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轩也不急着往江天茶楼赶,路上可将事情想透,见面之后会有多少可能性,也都的琢磨透,而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也要想透,才有更好的空间来争锋。
既然年连伟出面表示出和解,今后一段时间里,年旺不可能再出幺蛾子。自己也能够放手开展工作,年连伟在局里也会适度支持自己的工作推进,这些都是合理范围。自己纵然想将年旺等人送进牢里,也无法达到这样的结果,年连伟也不可能答应。
敲门进“迎客松”,年连伟见杨东轩到来,站立起来,说,“东轩局长到了,好。快请坐。”杨东轩一进包间闻到一股浓烟味,显然是因为年连伟在等自己才这样的。对年连伟的爱好他有所知,抽烟,但有自制力。包间里烟雾虽给驱散,烟味却浓,看来年连伟压力也不小啊。
这让杨东轩心理上一下子轻松一些,脸上露出笑,说,“局长客气,在班子你是班长,在教育局这个大家庭里你是家长,工作上你是前辈,年龄上你是长者,是不是?局长相招,自然要立马赶过来。”淡淡的笑容,就如同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但说出的话又分明有着机锋,年连伟哪会听不出来?
“工作上达者为先,东轩局长那是年轻有为,能力为上,就算我痴长几岁,心里对东轩局长大胸怀的人,是充满敬佩之意的。”年连伟说。他前面有一壶清茶,一杯没有喝过的茶水放在壶边。另外有一个空杯子,倒扣在碟子上。年连伟没有要杨东轩倒茶喝的意思,端正了脸色,显得挚诚。
“局长,我之前虽在一中教书,只是一个普通教师,对教育管理一窍不通。之后到政府办,虽说是做教育口工作,也仅是了解一些,自己真没什么能力可言。那天当着全局的面说过要拜师学艺,那是真心话,今后还要请局长多指点,别打埋伏才好。能够学到一星半点,今后在工作上少出现一些失误。”
年连伟见杨东轩年纪轻轻在自己面前说话滴水不漏,心里也在叹息,这种人自己有能力、心思沉静,上面还有强硬背景,惹这种敌手实在不智。有这样的想法后,便正色,说,“东轩局长,这时候请你来喝茶,是有几句心里话要跟你说说。本来,应在你一进门就给你道歉的,只是这老脸啊,”年连伟自嘲地打一个哈哈,“这时候想通了,正式地给你说一句对不起。也不知东轩局长能不能接受?”
“局长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之前说,今后会在局里跟大家拜师求艺,也是真诚之心。局长更是我尊敬已久的领导和长辈,是不是?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再过不去也得过去,是不是这说法?局长,我这样说,你觉得是不是满意?”
将自己的意思表露出来后,杨东轩在等年连伟怎么说。
“东轩局长好样的,好好好,区里委派这样的领导干部到教育局,实在是教育系统的福气。”年连伟说,“东轩局长初进教育局,对这边情况短时间可能还不太熟悉,卢俊丰、李槐主任等人都是业务里手,今后在工作上尽管大胆地放手干,我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支持。”年连伟不等杨东轩有什么表示,站起来,将包间的门打开,显得威严地说,“进来吧,你自己跟东轩局长交待清楚!”
