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几个工人,家里有牲口的也只有泉哥儿,也就是村正家。她这也算是间接地给村正家一些好处吧!
听着邱晨这话,众人脸上都是一喜之后,又露出了一层失望,想来也是想到了交通工具的问题。这个就不是邱晨能操心的了。
挥挥手,招呼着兰英、庆和家的,邱晨笑道:“既然今儿的药少,那咱们就借着这个功夫去蒸馒头去,不然明天就没得吃了。也再发些面,我琢磨着,明天咱们第一批药和酒精就做完了,咱们也该做点儿好吃的庆贺庆贺。吃饭的人多,包饺子炒菜太麻烦,不如就蒸几锅大包子吧!就包白菜猪肉馅儿的,又好吃又顶饿!”
众人一听无不赞成,特别是林子、大壮几个半大小子,一个个脸上都快笑成花儿了。都说自从来了林家,天天好饭食吃着,简直像是天天过年了!
往日,刘家岙绝大多数人家虽然勉强能填饱肚子,但不是节庆不来客人是绝对舍不得吃白面的,更别提放了肉的白面包子了,就连过年也不能可着肚子吃啊,一人能吃上两个解解馋就不错了!自从来到林家,虽说馒头一直是加了黑面的,但黑面也是面不是,总比在家里全黑面还吃不饱,还要不时加些高粱面甚至谷糠野菜强得多了!更别提几乎顿顿都能吃到的猪肉荤油了,这样的饭食,之前她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为自己蒸馒头,又有包子在前边招着手儿,几个妇人都特别带劲儿,两大盆面都没用邱晨动手,就搋好了,整整齐齐的切成卷子放在盖帘和面板上醒着。邱晨就把明天包包子的面发上,难得包一回包子,邱晨盘算着到时候让工人们都给家里人也带几个回去,还要给邻里们送一下,就特意多发了一盆面。
几个妇人边说笑着忙乎着,二魁媳妇已经做好了四副手套送了过来,邱晨拿了一副最小号的戴上试了试,不得不佩服二魁媳妇手巧,经过改进,这回二魁家的做出来的手套已经比第一副好了许多,五根手指缝合的更加贴合,虽说布料没有弹性,但比邱晨想象的要好不少。
这会儿,后院粉碎药物的也做完了,都交到俊书这边,入了库。
然后,一群人,男男女女的就说笑着下工,各回各家。
邱晨叫住也跟着往外走的春红春英:“你们爹娘还没回来,就在这儿帮我烧烧火吧!”
两个闺女很乖巧地答应着,春英就去拿柴禾,春红就去熟门熟路地添水、上笼屉,装锅,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很快就把一大锅,两层笼屉装完,开始烧火蒸制。
搁在现代还是啥都不懂的初中学生呢,在这里却已经能够熟练地做着各种家务活儿。邱晨看着忙而不乱的两个女孩,暗暗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择菜洗菜,去另一口灶上炒菜去了。
等馒头蒸熟了,从锅里拾出来,邱晨拿了个笎子,拾了十多个卷子进去,又盛了满满一大碗菜,塞进春红春英怀里:“天眼瞅着黑下来了,我就不留你们两个在这里吃饭了,带着壮实、结实回去吧。晚上你爹娘可能回不来,你们姐妹俩带着弟弟把大门屋门都关好……”
春红和春英也没推拒,谢了邱晨,喊了两个弟弟,一起回家去了。
吃过晚饭,邱晨就去东厢配制药材。俊文的手没办法旋药,配置药材还是可以的。邱晨按照配伍比例称量了药粉,然后交给他过筛混匀,然后用小铲子装进一个个坛子里,最后,塞上木塞子。有保险子的用石蜡封住口,没有保险子的,就只能暂时留着。
俊文混合药粉分装的时候,邱晨又旋了一次药丸,这回戴了贴合的手套,掌心磨得又差了许多,只是微微的泛红。
这一次的保险子包装也更换了,不再用纸包,而是用了一种手指粗细的竹制小筒,套上盖儿后几乎也是密闭的。坛子里装入药粉后,放入两层毛边纸隔开,上边放入小竹筒,这样用的时候,就比较方便了,不至于生死关头还要花大时间来找保险子。
俊文把药粉分装完毕,邱晨也就住了手。关了东厢房,和俊文分别回了屋。
屋里,俊言俊章福儿满儿都拿了各自写的大字让邱晨检查,又把今天学的字读给邱晨听,然后就缠着邱晨讲故事。邱晨一个人赏了一巴掌,去舀了热水,让孩子们洗脚洗手洗脸睡觉,把几个孩子洗干净了,塞进被窝,邱晨给他们讲了个塞翁失马的故事,就让他们睡觉。
然后,邱晨也顾不上洗澡了,草草的洗了洗也上了炕,借着一盏油灯开始琢磨着织手套。
没有毛线,邱晨就找来家里所有的线轴合在一起用,拿着几根竹针绞尽脑汁,终于起了头儿,然后试着织了两圈儿,邱晨就撂开了。她所要做的就是想起最基础的起扣儿和针法就行,至于后边的分针、锁扣……都交给二魁家去头疼琢磨吧,她对二魁家的女红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杨树勇和杨树猛兄弟俩没回来,估计是住在安平城了。就是不知道庆和两口子怎么投宿的,如今,庆和家日子好过不少,应该不至于舍不得一晚的住宿钱吧!
