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扯淡一番之后,扶苏这才算是正式接见伏念。
“伏念先生,有劳了。”扶苏淡淡地吐出这句话,亲民的形象骤然变得忌讳莫深,皇家威严瞬间加深,这小子帝王心术学的不错。
“公子莅临,乃是儒家上下之荣幸。”作为最大的在野党派,儒家却对官场的作风很是了解,不然招什么安,什么都不懂就一头扎进官场,下场就是梁山好汉那群彪子一样,死的死,亡的亡,整个被分化瓦解,“公子请。”
扶苏摆开仪仗,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很是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儒家的年轻弟子脸色都不是怎么很好看。不过这又是儒家自作孽了,谁叫你们提倡当仁不让来着?
双方一方是皇家子孙,可以说是天生的政客,另一方面是又臭又长的礼法儒家,当然不会像黑帮大佬划地盘一样,上来就谈利益分配问题。扶苏带着人先跟伏念扯了一个小时犊子,让躺在一边的钱谦无聊到玩蓉姐头发为乐。
“儒家乃是当代显学之一,伏念先生学识精深,儒家也是欣欣向荣,可谓是学有所成了。”扶苏一脸虚伪地说道:“今日扶苏前来,主要是与儒家来一场学术上的交流。今天我们只谈学术,不谈政治。”
伏念的脸都绿了。
这一场会谈说是文人雅会,实际上就是两方势力谈利益、划地盘的双边会谈,不谈政治,只谈学术?不知道我们儒家是靠耍嘴皮子起家的?孔圣人最擅长的就是空手套白狼,虽然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捞到,然而却名满天下。
你扶苏身后这一群兵痞,打架凶的很,但要说谈学术,那岂不是千里送脸打?
“哒哒…………”
伏念正拿不准扶苏的心思时,突然大殿上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众人远远地看到两个小厮牵着一批神骏的白马而来。这匹高头大马,一看就是西域大宛的良驹,头至尾长丈二,蹄至脊高八尺,马嘶如龙,神骏不凡,
“这是……”
伏念有些吃惊,皇家子弟什么素质,妈的牲口棚在后头好不好?怎么就把马牵到大殿上来了,老子这地上扑的都是波斯进口的高级地毯,很贵的,这玩意万一在大殿上便溺什么的,我是管是不管?
“嗯哼哼哼……”
银铃般地一阵娇笑过后,银制面具遮脸的公孙玲珑起身,对伏念单手行了个女子礼,道:“伏念先生见笑了,此畜乃是我公孙家族祖传的西域异种,名为‘踏雪’,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神骏异常。”
“公孙……踏雪……”伏念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肃然起敬,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名家公孙先生当面,伏念失敬了。”
“好说,好说。我今天来呢,是想让儒家的各位高才,帮小女子解决一个困扰了我们家族几百年的问题。”公孙玲珑一脸肥肉堆出的小眼睛中放出了凶光,“您说这白马,到底是不是马呢?”
“笑话,这当然是马,不是马,难道是骡子不成?”儒家弟子中有人喊了一声,跟着引来一阵低声哄笑。
伏念脸色一黑,妈的真是什么时候都有教不好的学生。老子们在这高谈阔论,你们一群熊孩子就是个捧鲜花唱赞歌的背景,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了?
“这位小兄弟很有见解啊。”公孙玲珑冲着那儒家弟子道:“可我这是白马,并不是马。”
“白马怎么不是马?”儒家弟子一脸懵逼,白了不起啊?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啊!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公孙玲珑引经据典,左推右拉,为儒家弟子重新刷新了三观,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无数儒家弟子抓耳挠腮,试图反驳,却总也无法驳倒这个悖论。白马它怎么能不是马呢?白马它怎么就能是马呢?
这就看出研究科学的重要性了,儒家的局限性真是很大,上下五千年,从儒家遥尊的祖师爷周公姬旦,到开山祖师孔圣人,什么董仲舒、二程、朱熹、王守仁,加在一起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可你要是高举物理学圣剑,呃不对,高举生物学圣剑,请出进化老祖达尔文、杂交天尊孟德尔这种存在,分分钟拎出各种事实暴打公孙大妈这张已经肿的不能再肿的脸。
张良终于看不下去了,妈的让一个肥的流油的恶心女人血洗儒家,说出去老子们也不用混了。他正襟危坐,直立起身子,开声道:“公孙……”
“子房!”
伏念赶忙喝止,开玩笑谁不知道儒家辩嘴皮子干不过名家,别说这群熊孩子弟子,就算是孔圣人亲自复生也不是对手,堂皇干不过诡辩,这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扶苏这摆明了就是要给自家来个下马威,从刚出场的摆全了仪仗架子,到后来的堵自己之口,到现在的请出公孙玲珑打脸,这无非都是在打压儒家。然而在这个场合下,伏念也只有咽下这口恶气。
“褒贬是买主,喝彩是闲人”。光在一旁叫好的人是不会买你的东西的,只有说“你这东西都坏了,便宜点”的,这才是真心想买的。扶苏越是打压儒家,就越说明他真的是想招安儒家。因此伏念也只能像九一八后的老蒋,捏着鼻子认了。
千年大计,在此一举,超越荀子成为儒家史上的第一大儒的机会,伏念怎么会任由张良破坏掉?
张良一脸蛋疼,但他又不能像那个刚才出声的儒家弟子一样不顾场合,公然违背师兄意思,只好又坐了回去。
公孙大妈眼看自己打遍场上无敌手,各路熊孩子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哪怕伏念也露出了“甘拜下风”的意思,瞬间感到很是厉害。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众人都为之哑口,偏偏有个不和谐的景色:钱谦一副完全没听的样子,还在跟端木蓉调情。
或者是因为更年期综合征发作,或者是因为被伏念退让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公孙玲珑竟然冲着钱谦问道:“钱先生乃是一代大家,您也来说说,这白马究竟是不是马呢?”
“蛤?”突然被点名的钱谦一脸懵逼,然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公孙大妈,“你确定要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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