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邱晨带着满儿正在松风院处置事务呢,有小丫头从外头跑进来回报,青杏从长清转了回来。
邱晨得到消息后,直接吩咐:“这天寒地冻的奔波了一路,想来也累的狠了,让她先不用过来,且回家洗漱休息上一回再来!”
月桂跟着玉凤青杏长起来的,感情最好,一听这话立刻笑着曲膝道:“夫人温厚,我替青杏姐姐道谢了。”
邱晨摆摆手,笑嗔着道:“知道你们姐妹要好,你也别在这里跟我啰嗦了,赶紧去传话吧,不然她就该进来了。”
月桂笑嘻嘻地曲曲膝,匆匆地去了。
阿满一只手扶在算盘上,笑着道:“我还想着青杏姐姐趁机回一趟安阳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邱晨瞪她一眼,笑嗔道:“你以为青杏跟你一样没牵没挂的呐,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她自己跑去安阳,难道让秦孝自己过年呐!”
阿满吐吐舌头嘻嘻一笑,回头跟承影低声嘟哝道:“一提安阳,娘亲又想姥姥姥爷了……”
邱晨瞟她一眼,却不再理会,只暗暗叹口气,然后就打叠精神,开口吩咐风轻和雾岚:“让外头的婆子进来吧!”
进了腊月半,对外礼节往来的事务基本都已经处理完毕,陈嬷嬷和平安这些日子就各自带了人天天往那些勋贵新宠人家走动送礼。邱晨带着家里的人则开始准备过年自家用的物事,因为秦铮和邱晨是分居没分家,过年还要去国公府那边,是以,家里准备的物事也不是太多。祭祀什么的也简单。
进来一个婆子,走到堂中磕头请安后起身:“回夫人,奴婢要领取二十三小年祭祀要用的器具。”
邱晨拿过单子来看了一眼,随手交给旁边的含光。让她核对一遍,就发了对牌。
之后,又一个婆子进来请示:“回夫人,奴婢要领二十三念平安经的用具和银子!今年请了佛门道门,各一百两。另外,去年两家都是布施了二百两银子,不知今年要布施多少?”
其实对于佛道这些是不信的,尽管她自己经历了无法解释的穿越重生,却仍旧相信,万事在我不在天,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努力才能获得,跟拜佛信道没什么关系。
但,她不相信不妨碍她顺应社会习俗。
她也会跟贵妇人一起,去寺里随喜、进香,阿满外出的那一年,她也去寺里为女儿点了长明灯祈福。秦铮出征时,她加大了布施额度。如今,家里有三个孩子在外游学,她自然也不会端了布施银子。
略一寻思,邱晨吩咐道:“一家加三百两吧。”
那婆子领命下去,邱晨回头跟汪嬷嬷道:“等陈嬷嬷回来你们商量商量,今年过年的衣米多备些,就加五成吧。不光咱们庄子上,去周边的村子里转转,看那些穿不上棉衣的老人孩子施舍一些棉衣粮食,帮着他们过了这个年去。”
饥寒交迫,衣食无继,都说明了人活着保暖的衣物和果腹的食物缺一不可。特别是到了冬季,没有饭吃还能熬上几天,若是没有棉衣御寒,一天也熬不过去就冻死了。
邱晨话音未落,汪嬷嬷和其他几个伺候的婆子就连连双手合十,汪嬷嬷道:“夫人心怀慈悲,那些苦难人得了夫人的怜悯,这个年就不愁熬不过去了。”
邱晨喝了口茶,缓缓摇摇头叹息道:“我一个人之力毕竟有限,哪里救得了几个。”
让老百姓温饱是个大课题,纵观中国历史几千年,无数人将此当做人生追求,却一直没能实现。直到科技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之后,才终于实现了全国百姓温饱无虞。她能够做的也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一些人,带动一些人能够吃饱穿暖罢了。再多的,她管不过来,也不是她该管的。
承影在对面提醒:“夫人,去年咱们舍出去冬衣米粮一共花费了一千两银子。今年再加五成,就是一千五百两了。”
邱晨点点头。
阿满也接话道:“娘亲,咱们庄子上的冬衣粮米不仅仅是吃不上饭的,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有的……”
邱晨笑起来,抬手拍拍女儿的包包头笑道:“咱们庄子上人口有限,而且毕竟那些老人也是为庄子劳作了几十年的……但庄子外的,一来人口众多,我们难以周全,二来毕竟也要有个厚薄。若是内外不分,亲疏无差,咱们庄子上的老人心里就不好受了。”
这话说的很坦承,甚至很直白,并没有因为身边一些丫头婆子的在而藏着掖着。不过,这一番话却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都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由地生出些自豪和骄傲之意。夫人说的很清楚呢,庄子上那些人都算是‘内’人,她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就更是亲人了!
阿满也颇有触动,默然片刻,方才眨眨眼睛,感慨道:“还是娘亲想的周到!”
