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陈青牛觉得小红这称呼确实悦耳脱俗多了,笑道:“好听,最不济比小白好听。”
扎两根朝天辫子的她歪了歪小脑袋,问道:“你打架很厉害?”
陈青牛摇头道:“不厉害。”
她撇了撇稚嫩猩红小嘴,一脸不信道:“不厉害能牵动观音座气脉,扰得莲花峰胭脂山两处不得安宁,生出一条两百里彩虹?不厉害心机最重的白莲门能让你去抢那劳子的莲花客卿?”
陈青牛觉得上山后,只有眼前小女孩最有趣,不如那些仙子仙姑喜好板着一张张俏脸,拒人千里。说话谈天也无压力,哈哈笑道:“那就当我厉害。好吧,小红姑娘,实不相瞒,我一岁闭关,三岁悟道,六岁御剑,十岁已然举世无双。”
小女孩笑得烂漫,然后皱了皱鼻子,哼哼道:“吹牛。”
陈青牛起身,与她平视,也哼哼道:“不信?”
她摇晃脑袋厉害,一点都不给颜面。
陈青牛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不得不露一两盖世绝学给你开开眼界。”
她使劲点头,拍掌道:“好呀好呀。”
陈青牛脸不红心不跳地练了一套锤仙拳,三十六式,三月冥想中悟出一半,初具雏形。
打完收工,自觉不错,陈青牛得意道:“如何?堪称天下无敌吧?”
她却狂翻白眼。
陈青牛受伤道:“喂,淑女可不许翻白眼,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她眼珠儿滴溜溜转头,灵气之盛,在陈青牛印象中,只有小薛后能够媲美,她狡黠道:“莫不是你想等我大些,便与我双修?”
陈青牛顿时被震惊,这小闺女也忒生猛霸道了,小脑袋里也不知装了啥,摇头装神弄鬼,道貌岸然道:“我一岁闭关,三岁悟道,六岁御剑,十岁天下无敌后,便吾身孑然,不求天道,独向黄泉。”
她张大嘴巴,似乎也震惊陈青牛的厚颜无耻,实在忍不住,再翻白眼。
陈青牛试探性道:“小红姑娘,你从胭脂山那边来这玩啊?”
她似乎懒得回答这类白痴问题,闭嘴不言。
陈青牛轻声道:“你还是走点离开吧,我这边有很多头蛮不讲理的母老虎,到时候我即便举世无双天下无敌,人生寂寞如大雪崩,但终究碍于同门情面,不好过分帮你。万一闹出风波,小心回去后你师傅打你屁股。”
她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缓缓道:“那你以后来胭脂山找我玩?”
陈青牛无言以对。
敢情这小女孩真当自己是天下无双了啊?三百里距离,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就是真有一条索桥,两山之间大风肆虐,强劲无匹,陈青牛也未必走得过去。
小女孩泄气道:“看吧,我就知道你只会吹牛。”
陈青牛挠挠头道:“我的天下无敌,不好轻易泄露。高处不胜寒,人生寂寞如大雪崩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坐在彩虹上,伸出两根手指玩弄朝天辫,很努力地思考问题,许久说道:“要不我教你御剑,你就能去看我啦。”
说得轻巧,御剑是吃喝拉撒睡不成。
陈青牛故技重施,摇头晃脑道:“我一岁闭关,三岁悟道,六岁御剑……”
她故作老气横秋哀叹一声,翻白眼,突然,她站起身道:“小白,我得走了,下次再找你玩。”
她就这样蹦蹦跳跳走了。
每走一步,悬空彩虹便消失一寸。
陈青牛久久伫立,不曾回神。
这女娃,是胭脂山何方神圣?是哪位大仙师的亲传弟子吗?
侧过脸,猛然惊觉一位白衣白发老妇站在舍身崖畔,身子骨看上去却远比琉璃小院那位殷姥姥要好,站如孤松,气质出尘,这种清逸气质,陈青牛在范夫人身上感受过。她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陈青牛,和蔼笑道:“你就是玄鱼找来的少年陈青牛,是好苗子,可惜白莲门做不了你的大靠山,可有遗憾?”
陈青牛摇头心诚道:“青牛一介低贱白丁,不识大体,却最懂知足。”
她感慨道:“这世上聪慧的孩子多,憨厚知足的孩子却日益少了。早知如此,便不许玄鱼将你带上莲花峰。”
陈青牛恭敬而立,不敢插嘴。
她轻叹一声,飘然远去。
陈青牛不知所以,离开舍身崖,走向白莲门安排给他的小院,有点想念范夫人和秦香君,至于那位不开窍的石矶师姐就算了。那挡剑的壮举,无非是在范夫人面前卖个乖,博取一个心智淳朴的印象。年幼听说书人讲述江湖纷争,或者仙怪志异,里头隐士高人择徒,首要便是赤子心性,其次才是根骨才智,陈青牛登莲花峰前,就一直在苦思冥想如何赢得范夫人欢心,少女师叔那一剑,不过是契机而已。
仙路缥缈难测,范夫人也不曾真正泄露过天机,一切只能由陈青牛独自去摸索。
来到院中,秦香君和石矶师姐都不在,陈青牛掏出《尉缭子》和《黑鲸吞水术》,细细揣摩,入定半年,陈青牛所思最多的并非引气术,而是旁门左道的《黑鲸吞水术》。
据书中记载,这黑鲸吞水,最高境界并不只将他人精血吸为己用,连魂魄都可摄入,甚至修炼到极致,连皇朝大洲的气运也可一口吞下。冥想百日,陈青牛隐约觉得体内藏有一股玄机,如当年两条蛰龙,继续吞食根骨,犹有数倍过之,如果不是百日参悟,陈青牛相信体内辛苦积攒的不多气机早就被吞噬一空,这仙道修行,当真是逆水行舟,一退再退,岂不是成了莲花峰的笑话。
难不成蛰龙还潜伏在眼中,潜龙在渊,伺机而动?
陈青牛开始有点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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