年旺从包间外走进来,年连伟作势在他腿上踢一脚,年旺说,“杨局长。”说着将茶几上空着的杯子倒出茶来,双手端着,躬身放在杨东轩面前,说,“杨局长,是我不对,做错了事,请你原谅,对不起。”
事先确实想不到年旺会有这样的态度,此时,年旺再表现得真诚,杨东轩都知道完全是因为年连伟施加的压力或者说是城南区的局势所致。年旺看不请局势,年连伟不会看不请,要不然,教育局向华等人落马也不会由他来接替。
看着年旺,杨东轩不忙着开口说话,年旺眼里果真冒出一丝狠辣之色。不过,杨东轩也不在意他怎么想,彼此之间的仇怨积累多了也不可能因年连伟几句话就能够化解、消弭。察觉年旺的真实心意,自己心里有所防备,等过一段时间,教育局里未必都是年连伟的人,自己立稳脚跟后不会担心年旺再玩花招。
“年主任客气,我们都是年轻人,做事直率,过去的事也不会放在心上,是不是?”杨东轩说着,将年旺端来的茶喝一口,算是答应年旺的道歉。只是,事情会不会就这样揭过,今后各自再显招数。杨东轩脸上神色笑意一直保持不变,显得诚意十足。
年连伟一直在观察,见杨东轩能够在父子俩面前做到这般镇定,完全一个官场老手的架势,心里也是感概。对自己儿子,有些怒其不争。不过,今晚儿子能够将这一番忍下来,也算一次重大转变了。
“东轩局长大肚量,不跟你计较,还不快谢谢东轩局长。”年连伟见差不多,插话进来。年旺站直身子,对杨东轩说,“谢谢。”
“客气了,今后我们一起共事,有很多事情都要年主任和局长帮忙。到时我是不会客气的。”杨东轩看着年连伟笑起来,显得爽朗,甚至让年连伟感觉到他似乎真不会计较今天的事情。
“还不回家去思过。”年连伟语气重不少,将年旺赶走,也是做给杨东轩看的。
杨东轩不多说什么,等年旺走了后,说,“局长,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我就领导一杯。”说着站起来,将茶几上的茶壶端起来,给年连伟倒茶,倒到七分就停住,手很稳定显得心里也稳定,让人看到觉得他一直是真诚的。
年连伟将茶喝了,说,“东轩局长的胸襟真了不得,我很惭愧啊。感谢了,其他的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就这样说定了。”杨东轩说。自己也倒一杯茶,喝了。坐下,将这一天一晚在办公室看过的文件、材料的体会跟年连伟讨论。两人说到教育局的各方面的工作,似乎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而杨东轩热情很高,追问一些细节显然对这些工作有不少体会。
讨论两个小时,杨东轩意犹未尽,只是年连伟接到两个电话,杨东轩才放他离开。年连伟的两个电话都是年旺打来的,在杨东轩面前不好说电话,都直接地掐了,表面上是因为不想打断跟杨东轩讨论工作,更显得自己的真心。
年连伟回到家里,见儿子脸上情绪还在,拍一拍年旺的背,说,“你自己想一想,他比你大一岁、两岁?你看今晚他的表现就没有感想?跟你同龄,但心态稳健,在这样的处境中,心境丝毫不乱,滴水不漏。你如果还是之前那中心态,想跟人家斗,自己怎么给栽了都不知根由在哪里。”
年旺不说话,心里自然不服气。
“不服气不是坏事,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换成是你在他的处境,会怎么处置?挥拳打,还是叫一帮人围攻?不管怎么做,今后在教育局都无法立足。如今,你说我在工作上还能明显压着他吗?你更不能捣乱了,先把自己的功夫练到家,再跟人过招吧。”对儿子,年连伟觉得有必要将一切说得透才能让他有感触。
说完这一番话,年连伟坐在沙发上沉思,不再理会儿子。
杨东轩不知年连伟父子回家会有怎么样的沟通,年旺今天居然肯站出来敬茶、认错,还真不可小看了他。心中对年连伟、年旺防范新也提高不少。但在实际上的工作里,自己要有更多方面让年连伟表示对自己的支持,才会让他们父子安心。
在茶楼外看着年连伟上车,消失在夜色,杨东轩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一个随身听。当初在一中上课时就一直带着这东西,有时候会将上课的内容录制下来,反复听,这样才能确保课堂锤炼得更精到。今天,进茶楼时开了录制键,将自己跟年连伟父子的对话都录下来,存着,至于会不会用上,今后谁知道?至少,能够确保年连伟不会食言而肥。
当然,这种录制的东西不一定有作用。
丁晓梦来了电话,说她在“夜遇”等他,有话跟杨东轩说,问杨东轩知不知道“夜遇”在哪里。“夜遇”是一个清吧,也是小晴人们喜爱的去处。经营者是想将这一地方经营成寂寞的人消闲之地,装修得很好。杨东轩曾听向丽梅提过这地方,向丽梅说那是男-人猎获寂寞女-人的所在,最容易发生艳域的地方,建议杨东轩这样的多去坐坐,保证一个月的收入超过他一年的工资。
当时是当着笑话来说的,杨东轩不知丁晓梦怎么会选这样的场所见面。“夜遇”比较隐秘,跟人见面不担心给熟人遇上,对杨东轩说来也是不差的选择。
虽说年旺这边的事情初步解决,跟年旺一起做这事的肯定还有人,雄海、朱俊自然不会少,但背后还牵涉到什么人?罗伟辉又如何会插手进来?这些问题,从丁晓梦这边或许会得到更多的切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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