邱晨笑道:“这样的事不大,一件两件或许看不出怎样,但积累多了,往往就会酿出大错来。你天天跟着我处理事务,多看看多想想,娘亲也有想不到的时候。”
阿满满眼依赖地点点头,邱晨也就转回头继续处置事务。
又一个婆子进来还没回完话,月桂笑嘻嘻地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进屋也没急着说话,月桂挎着一个包袱往旁边静静候着。待邱晨处理完眼前的事儿,把那婆子打发下去,这才笑着上前见礼。
“刚刚就看到你拿了东西回来,”邱晨笑着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边道,“什么好东西,就这么等不得地拿上来。”
阿满有些按捺不住,就要起身跳下去,却被邱晨目光一扫止住,只能拔着身子,伸着脖子往那边看。
月桂笑嘻嘻地起身,挎着包袱走上前来。承影连忙动手将榻几上的账册子和算盘往旁边挪了挪,倒出一块空地儿来。月桂就将包袱往榻几上一放,三两下子就解开包袱扣儿,露出里边的物事来。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扁木匣子,素淡的金丝楠木匣子,连一丝雕花也无,只是用包了紫铜箱子角,同样紫铜的搭扣上挂着一只紫铜插锁,月桂倒也不让人等着,即刻将一支钥匙递上来。
阿满笑嘻嘻地看向邱晨,邱晨这回没再阻拦,笑着点头应允了,小丫头立刻就接了钥匙开锁。
箱子打开,就露出了里边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物事,白色棉纸中码放着一块块深棕红色的东西,然后一股子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阿满吸着鼻子,有些疑惑:“这是什么,闻着味道好像是吃的,只是味儿有些怪!”
邱晨的眼睛却是蓦地一亮,原本放松着的身体倏地坐直了,目光盯着箱子里的方块儿,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巧克力?!”
“啊?原来夫人果真知道。”月桂惊讶着笑道,“这一匣子物事,说是从海外运来的糖,就叫什么巧克力……这名儿真别嘴。是二姑奶奶碰巧遇上个南边行商得到的,想着夫人稀罕外洋舶来的物事,就让青杏姐姐带回来了。另外还有些洋物件儿,咱们府上大都见过的,奴婢就拿了这个进来让夫人和小姐新鲜新鲜……没想到真让青杏姐姐说着了,夫人您竟然也见过。”
阿满也抬眼望向邱晨,似乎是询问娘亲在哪里见过,她都不知道。
邱晨总不能说,现代巧克力已经普及,只要不是太过偏远闭塞的地区,全世界几乎没人不认识的。这会儿却只能笑着掩饰:“嗯,曾经在安阳的南货铺子里见过一回,只不过是铺子掌柜的孩子拿着一小块吃让我看到了……嗯,只是见过,也知道名字,是吃的东西,却没有尝过。”
说着话,邱晨要了湿巾子擦了手,掰了一小块塞进阿满嘴巴里。阿满抿了抿,片刻就皱了眉头,咧了嘴道:“哎呀,什么怪味儿,好苦。”
这个时候的巧克力还没什么花样,就是半厘米厚的长方形块,跟邱晨的巴掌差不多大。这会儿,邱晨已经掰了几小块分散给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自己也掰了一块放进嘴里,用舌尖儿慢慢融化着,一股非常醇厚香浓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充盈……这是一种让人感到温暖和幸福的味道。让邱晨回想起曾经吃过的意大利手工巧克力……
正陶醉在美味之中,却被阿满丫头的抱怨打破,邱晨转眼看着小丫头皱眉苦脸的样子,再转眼看看屋子里的一干丫头婆子,也都仿佛吃了药一般,每一个脸色好看的,不由失笑起来。
说起来,巧克力和咖啡两种东西刚刚传入国内时,一时也不能为国人所接受。毕竟,这两种东西的味道比较特别,与国人传统意义上的美食味道相差甚远,但接触的多了以后,这两种东西也以其不可阻挡的魅力,获得了大多数国人的认可。虽然,后来为了迎合国人的口味,都做了调整,巧克力加糖加果仁,咖啡加奶沫加糖……味道更亲民,却也失了最本质的醇厚。
邱晨最爱的就是低糖的手工巧克力,喝咖啡也大都是喝无糖无奶的黑咖啡……
尽管加糖加奶调味,在邱晨心目中无异于浪费,但这会儿,她还是笑着道:“这是海外之物,你们吃不惯也是正常……我倒是从那个铺子里听说了几个小点心方子,等我做出来,你们再尝尝,据说味道不错。”
对于夫人拿出来的菜谱、点心方子,不仅仅是女儿阿满,就是丫头婆子们,包括原先靖北侯府里自诩见多识广的丫头婆子们也没有不服气的,不管是菜还是点心,没有不美味的,尽管,她们也想不明白,庄户人家出身的夫人是怎么知道那么些个东西的!
面对满屋人欢喜期待的目光,邱晨要了一盏热羊*,放入糖和杏仁、松子仁,然后掰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去,用银勺子慢慢搅拌,片刻之后,奶白的汁液随着巧克力的融化形成一圈圈白咖相间的漩涡状花纹,进而,白色完全被咖色同化,成为咖色的浓稠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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