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枯荣大师仍背对鸠摩智,身形坐定如山,缓缓道:“六脉神剑是否徒有虚名,片刻之后,明王便知。但比试之前,老僧心中还有疑惑,盼明王诚实相告。”
鸠摩智双手合十道:“枯荣大师不必顾忌,但说无妨。小僧必定诚实以告,绝不欺瞒。”
枯荣大师道:“今日,明王果真是第一次造访我天龙寺?”
本因、本观、本相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枯荣大师此言何意。就连鸠摩智也是丈二的和尚,眉头轻轻皱起,答道:“确是第一次。”
叶锋差点儿把舌头咬下来,心底连道“侥幸侥幸”。这枯荣大师果真不凡,自己以为没打草惊蛇,殊没料到,终究还是被人家发现了。
当下,更是屏气凝神,使出《九阴真经》中闭气诀,同时使出龟息功,万般小心谨慎,不敢造次。
枯荣大师稍微顿了顿,缓缓道:“老僧猜测,也决不会是明王。前天夜里,有人造访天龙寺。他年龄应当不过二十五岁上下,但一身功夫,超凡入圣。纵然是老僧,也是万万不敌。老僧十余年未见外人,江湖之大,却不知居然出了这等绝顶天赋的后起之秀。”
枯荣大师刚刚说完,牟尼堂众人脸色巨变。
这几日,天龙寺防备鸠摩智,加强了戒备。但就在前天晚上,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天龙寺?!
他们没发现倒也罢了,毕竟还有一位德高望重、修为通天的枯荣大师,但他竟直言,那人不过二十余岁,更自承自己是大大不如,这就有够毛骨悚然了。
段誉和刚刚剃度为僧,法号“本尘”的段思明,相视望了一眼,心头皆是咯噔跳了一下。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人。
不,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称他为魔鬼,才更合适。
鸠摩智眉头拧起。不由轻哼一声。
枯荣大师虽然德高望重,按照常理,他是决计不会说谎。但六脉神剑为天龙寺镇寺之宝,何等重要?纵然他说上一句谎话,那又何妨?谁知他是否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
一个年级不过二十余岁,内功、修为便已超过枯荣大师,这是何等天赋?反正鸠摩智是绝对不相信的。
念及此处,鸠摩智双手合十,道:“请!”
叶锋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了下来。他还生怕双方在自己身上墨迹。虽然他听得很舒服,但早早开打,自己早早将六脉神剑拿到,这才是正事。
刹那之间,牟尼堂剑气纵横。
叶锋也第一次领略到天龙超级高手的对决。
枯荣一身枯禅神功。还未大成,介于一流和超级高手之间,比之鸠摩智,自是不如。本因、本观、本相、本参、保定帝五人,单个而论,只能称之为一流高手,跟刚刚被自己斩杀的段延庆。一个级别。
但六人一旦联手,使出六脉神剑剑阵,威力之大,犹若雷霆。
双方皆是以气为剑,牟尼堂中,光柱纵横交错。犹似电闪雷鸣,但凡是碰到木桌、木椅,便如砍瓜切菜,桌椅尽皆粉碎,木屑飞扬。
叶锋凝神关注。大抵一炷香功夫后,双方争斗渐入佳境,谁也不能轻易撤出。
正是此时!
叶锋自丹田运出九阳真气,又辅以北冥真气,脚下横挪,使出凌波微步。
凌波微步堪称金庸笔下第一轻功,步法原本已经精妙无比。现下叶锋使来,却又徒然将速度提高了两倍有余,整个人便如一阵烟,一阵风,却比烟更轻,又比风更快。
常人已无法以眼力分别,这已是“钧天神王”柳随云瞬移的功效。
鸠摩智、天龙寺众人,尽皆脸色大变。
惊诧、震撼之下,本因更是脱口而出道:“什么人?!”气血上涌,鸠摩智火焰刀已经攻来,噗的一下,吐了几口鲜血,六脉神剑剑阵,登时给破了。
另一边,叶锋虽快,但毕竟相距甚远,他闪身而入牟尼堂,枯荣大师已有准备。待本因被鸠摩智所伤,六脉剑阵被破,更无半分犹豫,单手抵御鸠摩智,另一只手倏然指向六脉神剑剑谱。
黑烟起,剑谱灭。
顷刻之间,六脉神剑剑谱已被毁了两幅,而余下四路剑法,却已被叶锋所夺。
本因被伤,枯荣大师同时被火焰刀所伤,身形闪动,双手齐出,冷冷道:“剑谱留下!”
