不敢报给兽王知晓,不然红翡便是死罪……找到漴之后,漴不肯走,一面跟着那游医修习医道,一面苦练剑道,数百年后,以灵山剑宗剑法,打败了创出这套剑法的空青子,折了他的剑,却没有杀他……”
……
老爷爷讲故事时,房间内的千灵樱躺在藤椅上睡着了。
墨翡取了张小毛毯,轻轻搭在她身上,凝眸注视她许久,悄悄出门去了。
“他去探望漴太子了,咱们要不要跟着去?”简小楼的意思,是先把漴救出去。
“我自己去。”孤劫与她密语,“我如今修为不济,稍后溶解千灵樱腹中龙子需要一定的时间。墨翡和千灵樱牵了血契,千灵樱出事,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那不行。”简小楼面色凝重,“种因果这事儿一定得悄无声息。”
还是那句老话,怕改变历史。
孤劫道:“所以我趁墨翡去见漴时,将漴救走,他肯定得追。我将他引的远一些再回来,应该可以阻隔两人血契之间的共鸣,即使感知到了,赶回来也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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