琢磨着,邱晨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就刚睡醒,就听得大门上的铜环被拍的啪啪响,邱晨忽地坐了起来,俊章睡觉警醒些,蒙蒙撞撞地问:“姑姑?”
“你睡吧,我听着有人敲门,估计是你爹和你大伯回来了,我去给他们开门!”邱晨压低了声音安抚着俊章,一边麻利地穿了衣裤下炕,拱上鞋就往外走。
本来睡眼迷蒙的俊章一听爹爹回来了,登时精神起来,忙忙地也穿了衣裤往外跑。
邱晨摸索着先去墙洞子里点了油灯,一团晕黄的光照亮了房间,也在寂静的深夜里透出一抹温暖来。
这会儿,俊章也穿了鞋跑出来,邱晨回头看着还敞着怀的小子,笑着道:“夜里风凉,还不系好了衣服!”
俊章嘿嘿笑着,一边接着衣带,一边跟在邱晨身后往外走。
刚刚过了三月半,天气晴朗,月色分明,如水银泻地,照的夜色里的一景一物都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美。
邱晨也没心思在乎这些,这完全凭靠天然光线的黑夜,她经过了两个多月,还是有些不适应,总感到阴森森的。
还好,一出屋门,就见西厢的南北屋也几乎同时亮了灯,就知道林旭和俊文俊书几个也都醒了,邱晨那有点儿小惴惴的心脏也回归了原位,快步朝着大门走去。
俊章跑的快,三两步就跑到了邱晨前头,到了大门洞里,伸手就去开门闩,邱晨连忙止住他,然后扬声叫:“大哥?”
门外回答邱晨的却是杨树猛:“妹子,咱哥去送庆和两口子了!”
“哦!”邱晨答应着,这才送了俊章的手。
这小子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早就有些等不住了,姑姑一松手,俊章就立刻笑嘻嘻地叫了声爹,抬手把重实的门闩抽开,然后将大门打开,一步窜了出去,欢喜叫到:“爹!”
“嗳,你小子也醒了!”杨树猛欢喜地应着,抬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脑袋,任由孝顺懂事的儿子接了手里的马鞭和马缰。
邱晨已经把可以拆卸的门槛拿开,俊文俊书这会儿也赶了出来,接了邱晨手里的木板,铺到门口的台阶上,就成了供马车出入搭桥。俊章就熟稔地牵着马儿,拉着大车缓缓地进了大门。
卸车,喂马的事儿,有俊文兄弟几个,就不需要邱晨操心了。
她上下看了看二哥的神色,确定除了稍稍有些行尘外,并没有太浓重的疲惫,一双眼睛溢满了笑意,在暗夜里也亮亮的,透着一股子到家的欢喜。
邱晨就跟着杨树猛往里走,一边道:“二哥,你和大哥还没吃饭吧?你先去洗洗,我去给你们做饭……”
杨树猛抬手止住邱晨,笑道:“妹子别忙了,我和大哥在程家窑吃过了……嘿嘿,老程非得留饭,不然也不至于回来到这么晚!”
杨树猛说着,就见自家妹子换回头来沉了脸,连忙憨笑着解释起来。
邱晨瞪了他一眼,道:“还知道晚了啊……哼!”
愤愤地哼了一声,邱晨这才缓了脸色道:“那赶紧去后院洗洗吧,还有热水呢!我去看着孩子们卸车去!”
杨树猛松了口气,连连答应着,去西厢房里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和布巾子,去了后院。虽然天还有些凉,但被邱晨半强迫着冲了几回澡后,家里人已经喜欢了晚上冲个澡睡觉了。何况,拉上邱晨用油布做的帘子后,隔了风也不就不是多冷了。
这会儿,二魁也赶着马车进了院门,成子和林旭也都起来了,点了火把插在屋子一脚,几个人就在前院里卸了马,车上买回来的东西,只捡着一些布匹、吃食什么拿进屋,其他的就暂时放在车上,明天再卸。
二魁把马车赶进来后,邱晨就撵着他回家了。看着林旭、成子和俊文几个都忙着卸车,邱晨就又去屋里拿了根火把,去院中的火把上引了火,招呼一声俊书:“你去接接你爹,给他照个亮儿!”