他武功已是不凡,但跟叶锋相比,却又大大不如。
叶锋见他双掌袭来,也不还击,只使出凌波微步,小小牟尼堂,于他而言,竟如苍穹大海一般辽阔,无边无际。众人看得连连称奇。
须臾之间,枯荣大师连出一十八招,尽皆无功而返。叶锋一招未还,却轻易躲过。
枯荣大师忽然定住,双手合十道:“好轻功!”
叶锋手拿六脉神剑剑谱,傲然而立,微微一笑道:“不愧是枯荣大师,禅功果然非凡!”
段誉目欲喷火,叫道:“又是你?!”
叶锋转向段誉,微微一笑道:“可不就是我嘛。段兄,还记得剑湖宫中,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吧。我这人旁的不爱,最爱练武。所以异性兄弟什么的,还是免了。”
段誉怒道:“你的意思是你早已提醒过我,你要夺我段氏的六脉神剑,让我小心么?”
叶锋道:“呃……老实说,还真没这个意思。不过你这么理解,也可以。瞬间显得咱高大上了,有木有?”
段誉恨恨瞪了叶锋一眼。
叶锋笑道:“你怒火不要太大。俗话说的话,早死早脱身,哦不,是早说早防备。那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不论你是否承认,早知晚知,它们都存在……算了,看你现在的样儿,估计也听不进去,就不浪费唾沫了。”
枯荣大师双手合十,声音仍古井不波道:“敢问这位施主姓名?”
叶锋拱手还礼,道:“晚辈上‘叶’下‘锋’,见过枯荣大师。”
枯荣大师道:“那前天晚上,夜访天龙寺藏经阁的,也必定是叶施主了?”
叶锋微笑点头,道:“正是。还望枯荣大师见谅。”
枯荣大师眼中闪过一抹亮彩,道:“叶施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实在是可喜可贺。老僧观叶施主五官,明明是正人君子,为何行无良宵小之事?”
如同孩童一般,叶锋得意且欢喜地扬了扬手中的剑谱,道:“为了这个。若非我下手得早,恐怕下一刻,枯荣大师便要烧了这六脉神剑剑谱吧?”
枯荣大师缓缓道:“‘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留尘埃。’叶施主武功之高,举世之大,也许还未成第一人,却已立于巅峰,又何必强求其他?”
叶锋微微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旁的不爱,只爱练武,这个恐怕改不了。”
枯荣大师轻叹一声,语气骤然转冷道:“六脉神剑乃鄙寺镇寺之宝,叶施主想要观看,却还得过了老僧这关。纵然不敌,却也死而无悔……”
通俗版的说辞便是:你要想拿走六脉神剑,必须从我身上踏过去!
天龙寺众僧也是群青愤慨,已提前封住所有出口。
叶锋双手合十,笑道:“六袒惠能也曾说过几句佛揭,他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落尘埃。’枯荣大师本为方外之人,又何必执着于六脉神剑剑谱?”
顿了顿,叶锋又道:“纵然如五祖弘忍所言,我不染六脉神剑,可这剑谱留在天龙寺,也无人能学全。盖因这六脉神剑极其耗费内力,你们无一人有此雄厚内力。这也正是六脉神剑创出以来,不曾有任何段氏子孙修炼成功的根本原因。哦,对了……”
说着话,叶锋眼睛瞟了一眼段誉,接着道:“他倒是可以练成,只因他跟我一样,学了逍遥派的一门武功,名叫‘北冥神功’。此功吸他人内力入体,尽皆转为北冥真气,贮蓄于檀中气海。”
“西域有个门派,叫做‘星宿派’,掌门人丁春秋便是出自逍遥派,不过很可惜,他没学全北冥神功,只得其形,未得其意,自行演变,钻研出一门‘化功大法’,专化他人内力,却不能自行吸收,实在是愚不可及。”
哗然。
除了早已知道北冥神功的段誉、保定帝,余下众人,皆脸色微变,不由动容。
鸠摩智双目登时无比炽热,他机具智慧,精通佛法,武功更是不凡。纵然学了火焰刀这等神功,却仍对六脉神剑念念不忘。说来,也算武痴一枚。
此时听说世间竟有如此奇功,血液早已沸腾。
神色丝毫不变的,唯有枯荣大师一人。
叶锋笑了笑,继续道:“我虽执着于武道一途,却也不强求。现下,这六脉神剑只余四路剑法,我便只要这四路。也不会强行夺那另外两路剑法。枯荣大师却执意留下六脉神剑剑谱,究竟谁更执念,却也难说的很……”
枯荣大师默然无语。
本因、本相等人相视望了一眼,心中又是惊诧,又徒生“他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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