俊书答应着,接了火把匆匆去了。
俊文拎了一个盛食材的筐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姑姑,没想到你做的这个火把这么好用!”
“嗯,松香本就是松树的油脂,最易燃的,裹了松香的火把,不但好点,点着了还有股松油的香味儿……”
话虽这么说,邱晨却有些嫌恶地把离得火把远了一些。这些火把上沾的是去猪毛的松香,里边夹了猪毛,所以燃烧起来松树油脂的香味儿中就夹杂了一股子燃烧毛发的特异臭气,不知道的或许不注意,邱晨却心知肚明,就总觉得那股子燎毛发的味道,那么明显!
帮着俊文几个把需要卸下来的东西搬进屋里,隐隐火光也由远及近,随即是嘚嘚的马蹄声和杨树勇父子的说话声传进来,几个孩子就匆匆奔出门去接着,邱晨也跟了过去。
一家子接了杨树勇进门,俊文几个自然又去卸了马,连先前的两匹马一起送去后院,饮水喂料,邱晨则跟了杨树勇和洗过回来的杨树猛去了西厢南屋。
炕上三个被子筒儿游戏散乱的放着,邱晨往里卷了卷,就在炕沿上坐了,从炕洞里拎出水壶来,给哥哥们倒了水递过去。
杨树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去安平城买的东西,就从怀里摸出一个蓝布小包来,递给邱晨。
邱晨接了,翻开看了一眼,就拿在手里,继续和两个哥哥说起这趟进城的事情来。
小包里是几张纸,与普通纸不同的就是上面那一个个鲜红醒目的印章,彰显着这些纸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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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邱晨和两个哥哥点灯夜谈,且说廖文清这几天是又欢喜又头疼。
高兴的是,因为有了林家制作的优良疗伤药,廖家已经顺利地拿到了大军药材的供应权。这让本来在安阳府也数不上头号的廖家,一跃而起,不但成了安阳府医药界的魁首,放眼整个北方,也成了不可轻忽的存在。而且,廖文清很自信,只要和军队的供应生意做下去,用不了几年,廖家将会成为北方医药界的翘楚,甚至,将来傲视整个大明医药界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让廖家如此大放异彩的正是他,廖家三公子,之前因为不喜学习医术而被廖家乃至整个安阳府都看不起的廖三廖文清!
近二十年不被人看重,甚至被人轻视、不屑,也随着廖家的崛起,一鸣惊人,扬眉吐气,廖文清得意傲然,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气。
而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步,都与那个妇人有关,那个至今仍旧被称为林娘子的妇人!
就像他敏锐地把握商机一样,他敏感地认知到,若是能将那个妇人纳入廖家,廖家以后就会越来越兴盛,成为全国医药界翘楚也指日可待。
他的父亲廖家丞也接受了他的这个建议,但他的母亲,却始终不肯松口答应迎娶,只同意纳妾……纳妾,这个最初出现在廖文清脑海中的概念,再他越接触越了解那个妇人之后,连提都不敢提了。
面对那位,他都小心翼翼地应承迎奉,可那妇人却只是平淡相对,兄弟相称……最初,他也以为那妇人是不了解那些人的身份,可有了那一场借势而为,他才知道,那妇人早就知道了秦、洪的身份,却仍旧能够那样淡然……他,自叹也做不到!
自从那日离开刘家岙,他就回了安阳,没有回清水镇。一来,接了大军的药材供应,需要紧急调运筹集药材;二来,他也想尽快做通自家母亲的工作,尽快把那妇人迎娶进门……
不知怎么的,自从那日去了一趟林家后,他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在思及迎娶之事,他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笃定了。他总隐隐有一种担忧,催促着他恨不能立时就把那妇人变成廖家娘子!似乎,稍稍晚了,那妇人就再也不是他能够把握,和触及的了!
他总觉得的自从遇到了那个妇人,他就一下子走起运来,做什么事儿都顺当,有些事儿完全是自己个儿送上门来的,而有的事情则是求而得之,顺利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走路带风,难免越加意气风发起来。
而,这一连串让他心情大好的成就,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居然都跟刘家岙的那个林娘子有关。
这不,今天他又得了个好消息,林娘子说的那个可以清理创口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而且,因为顺利最初预备的原料已经用尽,又让她的两个哥哥进城来购买,而且购买的东西比较意外,竟是日常喝的酒,还特别要求最烈的酒。
既然是林娘子的哥哥,廖文清自然好言询问了几句,得知二人进城不但要买酒,还要去县衙给地契上档子时,廖文清就主动地打发了随身的小厮乳香带路。那杨家兄弟一看就是朴实厚道的农家汉子,对于谈买卖和上衙门应该没甚经验,有做惯了这些事的乳香带着,就当是领着他们熟悉熟悉门路了。
这会儿,廖文清就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听着乳香向他汇报,白日带着杨家兄弟去衙门的情况,还有从二人口中打听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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